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蜕》醉酒的子规

5、意外降临

　　吃过晚饭时，李冬白带着奶奶内科住院处，找郭奶奶说话。可是刚到门口，就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往郭奶奶的病房跑。李冬白走到门口，看到郭奶奶身上插上了心电图，一个年轻的医生，正在抢救郭奶奶。郭爷爷神情木讷的站在床尾，看着郭奶奶发呆。
　　这是李冬白第二次看到死亡，第一次是大爷去世的时候。大爷那时候已经到了肝癌晚期，肚子鼓得像一个大皮球，吊水都打不进去，每天需要吊血。后来医生让爷爷接大爷回家，大爷在家里躺了一天后，咽了气。那时候的李冬白还很小，十岁好像。她看着躺在屋里的大爷，没有一丝表情。众人忙着为他穿衣，李冬白只看到大爷一双青灰的脚，露在外面。大爷一定很冷，李冬白当时想着。
　　医院里嘈杂的声音好像突然消失了，李冬白看着身边来回穿梭的人影，神情恍惚，人命真的可以脆弱成这样吗。如果有一天，奶奶面临和郭奶奶一样的现状，她该怎么办？不多久，郭奶奶的三个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全都来了，他们在郭奶奶病床前哭了很久。然后医生在郭奶奶身上盖上了白布，由一辆灰色的轿车拉走了。郭爷爷像一个行尸走肉般，任由两个儿子架着他走。因为他的腿一直在打哆嗦，虽然他没哭，但是李冬白知道，郭爷爷的心，早就被汪洋大海包围了。
　　李冬白看向奶奶，奶奶安慰道，“没事，到我们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死这件事，我们早就看开了。它迟早都会来，只是早一会晚一会罢了。”李冬白拉着奶奶回了病房，可是李冬白还是睡不着。她的耳边总是有心电仪的滴滴声，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及哭喊声，她不知道那是医院里真实发生的事，还是自己的意象。
　　第二天中午，有一个四十多岁得酒精肝的男人，也去世了。他的儿子和女儿看起来才八九岁，一直躺在地上哀嚎，大声含着爸爸。那个男人的老婆，头发蓬乱，两眼无神，满脸泪痕。李冬白不忍多看，快步离开。这些天在医院，她看到了太多的死亡，整个人都是懵的。正当李冬白恍惚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李冬白接起电话，发现是一个好心人帮爷爷拨的电话，爷爷现在已经在医院门口了。李冬白没想到爷爷这么厉害，可以一个人跑到城里。
　　李冬白带爷爷走到住院处，本想骗爷爷说奶奶得的是胃病，结果爷爷一看到肝炎科的牌子，立刻就知道奶奶是得了肝病。 “我认得这个地方，你大爷以前就是在这住的院。”李冬白赶忙说道，“奶奶不知道她得的啥病，你不要告诉她。”“知道了。”
　　奶奶看到爷爷来了，明显高兴不少。李冬白看向爷爷，爷爷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呵呵地与奶奶谈笑风生。“咱家的猫，你知道吗，昨晚上，我找了半宿都没找到。我到处唤它，用猫粮引它，可它就是不出来。结果你猜猜怎么着，今早上，我跑到冬儿的屋里，听到了猫叫，原来它被关到冬儿的书柜里去了。”
　　奶奶听得兴趣盎然，“哎呦，那猫不得饿死了。”
　　“那可不，今早吃了一大碗猫粮。还有咱家的鸭子，把你种的小葱香菜都给吃了。”
　　“你咋不打他们，那是我种来给冬儿吃的，她喜欢吃香菜。”
　　“我在给你收拾东西，没看见不是。没事，开春可以接着种，我给你买菜籽。”
　　奶奶看向李冬白，兴奋地说，“冬儿，等咱们回家，让你爷爷给你杀一个鸭子吃。”
　　“我不吃，留着下蛋。”
　　“那可不行，养鸭子就是给你吃的。到时候，杀一只你现吃，等走的时候，再带走一只。”
　　“上海啥都有，不带了，沉，等我过年回家再吃。”
　　“也好，奶奶给你留着。”
　　爷爷和奶奶说了一会话，便要回家照顾小动物了。爷爷从医院去往汽车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爷爷怕花钱，要走过去。李冬白怕爷爷累着，给他叫了一个人力三轮车。爷爷坐上车，从窗户里对李冬白说，“冬儿，这次多亏你了。”李冬白有些感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冬白看着三轮车越走越远，眼眶泛泪。爷爷远比她想象的要坚强伟大，看惯了生死，更明白活着的意义。以前，李冬白总是想有一番伟大的成就，赚几千万，当个大官。而现在，李冬白觉得，可能最平淡的日常，才是幸福的终极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