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归来》夏天与白

3、Chapter 03

　　Chapter 03

　　一周后，叶未来回家，赶在李书华出差回来的前一天。

　　在她妈极限能容忍的时间范围之内，叶未来还是没能够再见“理想型”一面。

　　然后，她被关了一暑假的禁闭。

　　李书华盯得她更加严厉，叶未来不再拥有超过两位数的零花钱，而且要求叶未来把每天使用的钱记账，每晚她来核实。

　　高中三年，叶未来的生活在李书华严格把控下，波澜不惊的度过。

　　没有日记，没有白衬衫，没有暗生情愫，没有同桌的你。

　　有的只有笔帽晾在一边，水笔芯用完一只又一只，以及草稿纸上留下的干枯墨迹。

　　叶未来的高中比初中朋友还多。

　　友爱同学，敬爱老师，温柔安静，成绩超棒，这是她给外人的感觉。

　　见人带笑，左右逢源，叶未来不知何时学会了与人保持合适的距离，说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

　　每个人对她的评价都很好，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而这只是她展现给叶母看的。

　　或者说，这是叶母想要看到的。

　　期间，叶未来父母有过两次争吵。

　　第一次是在叶未来分科的时候，李书华想要让叶未来选择文科，她为叶未来以后人生安排的职业规划是公务员或者教育系统，叶家在这方面资源人脉渠道丰富，叶未来一毕业就可以拥有极好的待遇，往后结婚生子都很稳定；叶炳忝则认为应以叶未来的意愿为主，她既然不偏科，未来所读的学校也好，所念专业也好，所做的工作也好，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这一次争论以叶未来成为文科生告终，分科表是李书华帮叶未来填好，叶母盯着她签字后上交的。

　　叶父彼时正在外地出差，鞭长莫及。

　　——

　　高考两天，第一日烈日灼心，第二日暴雨突至。

　　各大考场门口蹲守着望眼欲穿的父母。

　　李书华身为江林附中的教导主任，负责巡逻学校考场纪律的职责。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叶未来按照母亲的要求，并没有随众流往学校校门走去，她出教室下楼梯，走到政教楼，进入李书华的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按照叶母的要求开始默写最后一门科目她的试卷答案。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钢笔横躺在纸面上，白纸上没有题目的答案，整整齐齐。

　　搁笔太久，墨迹早就干了。

　　叶未来有些无神地望着窗外。

　　天黑的。

　　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没等多久，叶未来再回神，叶母正检查着她的答案。

　　李书华心里有个评估，再把前几门估好的分数加起来一算，满意极了。

　　——

　　在选择学校时，叶父和叶母开始了第二次争吵，叶母帮叶未来定的学校是京都师大中文系或者哲学系，理由与当初执意让她学文一样；叶父则认为叶未来可以选择范围更广一点，Top5都可以。

　　李书华思忖片刻，点头，看似妥协，“我女儿就是要上最好的大学……清华大学哲学系也不错，尤其是马哲学。”

　　叶炳忝吃过多次亏，任李书华自说自话，也不和她争辩，等她离开后，把叶未来带到书房。

　　高考他没空出时间来陪女儿，填志愿的这些天，叶父特意抽了点空，就是为了给女儿未来争取一点儿自由。

　　叶未来用力的抱住叶父的脖子，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傻孩子，跟你爸道什么谢。你妈妈她……算了，你先回去把这些资料好好看一遍，想清楚后告诉爸爸你想选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你妈那边我去帮你说。”

　　叶未来抽了抽鼻子，平静片刻，松开叶父的脖子，她面对李书华不自觉竖起来的尖锐此刻已消失殆尽，她俏皮地对着父亲眨了眨眼睛，展开一个带着酒窝的笑。

　　叶父见女儿离开，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多久没看到这孩子真心的笑了。

　　——

　　学校的话，叶未来想去沪市，芮长欢报了那边学校。

　　至于专业，叶未来挺想报设计学院的，她自雨镇回来，就偷偷在学素描，这起源于当初芮长欢的那句话。

　　——你连把那人照片拍下来保存都做不到。

　　她想，她可以用绘画的形式把那个男人保留在自己身边，至少能保留着记忆中那张脸。

　　但叶母管得严，叶未来直到高考结束都没能成功画出一幅完整的人像。

　　她不敢让叶母发现她在画一个男人。

　　至于爱好……她喜欢漂亮的房子和各种装饰物。

　　意属的学校专业告诉过父亲，叶未来便放松下来，一直到她返校帮老师整理班级档案那天。

　　附中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叶未来听到里面传来叶母和同事说话的声音。

　　“你女儿成绩那么好，打算报哪里？”

　　“Q大呢。”

　　“学什么呢？”

　　“马哲。”

　　“她自己选的？”

　　“当然不是，她想学建筑设计，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情况，建筑那行哪是女孩子能干的，熬夜加班还要上工地，又脏又乱，就是搞学术，性别歧视也不是一般大，一个女孩子，以后出来当公务员或者老师多好，进了教育系统，既稳定又能教书育人，以后也好找对象，后半辈子我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哪像现在，还要我给她填志愿。”

　　叶未来仿佛能听到自己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她所有证件信息李书华都清楚，瞒下她替她网上填报志愿并非不可能。

　　哪怕有父亲的干预，最终的结果不会与两年前的文理分科时有任何区别。

　　距离填报志愿截止时间只剩半个小时前，叶未来走到李书华面前。

　　“妈妈，我可不可以学中文？”

　　李书华坐在电脑前，抬了抬眼镜，看也不看站在她面前的叶未来，一直到浏览完网页上的所有信息，才慢慢转过身来，问她：“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叶未来沉默。

　　李书华也不在意，只淡淡地说：“你父亲的意见我自然是要听的，他说要尊重你的想法，我觉得这也没错，但你毕竟年纪小，没经历过，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叶未来仍旧保持着沉默。

　　“不过女孩子学中文也不错，就是学校要换一下了。”李书华打开填报志愿官网，输入叶未来的学生信息，“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专业，到时候可不能在你爸面前埋怨我。”

　　叶未来抿着唇，又道：“妈妈，我想离家近一点，能不能选沪市F大中文系？。

　　“都十八岁了还这么恋家。”李书华这回脸上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

　　李书华口中恋家的叶未来，在填完志愿的第二天，拿回身份证，瞒着所有人，买了一张前往藏北的机票。

　　叶未来身上只带着几套衣服，几本书，几千块钱，一个简单的背包，就这么孤身一人前往藏北那个神秘而又动荡不安的地方。

　　彼时的藏北还未被现代商业旅游给侵蚀的太厉害，朝圣之地还没有被伪文青和网红们拿来炫耀。

　　自然，安全系数，也不太高。

　　叶未来飞机刚落地，走出机场等车时，被人盯上。

　　叶未来正低头查看着本子上记录的酒店地址的，突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冲到过来的陌生男人用力地撞了下。

　　她被撞得生疼，半个身子都麻了，站都站不稳。

　　那个男人回头扶住她，用蹩脚的普通话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不用。”叶未来摇头，摇了两下后，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紧接着头开始发晕。

　　“要的，要的。”那个男人用力的抓着她的手，想要往外拖。

　　叶未来意识到不对劲，指甲狠狠抠了手心一把，用力挣扎，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不知是不是受到年初三月那场动乱的影响，此时的藏北机场也没几个人，而少数几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却顾虑到陌生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没敢上前。

　　就在叶未来心生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拦下了男人把她拖上面包车的动作。

　　“你是谁？拉着我女朋友不放做什么？”有人厉声呵斥。

　　得救了！

　　叶未来挣脱的束缚，头也不抬，直接扑进救她的男人怀里。

　　一双手紧紧地抱着对方的身体不放。

　　程峰轻轻拍打着叶未来的后背安抚她，却没有阻拦人贩子上车离去。

　　面包车除司机，还坐着一个人。

　　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和这些团伙作案的人抗衡。

　　而且报警也没用，警察来了，人贩子早就不见了。

　　“你没事吧？”程峰问。

　　叶未来还抓着人不放，只埋在他胸前，没说话。

　　“你就不怕我是人贩子的团伙，故意英雄救美获得你信任，而后把你转手给卖了？”程峰开了个玩笑。

　　叶未来听到这话，条件反射的把人推开。

　　抬起的脸色白得跟雪一样。

　　程峰也没想到人反应这么大，被推了个踉跄。

　　“竟然这么对你救命恩人的……”他失笑。

　　“是你！”等看清楚男人的脸，叶未来眼睛一亮，“成老板？”

　　“你认识我？”程峰这下是真吃惊。

　　我当然认识你，天知道你这张脸我画过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