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石彩玉

47、终在一起

　　中午，诗韵手提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满是开心地走进家，刚到屋门口便听到阿姨从厨房传出的声音。
　　“你回来啦，小韵，洗手准备吃饭吧。”
　　“嗯！好。”她一边回应，一边站在房门口蹦跳几下，身上的雪花随即掉落在地毯上，将新买的东西放到沙发，又用手掸几下胳膊。
　　阿姨微笑走出厨房，笑说：“外面下雪了？只顾在厨房忙，都没注意到下雪，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啊！”
　　“算是个好兆头。”阿姨一个眼神无意中看到沙发上堆着的大包小包，诧异地问：“你不是说去图书馆看书吗？难道去逛街了？”
　　“临时改变的主意，买几身新衣服。”
　　“哦，上午有个男生到家找过你，说是你的同学，我跟他讲你在图书馆。”
　　“男生？”诗韵重复一遍，心想“难道是白明？会不会还在等我？”继而迅速拿起沙发上的背包，焦急地跑出屋子，知道自己如果不去找他的话，一定会后悔。
　　阿姨见她忙慌地跑开，连忙走到门口大声喊道：“哎，小韵，你不吃饭啦？！”
　　“我不吃了！”
　　诗韵很快消失在院内，跑到离家一百多米处的十字路口，拦到一辆蓝灰色的出租车后直接赶去图书馆。
　　出租车刚到路口，她便迅速走出车子，急急忙忙地朝图书馆跑去，在图书馆旁边的长廊下的木椅上看到白明——正低头坐着摆弄头盔。
　　“白明！”她笑着喊道。
　　他连忙抬起头，努力地克制内心的喜悦，头盔竟不小心掉在地上，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好像也在为此欢快跳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诗韵，在如棉絮般雪花的映衬下，宛若下凡的仙子。
　　“好巧啊，在这儿遇到你！”白明捡起地上的头盔，微笑走出长廊，无暇在意周围稀稀落落的人影。
　　“早上有个男生到我家……”诗韵故意不紧不慢地说。
　　“是我，”他连忙打断，挠挠后脑勺，继续说：“你已经知道啦，还以为是我没在图书馆找到你，就在外面继续等你了。”
　　“傻瓜！”她笑出声。
　　白明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脸庞，假装生气地说：“喂！打你电话干嘛不接啊？”
　　“手机落在房间，忘记带。”她继续笑着。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给你，竟然没有接。”此时的他更像个被爱包围的小孩子。
　　诗韵渐渐收起笑容，说：“再也不会这样了。”
　　许多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像个孩子，甚至连思考问题的能力也回到孩提时代，白明便是其中一个，没听明白她话中意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吞吞吐吐地问：“什么……意思啊？”
　　她低头含笑不语，慢慢走到长廊下，内心焦急的白明紧跟她的身旁，两个人一起坐在木椅上。
　　沉默片刻后，诗韵掏出上衣口袋中的四叶草水晶手链，慢慢摊开掌心，这让他始料未及，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手链，竟然又重新回到主人的手中。
　　她看到白明错愕的神情，连忙握住掌心的水晶手链，笑说：“我在足球馆休息室的柜角旁捡到的。”
　　“算是物归原主了。”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头盔被抱得更紧。
　　“谢谢你一直保留它。”
　　“对不起，应该早点给你的。”他低下头表示歉意。
　　诗韵也低下头，看着握住的双手，欲言又止，说：“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向我道歉。”
　　“可我觉得很抱歉，当初捡到手链之后应该立刻还给你的！”
　　她笑一下，扬脸望向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白明轻轻抬头，两个人相视微笑，看她慢慢转过脸，原本高悬的心渐渐放下。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他目不斜视，并未觉得吃惊，脸上满是认真倾听的专注神情，无论如何，她永远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孩。
　　“那个时候，我和她是前后座，她坐在我的前面，总是喜欢转过脸与我讲话，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因为她的成绩不错，所以老师们很喜欢她。有一次，数学老师大概是忍无可忍，拿起讲桌的粉笔头朝她扔去，扔到她桌上的粉笔恰好弹跳到我的脸上，有些敏感的我第一次感受到尴尬。这次‘小警告’发生过后，她上课时便收敛起小动作，可一到下课又变得与从前一样。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我也顺其自然的了解到她家在哪儿，她住在父母开的一家店的二楼，离我家不远，我很想进去见她，可每次路过那儿的时候我却不好意思进去，明明那么想见到她，可又害怕遇到她。”
　　“那你从没进去过吗？”白明不由地问。
　　“不是，进去过一次，只有一次。因为听说她要转学，所以周末的时候，忍不住走了进去，左顾右盼，不知道她是否在家，可我的耳朵能自动接收她的声音，抬头看到的人真的是她，我急急忙忙躲到柱子后面，忍不住探头看她，见她出门之后，不知脸红多久的我也回了家。”
　　“怎么不上前打个招呼？”
　　“当时觉得没什么，不过回到家后确实挺后悔的，周一上课时，没好意思看她，下课的时候，她亲口告诉我即将转学的事情，还问我是不是很开心，以后没人‘打搅’我听课了。”
　　“你怎么回答她的？”
　　“当然开心。我这样回答的，她转过脸，什么话也没有说。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就这样离开了，在我的身边消失不见。”
　　“我不会离开你，”白明不假思索地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继续问：“后来呢？你们没有再见过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诗韵耸耸肩，说：“没人知道我有多难过。一次放学，她的朋友告诉我说她喜欢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那是我的心的第一次萌动，在不懂爱的年纪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至少该让喜欢的人知道。”她长舒一口气，继续道：“初中的我渐渐发生改变，到高中，我喜欢上一个与自己几乎没有交集的曲阳，在他的身上，我犯了和之前同样的毛病，不敢告诉喜欢的人我喜欢他，现在想想，我做得可能是对的，很多人用‘有缘无份’ 安慰自己，而我也越来越相信缘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白明。”
　　他愣怔一下，将身子倚靠在木椅上，笑说：“如果是具体到哪一天开始喜欢你的话，我好像已经忘记，但仍记得那天微风轻拂，浮云薄淡，我突然爱上你的笑脸……”再次鼓起勇气说：“我有话想对你说，尽管已经说过一次，但还是想再讲一次。”
　　她猜得出是什么话，深情看向他时，又一次听到那句告白。
　　“我喜欢你，诗韵。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你已走进我的生命范围之内，”诗韵莞尔一笑，摊开手掌心，脸上流露出羞涩，说：“帮我戴上它！”
　　“好，”白明连忙放下怀里的头盔，轻轻拿起水晶手链，与她对视而望，饱含深情，为了这样一个肯定的眼神，仿佛已经苦苦等待上万年一样。
　　他将手链戴好后温柔地夸赞说：“真好看！”
　　“谢谢你，白明，你让我的生命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也是！”
　　白明将她拥入怀中，慢慢闭上湿润的双眸，此刻不想去多说什么，只想这样拥抱她，给她温暖，隔着厚衣服也能感受到的心跳不停地提醒自己，这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这是他一直等待的结果，也是最想要的结果，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拥抱你的时候，真希望时间可以停止。”
　　诗韵浅笑，抿嘴问道：“你不介意我喜欢过女孩子吗？”
　　“为什么要介意呢？”他不答反问，大胆地牵起她的手，一丝冰冷的感觉让他握得更紧，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
　　两个人十指合实地走到车旁，只见白明将头盔放在车头上，目光停留在诗韵的脸上，“我今天不戴头盔了，”看她诧异的眼神，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温柔地说：“我要和你一起白头啦。”
　　“嗯？”
　　白明松开紧握住的手，双手握住她的两肩，说：“呐，你要听好，从现在开始，你开心，希望那是因为我，你难过，那一定是我的错。我呢，保证不犯错，不让你难过！”
　　这样的话，听一辈子也不觉烦吧。
　　诗韵的鼻子一酸，眼睛开始泛红。
　　“你的嘴巴一定抹了蜜，既然我们已经恋爱，那就要一辈子！”她说。
　　“好！”他答应，两个人为彼此许下最真诚的诺言。
　　诗韵嫣然一笑，说：“我们快上车吧！”
　　他点点头，利索地坐到车上。
　　当她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时，白明斜过身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笑说：“抓住咯，你这样坐稳，我才能放心。”
　　诗韵并没有像抓不住的小动物似的将手缩回去，反而抱得更紧。
　　久旱的禾苗，终于等到一场甘霖，生命因此再次苏醒，两人在被洁白雪花覆盖的路上渐渐白了头，而连漪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