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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听 ...

  •   下午,主子们听主持和大奶奶谈论佛法,我们这些下人都候在门外,但是不敢私下交谈,免得扰了主子们的兴致。屋子不大,大家坐的有些拥挤却排序分明。为首的是主持和大奶奶,接下来二奶奶和二少爷,之后便是各房姨奶奶,接着才是三少爷和小姐们。
      屋子里除了主持和大奶奶的声音再无其他,可见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我对佛法不了解,但是从他们飘来的只言片语中还是模糊着有些自己的琢磨。
      恰巧一句“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传来。我的眼睛一瞟,正好看到坐在窗边的凉诗琴,她正端坐,听得全神贯注。如果说一花一草都能在佛祖的眼里成为一个世界,那我的世界实在是太狭隘了,但是又很简单,一个凉诗琴便足矣。不一会儿又讨论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说我的苦海是凉诗琴给的,那么我想我是不愿意上岸的。这样执迷不悟的我,不知道佛祖知道了会不会罚我下十八层地狱。主持的一句“一切皆为虚幻”让我有些恐慌,急忙认证凉诗琴还真真的坐在那,纹丝未动,才安下心来。大奶奶问了句:“人生有八苦,如何才能解脱?”主持顺势回应:“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唯有放下了,便解脱了。”谈到“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时,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凉诗琴那不变的坐姿。我现在这么痛苦,不就是因为对凉诗琴“求不得”但是又“放不下”造成的吗?就像品过一颗奶糖的滋味,便忘不了其中的美妙。剩下的时间都在追逐着奶糖的芳香,流下止不住的涎水。即便摔了跟头,跌破了头,伤了腿脚,流下了血泪,都忍不住想要奔向它的想法。我想,对于凉诗琴,我怕是放不下的,深陷泥潭之中,自己已经解脱不了。
      发现自己感慨良多,我转移了视线,正巧看到午后的阳光从一株菩提枝丫穿透过来,撒下了一片片金光璀璨。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凉诗琴站在那株金桂之下,美得让我移不开眼。便沉醉其中,久了些。
      莫约两个时辰,主持和大奶奶的交谈才草草收场。屋子里的主子们看不出是否听厌烦了,大家井然有序的起身离开。候在门外的我们跟在自家的主子身后。凉诗琴在最后出来。看大家都走得稀稀疏疏了,走得慢的凉诗琴开口问了句:“你方才在看什么?”
      我没想到开个小差都被抓了个现行,赶紧指着那株罪魁祸首的菩提树:“刚才看着这株菩提树甚是翠绿,便多看了几眼。”我可不敢说是因为看到了这棵树,想到了那棵树下的她,才让我开了不短的差。
      凉诗琴停下步子看了几眼菩提树:“嗯。但是下次莫要这般了。其他人都在屏息凝听,而你却贸然走神,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又免不了一顿责骂。”
      我点头回应。自从那些事以后,我觉得凉诗琴对很多事都分外小心。连带着我和冬儿也小心翼翼,就怕再出什么事。对于凉诗琴的警告,我虽觉得无奈,但是想着也是为我好,便又窃喜了些。尤其是猜想着明明听得这么认真的一个人,怎么就注意到窗外走神的我?若是以前,我是不是可以同样打趣着凉诗琴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分神了。但是这种逾越我是不敢乱开腔的,免得惹来自讨没趣加自抬身价。
      吃过斋饭,姨奶奶们约着一起到后院去散散步,两位少爷作陪。小姐们有些多了,只好去其他地方走走。我跟着凉诗琴后边,她正和凉诗画走在一起,指点寺庙里的有趣之物。子规和我走在一堆儿,离着主子们三五步,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你说我买的护身符可是还好?”子规为了母亲妹妹们,可是在护身符里挑了好些时间,就是为了能让她们喜欢。
      “你挑的礼物,她们定是喜欢的。”子规与我一般大,她的妹妹们一个小一岁。虽没有见过她们,但是我知道她们都是很亲近子规的。每次子规探视家人,她们都要一块儿来。
      突然子规有些意兴阑珊:“你不知道,那日来,母亲说已经有媒人开始到家里来给大妹说人家了。可是把我吓坏了。那次大妹没有来,我便没能问她的真心。”
      算来子规的妹妹也就十四岁左右,便要嫁人成家了,这个消息同样把我给吓住了:“这么小,你母亲同意?”我偏头看着她失落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不舍得。但是她家除了有两个妹妹外,还有三个弟弟。一大家子靠着父母那微薄的摊贩生活,实属不易。
      “母亲说,大弟也不小了,该给他准备娶媳妇的钱了。所以。”子规有些说不下去了,“家里的开资又得缩减了。”子规本就是长姐,对每个弟弟妹妹都很上心,尤其是两个妹妹。在重男轻女的家里,子规知道妹妹们的出头日不过是找个好人家。但是现在子规身在凉府不可能替妹妹把关,只能听从媒婆之言,父母之命。实在有些替妹妹们担忧。子规进了凉府是签了卖身契的,所以她的归宿父母做不了主,得主子做主,自然不用自己考虑。主子想把自己配给谁,还不是她们的一句话。但是妹妹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子规希望两个妹妹不用嫁的大富大贵,只用嫁个本分踏实的。“听母亲说那媒人说的是邻村的一家农户,家有一亩地,自己自主。”子规说的有些感伤,连带的走路都慢了些。
      看前面两位主子相谈甚欢,步履悠闲自在,我便陪着子规走慢了些:“你莫要过于担忧,缘分天注定。也许他就是你妹妹的姻缘呢?下次不如让你的小妹妹去打听打听,你也好放心。”
      “只能这般了。”子规扬起了头看着前方,依旧没有精神,“我们的命已经注定了,但是还是希望妹妹们自由些。”
      自由?我也看向了前方,凉诗琴正顺着凉诗画指的地方看去。我也看了去,真是一株开得很好的礼花菊,丝丝分明,深紫的颜色十分突出。收回了视野,看着凉诗琴浅浅的一笑,娇媚可爱,不知道她的姻缘在何处?若是遇到了,我又可否送上一句恭贺的话,祝她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怀揣着和子规不一样的惆怅我的步子也有些慢了。
      赏了景,消了食,凉诗琴和凉诗画继续说说笑笑的往回走。突然一只鸟儿立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向着两位小姐鸣叫。引得了大家的注意。
      子规看了会儿,突然冒了句:“那是喜鹊。”
      凉诗画向着凉诗琴打趣着:“它是来向妹妹报喜的。看来妹妹将有一段好姻缘。”
      我和子规站在她俩的身后,听了凉诗画的趣话,我的心里猛地一紧,反过来小声的问子规:“你可看准了,那是喜鹊?”对于这些小动物,我的辨识度不高。
      子规知道自己口误了,不敢出声,但是认真的向我点头。我的心情更差了。
      凉诗琴笑了一声:“我却觉得它是来向姐姐报喜的。瞧,它要向你飞来了。”说完,凉诗琴突然向凉诗画一转,唬得凉诗画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被眼疾手快的凉诗琴拉住。
      “好你个调皮鬼,敢吓唬我。”说着,凉诗画便向凉诗琴打去,凉诗琴借机便跑了开。子规也跟了上去。我却在那只还没有飞走的喜鹊下停留了一会儿,看它摇头摆尾的向我注视了几秒,然后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回到各自的屋子,我看到六奶奶正端坐在屋里,紫鹃站在一旁。凉诗琴上前躬身。六奶奶立马问了句:“今日大奶奶所言,你可听懂了?”
      凉诗琴对答如流:“听懂了。大奶奶不过是希望大家都放下己见,同心同力为凉府考虑。”
      六奶奶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二哥哥高中了,你准备如何送礼?”
      “我准备每日抄写经书,替二哥哥祈福,望他明年春闱博得头彩。”凉诗琴郑重其事的说完。
      六奶奶起了身,留了句:“带着诗梅。”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紫鹃跟着进去了。
      凉诗琴刚跨进自己的屋子,凉诗梅便拉住了凉诗琴的手臂:“姐姐,我们真的要抄吗?”凉诗梅可不是个好学的主,至今都没有把《女戒》、《女论语》背全。对于抄书这件事,她认定是一种体罚。能不动笔,她都尽量选择其他。
      屋子里除了凉诗梅,便无他人。
      被拉着的凉诗琴并没有给她其他选择:“既然说了,我俩便要诚心诚意的替二哥哥抄写。”坐在椅子上,凉诗琴看着已经偃旗息鼓的凉诗梅,“这次你可不许敷衍了事。既然抄佛经,必然是要给大奶奶过目的。若是被她挑出些什么毛病,母亲可不会好说话的。”
      凉诗梅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是一说到提笔写字,可真是让她头大,而且还是抄那些深奥无趣的经文,凉诗梅真后悔刚才没有主动提出建议,便不用跟着凉诗琴一道受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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