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负时空》风未裳

40、Chapter 40

　　一架J型机甲被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雷龙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圈：“反应挺快。”
　　J型机甲的灵敏度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在霍连跃迁的那一刻就锁定了他。雷龙一眼看出来对方也是架中型机甲，X-19机甲总共都没几架，驾驶员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要么是那位江大统领，要么就是霍朝的克隆人。

　　他曾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凭几百号人就敢为祸一方，联盟自诩正道，到处宣扬人类大一统，他偏偏要和联盟死磕，占着X-18极大地拖慢了联盟统一的脚步，败退之前还搞了个大屠杀，狠狠恶心了联盟一把，他为此得意洋洋，认为自己算个枭雄。
　　雷龙在X-18作威作福了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打过不少，胜多败少，最重要的一场却输给了霍朝，连X-18都留不得了。败退之前，他杀了霍朝父母泄愤，有个双胞胎弟弟却始终找不着。
　　他早早投身海盗，凡事顺风顺水，只有霍朝让他一次又一次铩羽而归。霍朝是他唯一的对手，也是最大的阻碍。
　　他在战场上被霍朝抢过精神网，针扎一样的疼痛从大脑神经向下直到脊髓，以至于霍朝死了很多年，那种被支配的恐惧依旧埋藏在他的骨子里，只要看见这两个字，他就神经质地如临大敌。

　　在见不到光的域外待了那么多年，血燕实力终究不如从前了。
　　说心里一点都不怂，那是不可能的。

　　攻击的命令在雷龙舌尖绕了一圈，最后被他咽下去了，给对方发了个通讯请求。
　　霍连先是叮嘱江淮远联系斯杰·路德，然后故意等了几秒，才通过了请求。
　　画面出现的那一秒，雷龙差点以为，他面前的就是霍朝本尊。
　　……太像了。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霍朝的死，说不定真的就被骗了。

　　“……”冲着这张脸，雷龙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你是谁？”
　　霍连瞥了他一眼。
　　血燕的首领还是雷龙，总体来说没有太大变动，仍然是霍朝熟悉的那一拨人——这就等于霍连也一样熟悉。
　　他心里安定少许，又开始装大尾巴狼：“问别人之前，先做个自我介绍会显得有礼貌吧？”
　　雷龙：“我觉得我不需要。”

　　这个海盗的长相很有书生气，不像一般剧本里的独眼刀疤脸，现在他占尽优势，摆出一副肯商量的样子，很容易给弱势方不切实际的希望。
　　可惜霍连曾经考虑过和他合作，早就把他的性格摸了个底掉：雷龙是因为忌惮他才会好好说话，一旦试探出他没有后手，导弹砸过来就是几秒钟的事。
　　军用频道没关，他们的对话会被江淮远听见，所以一些话就不方便说了。霍连垂下眼观察能量谱图，脸上不动声色：“真巧，我觉得我也不需要。”
　　雷龙：“……”
　　你他妈还在这跟老子打哑谜！谁强谁弱拎不清吗？！

　　他忌惮的不是眼前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而是他身后可能存在的联盟势力。
　　埃蒙特之前给他透露了消息，这个自称霍连的人，来自联盟……也对，他不相信X-19能制造如此相似的克隆人。
　　霍连为什么来到X-19他不知道，但具有决定意义的是另一个问题：联盟有多在乎他？
　　要是他在X-19外面击落了霍连……

　　电光火石，雷龙已经有了决定，他刚收起来二郎腿，就看见霍连抬起眼，对他笑了笑：“刚才那架机甲，根本就没有被击落，对吗？很难相信，你们对于跃迁，居然有如此大胆的想象力。”
　　能量谱图上各种颜色交错紊乱，标志敌方的红点变得没有规律，总是莫名消失，几分钟后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不符合常理，正常人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能量谱图崩溃了。
　　但霍连猜到了。3个航行时以外的江淮远闻言，霎时了悟——
　　跃迁延时，这就是血燕的底牌。

　　第一枚导弹出现时，周围机甲的能量波动微乎其微，让江淮远错判了对方人数。
　　并不是几个小小的鱼饵，而是当时血燕的大部队都在跃迁。
　　他们延长了跃迁所需的时间，硬生生把这个瞬时动作，变成了一种可以持续的状态。
　　跃迁状态下，自己的时间流速大大减慢，速度大幅度提升，瞬息之间就能到达航行日以外的距离——血燕居然能把这个状态维持住！

　　江淮远倒吸一口冷气。
　　要是血燕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岂不是无敌了？
　　这不可能。
　　“能源撑不住……”他低声说。

　　海盗惯用的G型三代以打游击战为主，能带的能源本就不多，再加上一个备用能源舱，也不过能支持十次跃迁而已。要是再把这个过程延长，能撑得过三次吗？
　　再把背景换一换，从真空中换到有空气阻力的大气层呢？
　　海盗想借着新出的跃迁技术攻下X-19，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同时也放弃了自己的太空主场。
　　那要是弱势一方冒一冒险，主动把主场换了呢？

　　.

　　唯一一架中型机甲被霍连牵制，江淮远抓住了跃迁的时机，没有停留，瞬息之间就扎进了大气层。
　　似乎早就商量好了一般，霍连机甲调整了一个角度，恰好挡住了雷龙对江淮远的锁定。

　　进入大气层的那一刻，为了防止摩擦起火引起爆炸，机甲猛烈减速，驾驶舱里重力装置有片刻间的失效，江淮远闭上眼，忽略失重带来的眩晕感，将精神力催动到了极致。
　　地平线处先是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越来越大，承光从太空中返航，尾部带着火光，犹如流星在天边划过一道弧线——

　　江淮远突然想起了那段话。
　　“我愿意做长夜里那颗倏而划过的流星，与大气层轰然相撞，火光刺破苍穹，如此壮烈地燃烧一生。
　　“如果漫长的黑暗中能划过这么一道光，想来那些在淤泥里苦苦挣扎的生命，也该开始仰望星空了吧。”

　　全球直播仍在继续。
　　江淮远调了个头，炮口朝着来时的方向。
　　“各单位撑起防护罩，非战斗人员进防空洞！”他沉声道，“X-19太空军，现在集结！”
　　待命已久的机甲陆续起飞，围绕在江淮远周围，组成了一道钢铁长城。
　　这颗有着“海盗后花园”之称的星球，在与外界隔绝了27年之后，渐渐锻炼出了自己的脾气。直到今天侵略者旧地重临，它才露出了獠牙。

　　.

　　小机甲们都追着江淮远跑了，大气层外面只剩两架中型机甲遥遥对峙。
　　雷龙在域外横行多年，从没受制于人过，对方又顶着和霍朝九成九相似的脸，过了几分钟他就坐不住了：“你那统领已经丢下你跑了，你不去追他？”

　　霍连笑而不语。
　　他早就看明白了江淮远的打算——把所有G型小机甲都引到大气层内，加上空间阻力，海盗的能源恐怕支持不了跃迁延时的黑科技，而X-19自己却不受太大影响。这样一来，X-19不仅占了地形优势，还“抢”来了跃迁优势。
　　而最大的变数，就是雷龙这架J型机甲。

　　雷龙不知道他的深浅，自己的底牌已经被揭出来了，这让他非常烦躁。他一把掐灭了电子烟，想要再说些什么，对上屏幕里那双黑的纯粹的眼，又止住了话头。
　　雷龙暗骂了一句，下一刻，偌大的J型机甲原地消失。
　　——跃迁延时。

　　霍连没有动作，反而上身后倾，靠在了椅背上。
　　“不就是底牌么，”他漠然地想，“谁还没有？”
　　只不过……当着江淮远的面，不方便用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