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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回关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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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衡站在露台上,俯身看着下方波涛澎湃的云海。景王离开已经十多天了,她离开玄英宫没多久六太就说那家伙出了关弓,不知去向。他虽然信任景王,认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劝服尚隆的人,但这次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云海翻腾滚动,如雁国的前途般让人迷惘。朱衡无奈一叹。景王喜欢云海,这是玄英宫众所皆知的事情,她在玄英宫的住所仍是初来时的那间面海的房间,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朱衡曾提议过为她换个住所,因为那房间是当时仓促备下的,不符合邻国女王的身份。可是尚隆却说,反正她也不在乎这些,就别再自找麻烦了。现在那房间一直为景王备着,而且还总是有人打理,更是在屋外种了很多的樱花。每年四月景王都会来玄英宫,平时有事要请教或是为了两国交流什么的也常来拜访,其实已是玄英宫的常客。
两国的王者交往密切,这在其他国家以往都没有先例,朱衡知道帷湍曾为此与尚隆吵了好几次。倒不是讨厌景王,每次景王来访尚隆都难得不会溜出去,所以朱衡他们其实还是很感谢她的。问题是雁国对于庆国的帮助有很大一部分是单方面的,比如初登基时的粮食补助,后来的派遣工匠帮助兴修水利等等,雁国得到的利益并不是很大。身为管理财政的地官长,帷湍不发火才不正常。
不过再怎么火大,帷湍也一直认定景王是最了解尚隆的人,这回,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呢?朱衡看着云海中的水,思索着。
就在这时,帷湍和成笙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二话没说拖着朱衡去了花殿。
“怎么了?”虽然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朱衡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混蛋回来了。”帷湍怒气冲冲地嚷着。
“怎么没听禁门士兵的传报?”
“主上是从国府上来的。”成笙回答了他的疑问。
“怎么回事?”朱衡有些弄不清情况了。
“详情只有去问那个混蛋了!”帷湍怒气未消。
三人冲到花殿,尚隆刚换好衣服出来,六太也正巧赶到。
“哟,都来迎接我啦?没想到还是有人会思念我的嘛。”悠闲地在塌上坐下,尚隆的第一句话就让四人冒起无名火来。不过听到这熟悉的浪荡语气,大家都知道他已经没事了。
帷湍第一个发怒:“你这家伙!到底还有没有把雁国放在眼里?”
“喂喂,能不能用比较友好的态度来迎接我啊?真是的,还是比较喜欢看那些风月楼的姑娘们啊。”尚隆耸耸肩笑道。
“混账!居然把我们和那些妓女相比!”帷湍火冒三丈。
“啊啊,她们可比你们这几个活了快六百年的老妖怪美丽多了。”
“你……”
六太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尚隆你这混蛋,还知道要回来啊!”
“是谁以前不停来骚扰我,害我没办法好好休息啊?”尚隆故作哀怨地盯着六太。
“切,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那可是风月楼啊,关弓最美丽的姑娘可都在那里了,你倒是挑剔啊。”
“主上,台甫,臣认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成笙无奈地插嘴,想打断两人继续的谈话。
这时尚隆注意到朱衡一直没有发话,不免有些好奇。回来的时候他就意料到会被狠狠骂一顿,不过朱衡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朱衡,今天你怎么这么安静啊?”
“主上,景王回去了么?”朱衡有些忧心地问。
“啊?阳子?怎么了?”尚隆饶有趣味地看着难得出现在朱衡脸上的淡淡的忧虑。
朱衡无奈地回视他的目光:“景台甫曾遣青鸟来询问景王的消息。”
“哦?你是怎么回答的?”
“臣如实回答,景王不在玄英宫中。”
尚隆瞪大了眼睛:“我说朱衡,你就不怕景麒冲过来抓人?果然是无谋啊。”
“若不如实交待,恐怕景台甫才会立即来吧。”朱衡冷冷地说,“那么,请问,景王已经回去了么?”
尚隆露出一抹奸笑:“这个可是他国的内政,我不可以干涉的。”
“他国的内政?”这回发问的是帷湍,看着尚隆的笑总是有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以前从来没听你这么说过,快老实交待,阳子她怎么样了啦!”六太很想现在就揍他一拳。
“一国女王的婚事难道不是他国的内政吗?”
“婚事?”朱衡、帷湍、成笙和六太异口同声地问。
“是啊,现在她正在和那个追求她的人住在一起呢。”
“什么?”这回是四人大吼。
“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帷湍狂吼道。
尚隆忙拿手指堵住耳朵,皱起了眉头:“别这么大声啊,我听得见啦。是这样,阳子被一个叫流月的富商请去家里小住几天,当然,那家伙是看上她,想追她做老婆吧。咦,你们不知道吗,整个关弓都传遍了,流月陪阳子逛街的事。”
朱衡一听铁青了脸,成笙则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六太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有帷湍还保持了一丝清醒:“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那个人!”
“我都说了这是他国的内政,你想让我失道啊?而且我可不想那家伙把我当成情敌,风月楼的那些姑娘我还没看够呢。”尚隆遗憾地耸耸肩,脸上挂着的奸笑分外刺眼。
六太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踹了上来:“混账,你就等着下次去金波宫的时候吃闭门羹吧!”
尚隆揉了揉被踢痛的地方,龇着牙叫道:“笨马鹿,很痛的啊!麒麟不是仁兽吗,怎么这么残忍啊?还有,如果我吃闭门羹的话,你也不例外吧?比起我来好像你奔金波宫的次数更多点呢。”
“你去庆国多数都是去妓院鬼混了,废话不爱去金波宫听景麒的唠叨了。还有,干嘛我得陪着你受罪啊?”六太不以为然。
“你可是我雁国的台甫啊,自然有苦一起吃喽。”偏生尚隆还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悔改的意思。
帷湍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盯着主从二人,成笙则是用手按住额头,不忍再听。只有朱衡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
尚隆在和六太五十步笑百步的时候还是发现了朱衡的行动,不禁好奇地问:“喂,无谋,你要去哪里啊?”
“臣去请景王来玄英宫。”朱衡头也不回地说。
“嗯?”看着他的背影,尚隆嘴角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他的笑六太不自觉地抖了抖,感觉很不舒服。果然,尚隆接下来的话让朱衡很想亲自动手揍他一顿:“我说朱衡,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阳子的事了?该不会你也被她给迷住了吧?哎呀呀,这可不得了啊,虽然你烦了我六百年,可要是突然就没了你我还是会有点留恋的呢。”
“主上……”朱衡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冰冷得可以冻死人,“您还是先解决这三个月来积累下来的奏折吧。”接着又要继续往外走。
然而尚隆叫住了他:“朱衡,你去哪?”
“景王是臣请来的,若有什么意外臣可担当不起。”
“我看你是真的关心则乱,以往的谋略都到哪儿去了?”尚隆的语气已不再是那么的轻浮。
朱衡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他。
“阳子身边有驺虞和使令,何况她的身手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不会出什么事。现在去找她流月也不会放人的,你的话还有更重要的活给你干。”
听出尚隆话语中的严肃,朱衡直直地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果然,见朱衡、成笙、帷湍和六太都仔细地听自己讲话,尚隆接着说:“无谋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里你给我把这个叫流月的人的所有资料都查清楚,事无巨细都报上来。猪突你去查下流月在雁国有多少投资,都涉及了哪些方面,占我国各地的经济比重有多少。还有醉狂你,去调查清楚那个流月家丁的情况,他手下似乎有不少好手,派人给我盯着他们。六太,你去和白泽打声招呼,让他留意朝中和流月有来往的臣子,再给你的令尹天畅传个话,好让人看紧点维和了。”
“主上的意思是……”听他吩咐了这么一长串,四人都觉察到事情有异。
“如果你连自己的行踪都被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这种滋味不太好受吧?”尚隆淡然说道,“我和阳子不过是去了趟征州,他居然还能让人在庆国跟踪我们,遇上这种对手我可不得不留个心眼啊。”
“我听说过这个流月,他只是个商人而已,有必要这么重视他吗?”帷湍有些不解。
“他恐怕不只是个单纯的商人,至少维和和他的交情不一般,不然他不会轻易就让风月楼放走花魁。”尚隆冷静地说,“何况我听阳子说过,蓝涤践祚三百年时烧制的那唯一一套流入民间的青瓷茶杯在他手里,这样看来他肯定不简单。”
“可是一齐出动地官府、夏官府和秋官府,这会不会太……而且难保不会打草惊蛇啊。”成笙边思虑着边说。
尚隆摇了摇头:“如果我的直觉没错,这家伙有足够毁坏雁国根基的本事,这种人就算现在无害,留着也始终是个祸患。而且我没料错的话,他的势力可能还延伸到了庆和戴,戴国的文州向来不是很太平,庆国的纪州又刚刚遭受了那场劫难,两边都不可以松懈。阳子大概会在这里留七天,所以三天之内你们一定要把我要的资料全给我,我好提前做准备。”
“那景王那边……”朱衡还有些犹豫。
“等我大概有了应对的措施我自然会找她去。”尚隆接着扭头对六太嚷道,“喂,马鹿,借个使令给我用用,好感受阳子人在哪里。”
“尚隆你是认真的?”六太觉得似乎未来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麒麟讨厌争斗,所以他的感觉不是很舒服。
“麒麟就算再仁慈,但如果有人要毁灭雁国,你会袖手旁观吗?”尚隆的话在六太听来很冷酷,可他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这……我知道了,就让俐角跟着你。”
“那么,就各司其职吧。”尚隆挥挥手,向殿外走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脸对朱衡说:“那个,朱衡,你去让人把乐俊请来住段时间,理由什么的你应该想得出来吧,千万别让他发觉有异常。”
“莫非那个流月连景王的朋友也都调查了?”朱衡皱眉,感觉事情棘手不少,这个流月会是个麻烦的对手。
“这个我不敢肯定,不过还是暂且把他想得厉害点吧,总不会吃亏。”说完便走了。
朱衡、帷湍、成笙和六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嗅到了异样的气息。能让尚隆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的人,六百年来也没有几个。看来,这回这个叫流月的人,真的犯了他的大忌了。
关弓城几里外的山陵上,顺着地势铺展开来一片连绵的建筑群,青灰色的石墙玄色的瓦片烘托出了庄严肃穆的气氛。庄园的内部还分为不少单独的院落,每个院落都有各自的风格,整个庄园本身就称得上是件精美的艺术品。庄园东部的一个朴素的小院落一角种满青竹,竹稍挂满精巧的小风铃,风过,一片叮铃之声,幽静出尘,不染一丝嘈杂。林旁,两三抹清流绕过,两三间白墙青瓦的小屋,竹窗竹门,一袭竹帘半卷,屋内用品皆取材于竹。
檀香袅袅,屋内倚塌斜坐的女子红发披肩,手握一卷书卷,环视屋内,除了几卷散落在桌头的书卷外,并无多余的装饰,哪怕是一幅画卷、一只花瓶。然而就是在这样素雅的环境下,女子仍是心无旁骛地看着书,丝毫没有觉得无聊。
雁国的雨季即将结束,仍有零星的细雨点缀。流月撑着伞站在屋门口,静静地看着专心书本的阳子,有那么一瞬间竟痴了。请她来这庄园小住几日的时候,他自己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会选择这么偏僻的一处居所。这“雨竹院”本是建造这庄园时剩下的一块空地,为了填补空缺当时的工匠才随意种了些竹子,再就地取材弄了间屋子。哪怕是流月自己也只来过这里一次,更别说别的贵客了,但是阳子在粗粗逛了庄园一圈后却选择了这里。
“这里很安静,适合放松心情,没有关系的。”当时她温和的声音就这么在耳边再次响起。虽然第一眼见到她,流月就知道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她比想象中的更奇特,更吸引他,也更让他难以懂得。
阳子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天了,白天流月会带着阳子出去看风景,晚上则是与她秉烛详谈,阳子和流月都知道的很多,他们谈论得也比常人深刻得多。有时候流月有事要出去,阳子便独自一人在庄园附近走走,或者就是安静地看书。这样的阳子,让流月偶尔会感觉到自成一体,不忍心来打扰。莫非是自己无法融入她的生活中去了解她?每每这么想着的流月心总会有些微微的疼痛。
似乎是看书累了,阳子放下了书卷,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又伸了个懒腰,却无意瞥见了门旁已淋湿了半边身子的流月。有些惊讶地起身请他入内,阳子还是有些好奇流月怎么突然来了,据她所知流月白天有不少商务要忙,很少能抽身。
“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么?怎么不进来呢?”请流月坐下,阳子不免有些歉疚。
“没什么,见你这么专心看书,不忍心打扰你。”流月抖了抖伞上的雨珠,接过阳子递来的毛巾,随意擦拭了一下被淋湿的脸。
阳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与流月对坐着,为他倒了一杯茶。两人就这么干坐着,气氛有些尴尬。虽然答应小住几日,但阳子心里仍旧记挂着自己的国家,纪州那个烂摊子景麒和浩瀚收拾得如何了,还有铃和祥琼她们两个现在如何应付那些追问她行踪的官员,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揪心。不知为何,一离开尚隆身边,她就不由自主地牵挂起自己的国家来了。
流月则仍是在暗暗心伤。这几日的阳子一直都是这么的悠闲,即使他不在身边也能泰然处之,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在场或者不在场而有何改变。这并非他乐见的,她的坦然只让他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没有办法更进一步了解她。
沉默了半天,流月仍是先开口了:“在这里还舒服么?”
“挺舒服的,有什么事么?”阳子压抑住自己淡淡的好奇,淡淡地回答道。
“阳子,我想问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我。”
听到流月用这种难得的严肃语气与自己说话,阳子也不觉认真了起来。
“我的心思,你应该是知道的,”流月看向门外,雨已经停了,阳光洒向竹林,叶尖的雨珠反射着五彩的光芒,静谧而温馨,但在流月的眼中,却有种淡淡的失落,“我只是想问你,这回你答应在这里小住几天,究竟是为了什么?”
阳子沉默了,目光也移向屋外的竹林。微风过,风铃声响起,轻轻在她的心头回荡。流月的问题,她没有料到他会真的问出来,然而回答却注定让他失望。
“我答应小住几日,是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关照。”即使知道流月会难过,但阳子仍不希望欺骗他,也欺骗自己。
“是这样么?”流月苦笑着问,“那么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么?”
“流月,我们并不了解彼此。”
“所以我想了解你,可现在看来,这并不现实。至少目前,我无法了解你。”流月不得不这么承认。尽管阳子与他谈论了很多,也陪他游览了很多地方,但是那种感觉总像是单纯的陪伴,并无深入的交流。他知道阳子的思想与自己有很大不同,可阳子并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多的争执,他们之间,礼貌得有些过头了。
“我们认识才这么几天,你不了解我也是很正常的。”阳子微笑着安慰他道。这是事实,莫说是认识才几天的流月,即使是辅佐了自己近百年的重臣浩瀚、身为自己半身的景麒,以及贴心的铃和祥琼,他们也无法真正了解自己,更多时候她只能独自品味孤独。为王都是如此,怪不得别人。
“可是,有人很了解你。”流月的话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了阳子的心头。
“流月你……”纵然再逍遥再洒脱,但事关尚隆,阳子还是流露出了担忧。
流月淡淡笑了,温柔地如同止住秋日连绵细雨的一抹阳光,然而这温馨的笑落在阳子眼里却像株细小的火苗,欢快地在她心头乱舞。火苗,可以在冬日里温暖人冰冷的身躯,却也可以在夏日炎炎里引发燎原的大火。蓦的,阳子似乎听到了苍猿冰冷刻骨的笑,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果然,那个叫风汉的男人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啊。”这么说着的流月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说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阳子的语气不由严厉起来,这几天日间他都不在山庄中,去向连他的管家也不甚明了。想起回关弓前尚隆的一番话,她不得不后悔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原本以为流月留下自己只是为了追求自己,现在看来恐怕还是要牵制住自己。
流月原本略显黯淡的目光突然精光一闪,直直地看向阳子,那其中的冰冷连阳子都感觉到了心寒。看过了太多的事,也不是没有面对过那些固执愚蠢的大臣,但是现在阳子却泛起了一丝不安。流月他,或许是个可怕的对手。
“别这么担心,那个风汉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吧,不然到现在我都没能查到他更多的事情,只是知道他喜欢流连青楼歌坊,连他真实的身份都不清楚。”流月淡淡道。
“什么真实身份?”阳子心头一紧。
流月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说着:“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别再装了,这个风汉,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会让我大吃一惊吧。那么,连带你也定然不普通了。”
阳子终于脸色微变,记起尚隆曾提醒她别太过接近流月,现在心情复杂。这个关口上的雁国,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而且以尚隆的个性,也定然不会容忍流月这种人存在的。尽管不清楚流月的能耐,但阳子觉得,他和尚隆,不可能共存。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执着于此呢?明知我们无法了解对方,为什么你又要做这毫无意义的事呢?”阳子垂下头去,有些无奈地问。
“这个,或许是嫉妒吧。”流月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淡淡的落寞,“若你总是那么的无法让人了解,我便不会执着了。可是,有人能够了解你,能够和你潇洒地在客栈对饮,能够潇洒地和你一起翱翔天空,能够和你一起体会只有你们才懂的事。我是在嫉妒吧,嫉妒那个风汉,嫉妒他懂你,而我却不懂。”
“流月……”阳子无奈一叹。想要了解一个人何其难,何况是她这个出身蓬莱的胎果呢?蓬莱,毕竟和这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身为胎果的那份牵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了解?哪怕蓬莱已变幻万千,哪怕时间已洗去一切,若是听到有关蓬莱的任何点滴,她还是会心潮起伏。她和流月的出身早已注定他们无法真正了解彼此,而她与尚隆,纵然隔了五百年时间,这道不清理还乱的牵连始终不会断开。
流月伸出手来,轻轻搭上她略显瘦削的肩膀。阳子身躯微震,看在眼里的流月自嘲地一笑,收回了手。依旧低着头的阳子并没有发现他眼中的深邃。
起身拿起门旁收好的雨伞,流月只是回头看了眼发怔的阳子,似是要将她的容貌深深刻在心头般,然后便撑起伞离开了。
雨,不知何时又稀稀落落地下了起来。
明明只是咫尺之间,却像隔着整个天涯。
你的心,或许揽下了整个世界,却注定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么?
究竟是雨冷,还是心冷?
眼角的那丝痕迹,是雨痕,还是泪痕?
你眼中的忧愁,谁能为你抹去?谁能?
雨中的身影,满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