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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有女碧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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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这是玉叶大人吩咐碧落端来的牛奶茯苓霜,并要碧落亲眼看着主上喝下。”阳子刚起床,碧落便端来一盅乳汁状的东西到花殿,放在桌上。
阳子皱起眉头,对着身旁的铃苦笑不止:“这又是啥玩意儿?”
“就是用牛奶把茯苓霜冲化、调匀制成的补品。”铃解释道。
“真要喝啊?”阳子苦着脸问。
“你不想台甫亲自来监督吧。”铃的一句话就让阳子乖乖听话吃了牛奶茯苓霜。碧落在旁看了,心中暗自发笑,总觉得这位主上和想象中很不一样。
这时女史万重将昨晚整理好的几份机要奏折拿了过来,其他的女官则帮阳子梳发盘髻,碧落刚接过奏折放在阳子面前摊开,景麒就走了进来问安:“主上,昨夜休息地还好么?”
“嗯,这段时间睡得挺踏实的。”阳子表面上这么回答景麒,暗地里想这些天被他盯着吃用那么多的补品,可能睡不好么?
看见阳子脸色的确红润了不少,景麒终于放下心来,正巧看见碧落将奏折摊开放在阳子面前,便出声阻止:“这些奏折是朝廷机要,从来都是专门的女史负责,你只需服侍好主上就可以了。”
“可是孙昭女史她……”碧落有些不明白,于是出口询问。
“孙昭女史虽然在休息,金波宫内还有其他的女史。奏折的整理不是随便可以接手的,需要专门的训练,你只是暂时跟在主上身边,宫内的分工明确,你自己安分就可以了,其他事不用过问。”景麒对不知规矩的人从来都是严厉的,碧落听了忙下跪致歉。
阳子无奈摇头,出声要碧落起来,还忍不住责怪了景麒几句:“碧落刚到宫内没多久,别太责怪她了。”
“主上,无论是谁,在宫内就得遵守宫内的规矩,不然宫中秩序乱了套,又如何整治国家呢?”景麒的固执在常世都是出了名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阳子挥挥手,无奈叹气。
女官们为她梳妆妥当,阳子这就起身随景麒一同上朝了,铃则笑着拍了拍碧落的肩,要她别在意。碧落只是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阳子回到花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今天她难得去了趟浩瀚的冢宰府,屏退下人,将流月的事全盘奉上。她知道最近她的劳累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私下里有颇多猜疑。无奈尚隆早就叮嘱过她,此事千万不能对其他人泄露万分,因而除了几个要他们去查探消息的心腹重臣,连景麒也被蒙在鼓里。现在情况基本已在掌握中,是时候通知浩瀚让他接手下面的事情了。
“主上,您回来了。”玉叶微笑着问候。
阳子扫了眼殿内,只觉干净了不少:“打扫过了么?”
“是碧落打扫的,她很勤快。”玉叶说道。
“是么?”阳子淡淡一笑,“碧落说是与祥琼交换来我身边服侍我,其实她到底还是青辛的丫鬟,等祥琼回来她也就回去了。有些事不必交给她去做的。”
玉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阳子向来都是以关爱下人而出名的,遇上这种事玉叶他们都有处理经验了。
“对了,主上,延王陛下来信说,玄英宫中的郁金香开了,特邀主上前去赏花呢。”玉叶为阳子端来玫瑰清露,笑着说。
“哦?前年听尚隆说要种郁金香我还以为他是随口说说呢,没料到居然是真的。”想起前年赏樱时尚隆说的话,阳子忍俊不禁。郁金香其实是那个世界的花,以西方的荷兰出产最佳,一次六太去蓬莱时看见了觉得漂亮又不认得,这才带回来问阳子。阳子稍稍解释了下,无意中说了句古欧洲郁金香只有名流贵族才有资格栽种,尚隆起了兴趣,说是想在玄英宫种来试试,当时阳子也没在意,没想到他还真干了。
“主上打算什么时候去呢?”玉叶见阳子神游物外的模样,就知道她心思已不在这里了。
“这个……还得跟景麒商量过呢。”想起自家那只顽固的麒麟,阳子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难得自己上个冬天没出去,他应该会放宽要求的吧。
“那准备带哪些人去呢?”女史祥琼不在,原先都是她和铃同去的,这次需要让别人顶替么?
“就铃一个吧,反正也是常去的。这么说来,樱花差不多也快开了。”阳子喃喃自语。
玉叶斜睨着她,了悟地笑了:“这次您怕是要在那儿呆上好些天吧。”
“玉叶……”阳子讨好地叫着。
玉叶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看着这位主上。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金波宫的臣子们又要忙碌了。
此时碧落入内为阳子送来点心,正巧听到方才那番话,不免好奇地问:“主上要出去么?”
玉叶替埋首公文的阳子回答道:“主上过几天要去玄英宫拜访,你就留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不需要碧落伺候在旁么?”
“玄英宫可是延王的住所,不比金波宫随便,往常主上都是带着孙昭女史和铃女御前去的,即便是台甫大人和冢宰大人也极少随同。虽是私访,却也不能失了国体,你还是留在宫里吧。”玉叶交待道。
碧落低下了头,阳子听到了,抬头安慰她道:“玄英宫有他们自己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抱歉不能带你去。”
“是。”碧落只有低低回道。
亲自监督阳子睡下,铃才离开花殿,走回正寝偏处自己的住所时,却在假山边看到碧落独自一人站着,好奇下走近细瞧:“碧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这儿?入夜所有无职的宫人都必须回住所,不得在宫内乱逛,若是被逮住了天官长可不会手软的。”
“抱歉,碧落忘了。”碧落低声道歉。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铃见她神色有异,这才发问。
“这个……”碧落吱唔道,“主上过几日要去玄英宫拜访……”
铃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你是说这个啊,其实不是不想带你去,只不过宫内规矩实在太多,何况还关系到两国国体,不能随便。尽管主上和延王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可到底不能坏了规矩,你就别委屈了。”
既然连铃都如此说了,碧落也只有乖乖闭嘴,但看得出还是挺不舒心的。铃见状也只有拍拍她的肩,然后亲自将她送回住所,这才离开。
这日下朝回书房的途中,阳子叫住桓魋,问他祥琼这两天的情况。只见到他仍如往常般没什么精神,她便早料到两人还没消除误会,特地关心一下。果然,桓魋耷下肩,长长一叹。
阳子一手撑住额头,无奈呻吟:“都三天了,你还没解释清楚啊?”
桓魋也很无奈:“祥琼她都不听我解释,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这三天祥琼跟他虽然同住一府,但是见面时祥琼对他依旧如前段时间般礼敬有佳,或者说是过分礼貌了,礼貌得让人产生一种隔离感,弄得桓魋毫无办法。
“你就不会哄哄她啊?”阳子白了他一眼。
“主上,您有办法?”桓魋这时记起阳子和祥琼年纪相差不大,两人又是推心置腹的好友,阳子自然懂她的心事,她一定有办法。
阳子再次无奈呻吟:“你可以带她去下面逛逛街,带着她去骑骑吉量,或者领她去赏赏花,给她买点小礼物什么的,可以做的有很多啊。祥琼喜欢吃的火腿鲜笋汤、酒酿清蒸鸭子、豆腐皮包子、油盐炒豆芽儿和糖蒸酥酪这些东西你也可以给她弄点吃啦。”
“等等,火腿鲜笋汤、酒酿清蒸鸭子、豆腐……豆腐……”桓魋才记了几个就不行了。
“算了,我过几天要去玄英宫,你陪我一起去吧。”阳子懒得多言,心想只有让尚隆开导这只大笨熊了。
“去玄英宫?主上以前不是常自己去的么?”问题是这只笨熊实在笨到家了。
“我没办法帮你,只好让尚隆他教教你了啦。哄女孩子这点还是他在行。”阳子懒得再和桓魋多说废话,干脆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桓魋也算是个机灵的人,在行军布阵、调兵遣将上庆国没人能比得过他,可是在女儿家心事上实在是差远了。
桓魋显然也听出了阳子话语中的调侃,老脸通红。阳子彻底无语,转身就要向积翠台走去,这时碧落已当面走来,见着阳子下跪行礼。
“什么事?”
“玉叶大人说延王的黄莺刚到,请主上先回寝宫一趟。”碧落简单地禀报道。
“好,我知道了。还有,以后这种事自有宫里的女官负责,你无须如此劳累,不然人家大将军可要责怪我的。”瞥了眼脸上潮红刚褪去的桓魋,阳子意有所指,弄得碧落顿时羞红了脸。
阳子只是淡淡一笑,让碧落留下陪桓魋说两句话,自己则先行赶回花殿。等她的身影消失后,碧落才站起身来,对着桓魋苦笑。
“怎么了?好像不开心啊。”碧落送桓魋出宫时,桓魋看着她脸色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主上对我太关怀了,都不怎么让我干活,说我到底是你的家仆,她不太好意思多使唤。”言语中明显有些抱怨。
桓魋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样啊。对你可能会觉得这很奇怪,但我们都习惯了。主上来自蓬莱,据说哪里根本就没什么地位阶级的差别,所以她很不喜欢使唤下人,为了这还被台甫说了好多次,可怎么都改不了。你也别太多心了,大家都说是不是胎果都是这副德行,延王和延台甫还有泰台甫也都差不多的。”
“是这样么?我还以为是主上嫌弃我呢。”碧落这才释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桓魋叉着双臂挑眉看着她。
“这倒是,将军不会骗碧落的。”碧落开心地笑了。她虽不如祥琼般拥有高贵典雅的气质和摄人心魂的美貌,但笑起来的时候如一滩清水,灵气动人,桓魋看了还是忍不住心多跳一下。
碧落还想和桓魋多说几句话,虎啸突然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拉着桓魋就走,碧落只隐约听到“堤坝”几个字,心想大概又是河堤出了什么问题要禁军出动,感慨一下他们还真是大忙人,然后见私下无人,便收起了恬美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积翠台的方向,最后低吟一声,才乖乖回去工作。
积翠台内,阳子正在批阅奏折,天官领着一人入内,阳子见状,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这才放下笔问道:“情况如何?”
“虎啸将军刚拉着青辛将军离开。”来人跪下道。
“没什么异常么?”
“没有。”
“继续盯着。”
“是。”
挥手让来人退下,阳子这才以指轻揉眉间,稍后打开桌上的鸟笼,笼内的青鸟乖乖地跳上她指尖,喂了粒银粒便张口吐出人言:“喂,阳子,我让马鹿从蓬莱带回来的郁金香开花了,很漂亮哦,要不要来看看?你没告诉过我这郁金香很难种啊,还好马鹿还带了本什么郁金香养殖手册回来,不然我那些花匠可就彻底完蛋了。还有还有,那马鹿说什么每种颜色的花都有花语,这又是啥玩意儿啊?我要他解释他又说不清楚,到头来只能问你了,记得告诉我啊,可不能赖账。喂喂喂,你们三个,怎么又来了?我不说了我在看奏折了吗,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都三个多月没出去了,你们不能放宽点啊?到底谁是玄英宫里最伟大的人呐?等等,阳子,那三个家伙又来骚扰我了,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可别让我久等啊,不然我都快无聊死了。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可这是实话嘛。那,回见。”
尚隆那颇具特色的声音在积翠台内回响,有些懒懒的,又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想象着他百无聊赖靠在卧榻上,手边还摞着一叠奏折,对着青鸟眉飞色舞,弄不好还手舞足蹈,然后朱衡几个进来对他一阵牢骚,他苦着张脸被押着继续开工的模样,阳子就忍不住嘴角泛笑。无论何时何地,尚隆他都能让陪在他身边的人感受到轻松自在,或许这就是他的魅力吧。
郁金香啊,记得还在日本的时候只有在电视和花店里见到过,不知道玄英宫的郁金香是怎么样呢?望向西北,阳子心里不禁雀跃起来。
满园的郁金香啊,不知是何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