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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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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
今夜,凌殊去了夏薇的房里,沈碧月听到秋叶这么告诉她的时候,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再没有说话。秋叶觉得这个瓷娃娃一般美丽的女人,内心也如瓷娃娃一般,没有知觉,没有感觉。
她应该恨的,少爷这般对她,这般折磨她,可是她却从未哭过,从未反抗过。
她也应该感激的,少爷什么好的都给她,几个夫人里独独宠她一个,可是她却从未感动过,从未谢过。
秋叶也不知道这个名叫沈碧月的女主人是否有心,不然何以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她把残羹撤走,为她梳洗完,然后退了出去。
“少爷。”凌殊不知何时来到了门边,秋叶上前请了安,然后退了开去。凌殊从门缝中望着沈碧月的侧脸,不知何时,雨收云散,月光斜出,衬着她光洁的脸庞。他没有作声,悄悄地掩上门离开。白天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伤心欲绝。
他再怎么折磨她,再怎么凌虐她,都不及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她没有心,所以感受不到他的爱,还是,她的心根本不可能给别人?
凌殊在花园中站了许久,第一次见到沈碧月,就是在这般月凉如水的夜晚。她一身乳白色的长裙站在水池边,小手抚弄着满池的碎萍。那年,她方才14岁,她抬眼看他,然后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跌进了池子里。
他奋不顾身地跳进水中救了她,可她在上岸后拼命地挣脱他的怀抱跑开了。
凌殊冷冷地勾起了嘴角,那时,她就怕他,这么多年,她始终怕他,直至如今,已然将他视同路人。
沈碧月眼见着凌殊的身影从前庭移开,她关上窗,锁上门,把自己困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然后,将思绪扯到很远的地方,她同傅水涵相遇的最初。
那时的她还是个假书生,同傅水涵一起上京赶考,当时她并不求什么功名,只为了救出被凌殊关押的哥哥,上演一出女驸马。那一次擦肩,让他们成为挚友,当时,她是这么以为。
一路上,傅水涵对她关怀备至,而她也以为,自己纯粹把他当作哥哥,可,他们都没料到那火花擦亮的片刻,已然燎原。
仿佛还能听到窗外的大雨,她置身冰火两重天,是他握着她的手,然后惊讶的发现,她是个女人。
那天,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压抑已久的情愫,也,终于知道,他许了一个女人十年。
“我让她等我十年,我答应过会回去娶他。”这句话,在电闪雷鸣中,让她同他紧握的手分开,此后她的人生,再也没有温暖。
是否,不管她怎么努力想要同他在一起,都抵不过他曾许了别人的一句誓言?
白天的那一幕又倒回在眼前,沈碧月只觉得心脏被无数的针扎着,酸痛难忍。
她已经忘了为何会出门,为何会在这个日子,遇上那个她都不想再想的难忍。傅水涵就站在那个路口,而她,忘乎所以地奔向他,他没有微笑,没有张开手臂,更没有给她怀抱。
她愣愣地在他面前站定,然后问他,带她走可好。
她不顾身后那么多锦衣卫,不顾那些路人,跟不顾凌殊冰冷的眼神。
只有他的话能让她痛不欲生,而他,只是冷静地推开她,对她说,他不想耽误她的人生。
她的人生——呵,在他推开她的时刻,天地瞬间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她的人生。
黑云压城,暴雨忽至,接连多日一点停歇的痕迹都没有,连日的大雨带来了百年罕见的洪水,凌殊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忙得没时间回宅子。连日的阴湿天气也让沈碧月常年累积下的旧病复发,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幸好天灾,沈碧月此时只希望,这场天灾不要这么快过去。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如果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她的人生或许会改写。
连着好多日子,管家凌寒都没有进这个偏苑,只是在主屋进出,她也乐得清静,安心地一个人养病。整日里也没人能说上一句两句,所以总是回忆起过去,想起曾在春光明媚时,同一个人泛舟湖上,看蜻蜓点水,听渔舟唱晚。
记得他曾在江边同她说治水,不知今日已供职工部的他是否在贯彻他当日的理想?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当她不知廉耻地问他是否愿意娶她的时候,他松开了手。他们之间,也许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沈碧月侧转了身,全身酸痛到麻木,泪水顺着枕头滑落在被单上,那床单上绣着团金牡丹样,饰着交颈鸳鸯花纹。沈碧月用力撕扯着床单,直到指甲出血,咬着被子,哽咽不能成声。
难道,那时的温柔都是错觉?难道,那时他的笑都是假的?
天色又黑,日复一日,终于云散雨疏,月朗星稀,她独自趴在窗口看天边的星。夏天的夜空晴朗无比,能够清晰地看见牛郎织女星,近七夕,这偏苑后就是小巷,不时有叫卖声,都是些卖花或饰品的。
她总能听到年轻男女结伴而行,欢笑声朗朗不绝,或是听见少女娇嗔,男子温言相劝。每每此时,她总是轻笑一声关上窗,然后开始流泪,笑着流泪。
沈碧月自己也不明白,这么多泪水从何而来,她本应该是一个豁达的人,可是,放不下的,唯情而已。
凌殊终于回来了,对沈碧月而言,这个男人是个噩梦。
回府后凌殊只是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向偏苑行来,其间凌寒向他报告了一些琐事,他逐一解决,方走到偏苑前,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一夜,新月如钩,月牙儿如同象牙一般,泛着清亮柔和的光芒。繁星轻缀在深蓝的夜幕中,如钻石一般璀璨。
清风拂过,带起襟袖迎风舒展,发丝随意飘散。而窗前的她一身素装,趴在窗台上,闭着双眼,她的睫毛上仿似凝了一层露水,脸庞淡淡地泛着光晕。此刻的沈碧月就好像是仙女一般,直直地撞上了凌殊的胸口,如同他们初次相遇。
那天,她穿着乳白色的锦绣花缎长裙,梳着高高的发髻,就像一个小仙女,时隔多年,她已经出落婷婷,此刻的她,终于脱胎换骨,成了他心中的女神。
他不想打破这美好的时刻,不想她对他冷言以对,所以只是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然后静静地看她的睡颜。
风渐渐寒了,晚上的湿气也重了,沈碧月终于醒来,正巧同凌殊的目光相接。她惊了一下,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凌殊心里一沉,连忙冲进屋里扶她,却被她推开。
凌殊冷下了脸,她只是不看他,宁愿面对那张波斯地毯,也不愿看他的脸,这个人是个魔鬼,一个冷血无情的魔鬼!
“过来。”凌殊拉着她的手,顺势想把她揽进怀中,可是她只是僵硬着身子,完全僵直在他怀里。
“不要反抗我。”他的口气很强硬,是劝告也是威胁。
沈碧月不会忘了,这个卑鄙的男人是怎样一个为达目而不择手段的人。她极力忍耐着自己的厌恶,靠到了他身上。凌殊抚弄着她的头发,满意于她的听话,然后,火热地舌就敲开了她的双齿。
她没有反抗,任他予取予求,也不流泪,也不挣扎。对她来说,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对他而言,她不过只是个玩具而已,她不需要有感情,不需要有心。
一个多月来忙于公事,他完全没有放松过自己一刻,此刻看到沈碧月,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无时无刻。
凌殊将身体探入,然后发现她脸色发青,她痛苦的样子让他兴趣大失。他从她的体内退出,然后发现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虽然她是那么的恨他,可是他就是不能对她硬下心肠来。纵然别人都说他是冷酷修罗,可是对她,他从来做不到冷酷二字。
沈碧月愣愣地躺在床上,望着墨绿色的顶帐发呆,凌殊都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吻她的额头,可是,傅水涵呢?除了牵手和微笑,他们之间再没有诺言。
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滚落,为什么,她不配得到他的诺言?
凌殊出了偏苑,直接往楚烟的房里去了,翠萍看到他来了,连忙向里屋跑,他也不介意,直接进了屋里。
方才他去偏苑的事已经传了全府,楚烟也以为他不会来了,正失落,却听得翠萍说他来了,便又打起了精神来。楚烟是个同名字一般楚楚可人的女子,跟了凌殊整整十二年。
楚烟见他进了屋里,便也迎了上来,为他奉上茶。她为他宽衣解带,然后温顺地在他身侧依偎。本来凌殊满腹的郁气,但看到她这么温柔的样子,也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道,“若她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楚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沈碧月,纵使内心再怎么厌恶那个女人,她也不敢在凌殊面前说那女人半句不是,所以只能笑着回道,“总有一天沈姑娘会明白爷的苦心的。”
凌殊只是微微笑了笑,不作答,这样的凌殊有一种可怕的洞察力,让楚烟不敢出声。
在他身边十二年,她从不曾猜透他的心思,她以为自己已经陪伴了他足够久,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可是他的心,却从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一切都是从那个名叫沈碧月的女子出现开始,一场噩梦,持续四年,毁了她所有的幻想。当他把那女人带到家中并告诉所有人她的禁脔身份的时候,楚烟就知道,那就是他魂牵梦萦了四年的女人。
四年后,那个名叫沈碧月的女人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绝色倾城,闭月羞花。
无怪,当夏薇想用正房夫人的身份去教训那个得势却不知感恩的女人的时候,爷会那么生气,毕竟,谁不爱那么精致绝美的瓷娃娃?
爷爱那个女人,近乎痴狂,而那女人,不须做什么,就可以得到荣宠。楚烟嫉妒,就算嫉妒将她焚烧成灰烬,她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爷爱沈碧月,不是她楚烟。
她缓慢地撩开上衣,让情欲浸染眼前的男人,当两人和为一体的时候,泪水颤抖地滑落,不过是一时的迷乱,却让她紧紧地抓住眼前这个男人。
凌殊终于是累了,合上眼的最后一刻,他还轻轻地叫了一声“月儿。”楚烟只觉得坠入冰窟一般,她冰冷的双唇失去了最后一抹血色,渐渐惨白。
轻轻抚着凌殊的发,楚烟忍不住咬牙,让眼泪不掉下,不掉在这合欢被上,假装同床异梦只是幻象。
凌殊沉睡之后是那么安稳,失去了整日里的深沉,让楚烟敢细看他的眉眼。但凡他来她的屋里过夜,她总喜欢看他的睡脸,这个男人是她的全部。
低低地凑上凌殊的脸,楚烟的唇吻上他的脸颊。屋里一片寂静,香炉上的青烟缓缓上扬。楚烟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落寞地在黑暗中绽开。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始终,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