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夜安风来》简安哲

45、一线之隔

　　1
　　“你！喂，人家在真情告白哎。”黎安佯作生气的捶他。
　　“好了好了，知道了。”他向前抱住她，唇边眼角都带着笑，“谁那么傻会让你走啊。不过沈黎安，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什么？”
　　“我死都不会再放你走，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他无比坚定道。
　　“哦，真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讨厌。”
　　不过，还是有点甜的。不对，怎么这么甜的。他从哪里学来的，补课了吗？
　　······
　　“沈先生，你再要抱着，晚饭别想吃了。”
　　2
　　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莫祺在桌前等到昏昏欲睡，然而好不容易响起的门铃外，却是她最讨厌的人。
　　“你来干什么？帮他带话？”
　　齐未打了个响指，“binggo！你也不算太笨嘛。哎呀，做什么好吃的了，正好我有点饿了。”
　　说着强势推门而入，“哇塞，你怎么猜到我想吃西餐。”
　　“喂，那是，”看到那人熟练在桌前坐下，她正欲阻止，还是算了。“你吃吧，反正他也不能来。”
　　齐未切了一块牛排嚼着，对面的人失魂落魄，他反客为主，“不要客气啦，吃点东西，吃饱了就不难过了。被他拒绝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一般要一个多月才能缓过来，你现在还没到严重的阶段。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吧。”
　　“我真的有那么差吗？”莫祺生无可恋。
　　“不算吧。”他嘀咕一句，饮了一口红酒。双手叠在桌前，一双桃花眼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什么？”
　　“沈霁费那么大劲儿，让黎安搬回家，你顶多算个帮手，你真看不出他对黎安是怎样？”
　　“怎，怎样？”她拂了拂耳后的头发，“他，他们是兄妹而已。”
　　“别装了，你是知情人，他们以前那一段你不可能没听说。那个先不提，我问你，你觉得，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拒绝你的邀请呢？”
　　“他，他很忙。”莫祺低着头。
　　“哦，这倒是真的。不过，”齐未苦笑，“以前他和黎安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多忙，都会给她打电话，甚至会挤出时间陪她晚餐。”
　　接着他温柔的逼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倔强的转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但他还是说了，如魔鬼的符号，要打破最后的梦。
　　“因为他爱她。”
　　因为爱，再忙，还是有时间。
　　“两人若是相爱，或者他有喜欢你的想法，怎么会没有时间见你？沈霁他，根本没有和你发展的想法。所以他一点希望也不会给你。莫祺，你不要迎难而上了，他，真的不适合你的。”
　　“因为，因为有了沈黎安是不是？”她哽咽着开口，“有了她，沈霁根本不会看到我的好。”
　　——都是因为沈黎安！都是因为她，沈霁才会和我分手，我恨死她了！
　　这样熟悉的话，曾几何，那个女孩也对他说过。那么张扬美丽的面孔，在那一刻变得扭曲和切齿。他甚至怀疑，自己喜欢错了人。
　　而现在，那个女人从泥潭里爬了出来，他早也放了手。面前的这一个，却正在往泥潭的方向走。
　　“为什么你们都要怪她？”齐未定定的问。
　　“你说什么？”
　　“黎安，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走进沈霁的世界了，她是陪在沈霁身边最久的人。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恨她？后来者是你们，是你们硬要把沈霁从她身边抢走！是你们自己得不到沈霁的关注就把枪头全都对准她！莫祺我在这里告诉你，若是因为你自己得不到爱情而怨怼他人，那你真的很可悲。就算没有黎安，沈霁他也不会爱你。”
　　人不但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更要爱惜自己的灵魂。若不自爱而去爱人，只会是一场空。若因爱而伤人，只是在玷污爱的美名，也得不到谅解。爱，成痴，成狂，成疯魔，在分化深渊之间，往往只一线相隔。

　　3

　　“新娘换好了哦。”
　　女店员轻柔的声音过后，身边的帘子拉开，一袭白纱的女子转身，双手藏在裙摆之后，浑身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怎么样？”
　　“哦。”黎安放下手里的杂志，“林艾雅，你真是，真是······”
　　“怎么了，是不是显得我胳膊粗，我就知道我不适合这个款式，是不是虎背熊腰的样子。”林艾雅急得跳脚。
　　“别胡说，真得很好看。哇哦，你真的很适合穿婚纱，真的是我见过穿婚纱的最好看的人。”黎安把杂志翻得哗哗响，“这个杂志，这上面应该让你来做宣传的吧。”
　　“哎呦，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啦。”但听这话，照照镜子还是有自信多了。“哎，你都来这里了，不试一试吗？这里，难道没有让你心动？”
　　“没有。”她也是穿过婚纱的人好不好，但回忆不是很好。
　　4
　　试完婚纱，两人去喝下午茶，黎安才想起问她，“哎，你来试婚纱，陆文津怎么没来陪你啊？”
　　“新郎还是不要看到婚纱好吧。”林艾雅摇头。
　　“你还讲究这个？”
　　“完美一点，也给他保留一点神秘感。”
　　“服了你了。”
　　“可是，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有孙维维在，我都没来得及问。”她咬了咬果汁的吸管，“你真的，非他不可了吗？”
　　“怎么了？”
　　“没事，只是，你们和别人不同。一旦又出了意外，我担心你受不了。”
　　“我有那么脆弱吗？”黎安笑着问。
　　“当然了，你还以为自己很坚强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个样子，心死了一样。”
　　“哎呦，都快当新娘的人还操心这么多。”一把揽过她的肩，“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这一次不会再逃避了。而你看到的落魄沈黎安，也是那几天的状态啊。要是我这三年都是这样，早就饿死了。我也想过，离开沈霁的沈黎安会是怎样，我想她的状态应该是——即使一辈子心痛，也会好好的过一生。”
　　“是吗，会好好过吗？”
　　黎安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缓缓的开口，“当然，不是说，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爱自己吗？但现在是两个人，更要好好生活啊，我不会再逃避害怕。”
　　5
　　咖啡店装修完毕的那一天，黎安竟又见到了途塔，但其实，是途塔特地来找她。
　　她依旧一身拉风的打扮，头发染了黄色，牛仔外套背着一把吉他，蓝色的耳钻光彩夺目。
　　黎安突然觉得，她是不适合停留的人，如风一样，吹过就散了，徒留记忆。或者说，她想不出哪个地方，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扎根生存。
　　“怎么样，我的室友，还是不准备回来了？”
　　“对啊，我要留在这里了。”
　　“就知道你这丫头死重色轻友的。”
　　黎安低笑一声，没有否认，“你呢，你这是还要往哪儿去啊？”
　　“当流浪歌手去，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世界之大，五彩缤纷，我保证你不虚此行。”
　　“算了吧，我不太适合流浪。”
　　“早料到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我今天来，是给你送东西的。”
　　“什么啊？”
　　黎安打开，是厚厚的一沓照片，而且照片上的人，都是她！她突然想到，有时，无论她做饭还是打扫卫生，甚至工作的时候，途塔都会拿着个相机在她身边转悠，时不时叫她，“喂，黎安！看镜头。”
　　这里面，几乎包括了她三年生活的行程，连她等车的照片都有。冬天，她穿着薄款的风衣，在公交站旁哆哆嗦嗦，伸着头张望公车的方向。
　　还有一张，是她在店里，不小心把茶水洒在客人的衣服上，正弯腰着道歉。还有，还有。
　　每一张，都能勾起她的回忆。她抽到其中的一张，问她，“偷拍狂，其他的都好说，这一张呢？我当时还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吧。”
　　是她还住在地下室的时候，晚上加班很晚才回来，却发现钥匙落在了家里，去敲房东阿姨的门也无人应答。当时累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就蹲在房东的门口睡着了。
　　“黎安，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住在一起呢？”
　　“啊，什么意思啊？”
　　“其实，”她坐直了身子，“我是受人委托，才成为你的室友的。”
　　翻着照片的动作停止······
　　“应该这么说吧，我欠了某人一个恩情，所以我才遇到你的。”
　　“那个人······”
　　“你应该猜到了吧，”她玩弄着手上的杯子，“沈霁。他对我说，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我每个星期会给他寄一张照片，让他知道你的近况。我真是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明明紧张担心的要死，却不肯露面。”
　　于他，本来是觉得亏欠许多，现在无名又添了许多道不尽的情感，心里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