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下墓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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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辛临时下墓的决定出乎很多人意料。不仅吃惊，而且抵触。
这个墓的凶险摆在明面上，对于他们来说，下墓是既定事实，但下墓前能规避的风险仍需要规避。至少，墓的形制、背景，以及眼前的这潭水都需要解决。
道理大家都懂，但不巧，童辛这人不讲道理。
童辛的人生际遇，可以用‘小人得志’四字来形容。小人嘛，口蜜腹剑，心黑手辣，不过一滩烂泥。即使一朝翻身，捏成一人模狗样的泥塑，也依旧一股恶臭，听不得有人逆他的一言堂，与他意见相悖。
于是，这位爷置之不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亲卫取出了一堆水靠，放在众人面前。
水靠是一类用鱼皮或鲨皮做成的连体潜水衣，既光滑又保暖，以前打渔或者珍珠女下海取珠，多用它。此刻放于众人面前，涵义不言而喻——他们需要潜水下墓。
看到它，金怀玉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位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事会发生。不过最出乎意料的是，金怀玉发现，这位爷竟是打算亲自下墓的。
他惊奇的原因有两点。
一来，这位的的确确长了一张‘光张嘴不干活’的脸，大有一番甩手掌柜的气质。二来，近来乘江内忧外患，形势严峻，在金怀玉看来，光这两样，就足够对方头疼了，更遑论还要在这种境地下下墓。
金怀玉正在替他折叔叔头疼，结果下一刻，他折叔叔就看了过来。那一刹那，金怀玉心中警铃大作。
这种感觉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
果不其然，这位爷瞥他一眼后，向副官比了个手势。副官心领神会，在水靠中挑挑拣拣一番，提了其中一件递到他面前。
跟他上级不一样，这一位副官十分有礼貌，道：“小少爷，请吧。”
请什么？请上路吗？！
不怪金怀玉这么觉得，试想一下，要一个人没狗高，连鹅都打不过的小孩下墓，哪怕不是眼前这个连通城外的大墓，单单一个小土坟，也足够吓掉他半条命了。
金怀玉连忙向他爹求救，不曾想对方不知是迫于折叔叔淫威，还是怎么的，点了点头，虽然脸色深沉，但一点异议都没有。猜想此刻终成事实，他果然不是他爹亲生的！
金怀玉自我挣扎一番：“不是我不愿意为折爷效力，是我实在不会游泳啊。”
副官微笑：“这一点小少爷不必担心，有我们在，定能安全将你送下墓。”
这话听在耳力，同亲自送你上西天也没什么差别了。说实在的，一套水靠在手，再加一个气囊，随便抱个石头，也就沉下去了。当然了，浮不浮的上来另两说。
金怀玉欲哭无泪，无他，手中的这套水靠很特别，和其他人的比，短了半截，一看就是为他的身高准备的。想来蓄谋已久。他实在弄不懂了，他又废又柴，手有解牛刀也杀不了一只鸡，下了墓除了添乱没别的作用，何必押着他下去。
天知道，那一点挣扎已经用尽了他全部勇气。一被拒绝，立刻再鼓而竭，只能委委屈屈受了。
没想到，有人却明确表示了反对。
这是那一批极似亲卫的人。
当然不是因为队伍里多了他一只咸鱼，而是因为他们带来的箱子。
虽然之前的走尸证实了水下有个供人出入墓室的洞口，但没人知道洞口有多大，能不能容纳这几个箱子。如果不能，势必要扩宽洞口，毕竟是个压在地下的墓，即使是在水里，扩宽时也要考虑墓室的承重，进水。以童辛此刻的态度来说，肯定是不愿意做这些费时费力的事情。更何况，水下有虫虱，带着几口巨大的箱子，十分累赘。
童辛闻言，眼皮也不掀一下，继续绑着手腕上的腕带：“要么丢掉，要么把东西取出来分批运进去。两个选择，喜欢哪个选哪个。”
箱子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不能见人，对方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行。”
童辛笑了笑，抬起头，吐字道：“那么滚。”
双方这种态度，竟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把不合摆在明面上了。
最后，还是对方退了一步。
箱子里的东西，有某几样应该和箱子一般大，对方并没有选择把那几个箱子拿出来。而是打开了其中一个，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了防水背包里。这次金怀玉看见了，那是一些块状物，大小不一，由不知名的黑色布料包着，看不清内部。隐隐流露出一些令人不舒服的古怪。
对着东西好奇的人不少，但问出口的人完全没有。
管它是什么东西，在众人看来，这两边的爷不打起来就很感天动地了。
经此一出，金怀玉再不想下墓，也只能憋回肚里了。
看得出来，折爷对他们很不放心。派了一队亲卫开路，他自己与另一队殿后。其余的人被夹在中间。
而金怀玉则跟在殿后的那一队人中。
说来不信，金怀玉这个人虽然已经十五岁，过不了多久就该到个头疯长的年纪，但不知道是从小没妈还是怎么的，十分怕黑。缩在水里，跟缩着脖子的鹌鹑似的。
一人得了童辛示意，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控制住他不掉队。这动作看起来跟揪猫后颈皮似的，但金怀玉接受良好。总比放他一个在水里漂来的好。他放松了一点，终于有了心思到处乱瞄。
水下很黑，众人打开了护目镜上方的小灯。这种灯是外面产的，小归小，聚光效果很好，在水下穿出一道道灯柱。
这地方多少年没人来过，水中漂着许多白色絮状物，再加上白天抽过水，水体显得十分浑浊。灯光一扫，总觉得好像是虫虱飘过。
所幸众人都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待，探路的速度非常快。
金怀玉看见前面有人在打手势，显然是发现了入口。
他原本以为入口在墓墙上，没想到，却是墓墙下方的石块上。这种石块，应该是本身就长在潭的，被修墓人用作了天然的坚固地基，用以承重。
看到这块石基，众人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反而颇显凝重。
无他，石基上的洞口并不是盗洞，而是一个没有人工开凿痕迹的狭长裂缝——想来也是，没人会选择在石头上打盗洞。裂隙不宽，只能容人侧身通过。但众人担心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因为这种产物，很可能是地震造成的。
乘江地震并不少见，县志上甚至记载过一场声势颇为浩大的。
一座建在地下，封土有十几米厚的古墓，在经历了地震，甚至连地基都裂掉的情况下，很难说墓室内部会完好无损。虽然外敌的进入代表了墓室依旧通畅，但并不代表它依旧坚固，谁也不能保证，它在他们下墓的时间里不会坍塌。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童辛比了个手势，有亲卫摘掉背包，从缝隙里挤了过去。过了半晌，对面的灯光极有规律地明灭了几下。意思是安全。
于是众人纷纷效仿，一一通过。
一墙之后，就是另一片洞天了。
出人意料的是，众人很轻易地就冒出了头，他们原以为墓室或多或少会有积水。但一出水，便发现石基背后是排水沟，说是沟，但很宽阔，与墓室大概有四五米的高度差。也正是这排水沟的存在，使得水潭与墓室有了水位差却没有淹没墓室。
有人点燃了火折子，火苗呈暖黄色，飘飘忽忽几下后，并未熄灭。可见墓中空气尚可。
金怀玉有点好奇，关掉了头顶的小灯，转而打开手电，观察四周。
建造墓墙用的是青砖，看大小，应该是偏汉后的产物。很久以前的青砖，由于工艺的关系，造得很大，这样的青砖由于承重问题，做不了墓顶。汉之前很少出现有墓室的墓葬，有小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青砖之间应该涂了白膏泥。这种泥曾被用作炼造瓷器，粘性大，防水好，以至于墓墙把水隔绝得很好。外墙上长得厚厚的青苔，在内墙几乎看不见。
再往后边扫，之间一黑黢黢的甬道，不知通往哪里。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下墓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