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妖珑

13、你会离开吗

　　朱建荣看到宋明仁落寞地背影，又看见小翠和村长勾肩搭背亲密无间，自从村长来到自己家之后，小翠就不牵着自己了。

　　傻子朱建荣打算和宋明仁失意凑成双。

　　傻子提着水桶，撇着外八字凑到宋明仁跟前，舔着脸笑嘻嘻的，一看就是来套近乎。

　　宋明仁上半身往后仰了仰，皱了皱眉。

　　傻子伸出手，搂住了宋明仁的胳膊，冲他笑了笑。

　　傻子笑起来总是特别灿烂，整张嘴咧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眼睛只剩下一条线，眼角处事挤到一起的细细的纹路。

　　宋明仁也冲他干干笑了一声，试图把手抽出来，可傻子紧紧地夹住他，宋明仁只好别扭地和他挤着走。

　　他的梦中情人小翠，这时候正和那位道貌岸然的村长同志走在一起，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天渐渐地亮了，又来了不少中年男人下水挖藕。

　　沈凝和小翠坐在岸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小翠，这片水塘没人承包吗？”沈凝发现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人，而且这些人动作娴熟，速度非常快。

　　小翠摇头：“没有，原来是个死水湾，不知道啥时候长了荷花，后来大家就都来这里挖藕了。”

　　宋明仁小心翼翼地踩着淤泥，跟在朱建荣后面，朱建荣却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驾轻就熟，知道哪里淤泥多，哪里深哪里浅，看起来身子前摇后晃的，像个不倒翁，看起来惊险刺激，实际上稳稳当当。

　　宋明仁则不然，他没体会过缓缓地陷进淤泥里的感觉，当身子往下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刚要喊出声，又想到小翠在岸边看着，该死的沈村长也在旁边看着。

　　一个看他表现，一个看他笑话。

　　他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更不能在讨厌的人面前丢脸。

　　于是他只能死撑着，胆战心惊地往前走。

　　朱建荣已经甩开他一大截了，宋明仁不想被一个傻子比下去，以后再小翠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于是迈着大步，艰难的往水塘中央走，但是这里淤泥又黏又厚，他每次拔出脚都要废九牛二虎之力。

　　沈凝嗤笑了一声。

　　小翠也看出了宋明仁的窘境，把手撑在嘴边，大喊：“阿荣，你怎么把哥哥丢下了，太不懂事了！”

　　宋明仁煞白的脸立即有了异彩纷呈的颜色，朱建荣听见了小翠的声音，立即转过身，看到了窘迫的大哥哥，于是折回来，向宋明仁伸出了一只手，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朱氏傻笑。

　　宋明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把手搭了上去。

　　即使拖着一个累赘，朱建荣的动作也很快，很快就挖了半桶。

　　宋明仁正事儿没帮上一点，艰难地在水塘里走了个来回，到了岸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沈凝从后面递过杯子，说道：“累么，喝点水吧。\"

　　宋明仁迟疑了一下接过杯子，沈村长突然这么热心肠，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秋风徐徐，水塘上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碰上静静伫立的荷梗，完美的圆形水纹破碎成更小的涟漪。

　　宋明仁望着水塘里劳作的人，毫无预兆地冒出了一句：“我突然不想考国税局了，留在这里多好。”

　　声音悠缓飘渺，竟有种吟诗的感觉，带着无奈和向往。

　　说着，他无意地转了转眼睛，视线在翠翠身上极短地停留了一下，又淡然地看向湖面。

　　这话好像是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对着什么人吐露心扉。

　　有那么一瞬间，沈凝被宋明仁的话蛊惑住了，这个平时不着调的助理，突然变了性子，成了个文艺的诗人。

　　明知道那是他的无病呻吟，当不得真，可沈凝还是被拉进了一个岁月静好的梦里。

　　这样世外桃源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她还是说：“我还是要去读研的。”

　　宋明仁痴痴地说：“我说真的。”

　　沈凝笑出了声：“那太好了，本来考税务系统的就多，我替上岸大军谢谢你。”

　　翠翠的脑袋突然插到两人中间：“哥哥姐姐，你们是想吃糖醋藕丁还是香煎藕饼还是桂花糯米藕？”

　　宋明仁笑眯眯地看着翠翠：“你做什么都好吃。”

　　沈凝听她报了一串，口水都分泌出来了，说：“翠翠，家里不是有柠檬么，我们可以做柠檬藕片？”

　　朱建荣也咧嘴笑：“七，都七。”

　　周小翠羞赧地笑了笑：“那中午做糖醋藕丁和柠檬藕片，晚上吃桂花糯米藕。”

　　一天的菜谱都安排上了。

　　过了一会儿，周小翠糯糯地问沈凝：“姐姐，你们刚才说，考什么？你们大学毕业了也要考试么？”

　　沈凝道：“我考研究生。”

　　这个周小翠知道，周老师的儿子就是研究生，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了。

　　周小翠咬了咬下唇：“你们还会走么？”

　　沈凝沉默了一会儿，说：“大概两年之后吧。”

　　周小翠闷闷地哦了一声，心里空荡荡的。她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傻，姐姐怎么会一直一直留在这个小乡村呢。

　　沈凝轻笑一声：“你舍不得我？”

　　周小翠点了点头，宋明仁听见她们的对话，没脸没皮地问道：“你只舍不得她，那我呢？”

　　沈凝瞪了宋明仁一眼，脸上写着“有你什么事”。

　　周小翠道：“当然舍不得。”

　　沈凝用眼神告诉宋明仁：只是给你面子才这么说。

　　——

　　沈村长又网购了两箱柠檬，小翠看着黄澄澄的一片，发愁了：“姐姐，吃不完的，会坏掉。”

　　她们现在已经每天在喝柠檬茶，吃柠檬藕片了，小翠扁着嘴巴说：“再吃下去，我们都要变酸了。”

　　“好吧，不过我们可以送去小学，给孩子们吃。”

　　沈凝也觉得自己买的多了，肯定吃不完。

　　小翠说：“对，让孩子们看看柠檬，跟鸡蛋一点也不像。”

　　小学上午有个大课间，十几个小学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周老师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抽烟。

　　“周老师！”小翠冲他摆摆手。

　　“翠翠姐姐好！”孩子们围着周小翠，叽叽喳喳地叫。

　　周老师生病的时候，小翠来代过课，她温柔漂亮，不罚站不打手，晚上还不留作业，比起严厉的周老师，孩子们更喜欢“小翠老师”。

　　周文庆板着脸挥了挥手：“吵什么，上课了，都给我回去背课文。”

　　孩子们的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潮红，他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课间时光，不情不愿地回教室了。

　　身在教室里，孩子们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在课文上，二十几双眼睛都望着窗外，要是翠翠姐姐来上课就好了，这样不会挨骂也不会挨打，上课的时候还可以偷偷地吃点零食。

　　“小翠，小沈，你们这是带了什么？”

　　沈凝打开箱子，周文庆吃了一惊：“你们带这么多柠檬做什么？”

　　周小翠：“这是村长买的，周老师你分给孩子们吧，他们都没见过柠檬呢！”

　　周老师：“这……”

　　周小翠：“我们真的吃不完啦。”

　　周文庆回望了一眼教室，这些孩子哪里还记得背课文，窗户上贴满了好奇的大眼睛。

　　他生气地说：“这些小家伙，不知道用功！气死我了。”

　　周小翠眼珠一转：“老师你看要不这样，谁不听你的话，你就罚他吃柠檬。”

　　沈凝：“……”

　　没想到周老师也觉得此法可行，一拍手：“好主意啊，谁背不过《观潮》，罚吃一片，上课做小动作，吃两片，不写作业，三片，旷课，四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