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珍珠》少女春宵

7、过去记忆

　　〔实在抱歉。〕

　　洋子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53分，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显示凌晨3点，应该早就有所回复的。从早上看到信息心神恍惚得差点坐过站，到下班回来，直到现在她才稍微意识到，林靳发了信息给她。
　　因为什么呢？

　　白底的短信界面上只有这黑色的四个字，还勉强凑上一个句号。
　　手指敲敲屏幕，点进去，又退回手机主界面。一分钟过去，洋子又重复了这个无意义的动作。

　　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伏在桌上，白天工作的疲惫此刻都一齐涌来，漆黑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眨了眨，看不出什么意味。
　　不应该啊，对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来短信。分手的时候理智决绝得不掺有丝毫情分，明明做出了了断，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来短信。
　　或许只是一时的情感失控吧。

　　洋子又眨了眨眼睛，依旧没有回复的打算。这一次退回手机主界面后，她没有再点进去了。
　　夜晚的声音充满了某种静谧，临睡觉前，洋子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机，等划亮屏幕后又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恼。
　　真是的，在期待什么呢？

　　黑暗中她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着，那四个黑色的字不断出现在眼前，每一笔似乎都包含着欲说还休。
　　简直令人讨厌！

　　她想起分手那天和林靳见面的场景，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脸。就连事情本身在那样的场景中也趋向于平淡了。
　　“洋子，我们分手吧。”男人坐在椅子上，像往常一样地看着自己，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余地。
　　春夏交接的天气尤为多变，可是那天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太阳出奇地猛烈，晒得人在马路上的影子都微微晃悠。也许是她自己在晃悠。

　　平静地接受了分手的事实，礼貌地微笑，挥手告别，删除所有联系方式。是陌生人。
　　洋子拎着黑色的女士包，姿态优雅地从林靳的世界消失。早睡早起，认真工作，一日三餐。生活并没有因为对方而发生任何变化，直到三个月后这条短信的出现。
　　至少，扰了洋子一直以来的清梦。

　　隔了长时间的再次见面，梦里面林靳的身影都异常模糊，声音淡淡的，语气清冷。
　　“实在抱歉。”他说。
　　可是为什么呢？
　　洋子朝他跑过去，因为身高差的缘故踮了踮脚，仰起头看着男生没有表情的脸。其实是看不清的，于是所有的疑惑最后都变成了不了了之。
　　算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6点47分的闹钟响起，洋子起床揉了揉脑袋，大概是昨天的信息分了她的心神，这真不应该。
　　都结束了啊。

　　〔我喜欢你。〕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喜欢的靳临了，少年人的身姿总是在人群中显得异常耀眼，课间操小心翼翼打量的眼神，期许又带着旁人不知晓的一腔兴奋，却不料有朝一日竟真让自己得尝所愿。
　　收到陌生的信息，以为是哪个无聊的恶作剧，然而掌心在下一条包含署名的信息发来之时无端浸出了汗渍。粘湿的，绵密的，心脏里似乎一瞬间被灌满了蜜糖，埋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居然就这样被告白了啊。

　　看不见的角落里漏进了阳光，暗喜的同时又经不住悄悄疑惑，他究竟喜欢我什么呢？少女心思是门前树梢的一场大雨，寂静无声。
　　还是在一起了啊。明明连告白仪式都没有，整个人却在对方面前败下阵来。那么，就在一起吧。
　　能够和你分享有趣的故事，能够和你一同成长，能够离你比我所预想更近。比在春天看到一只熊还要幸福。
　　洋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她喜欢靳临。
　　喜欢和他一起坐在食堂慢吞吞吃着午饭。人在人群里漂流，队伍长到要长草。每周都有三个打饭的阿姨轮流，今天是头发卷曲的，明天是短头发的，后天是喜欢戴帽子的。长方形的桌子，坐在深蓝色的椅子两边，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羞怯。少年人之间相互的监督，不可以随便挑食呐。
　　喜欢和他一起绕操场进行无意义的散步。良久并肩而行后的沉默不语，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被周围照耀着的灯光拉长的影子。会有大步奔跑的人不断超过他们。一个，两个，三个……时间在脚底下凝固，又飞快地流逝。是牵手过后点到为止的距离。跨越大半个校区送到寝室楼下转身走了很久还能看见的背影。
　　喜欢和他一起去公园游览风景。鹅卵石被铺就的分外艺术，曲廊长桥，流水假山。有胡风戏腔，咬字层层叠叠，声调兜兜转转。偷偷告诉风把孔明灯吹得高一点吧，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白色的纸上是黑白分明的十个字。
　　永远啊，多么孩子气，写下来的时候连永远的意义都不懂。

　　真的喜欢啊。
　　洋子记得第一次面对靳临时，不受控制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心脏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每一声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喜欢他。
　　喜欢他。
　　好喜欢……他。

　　——〔实在抱歉。〕
　　——〔不要再联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