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的未來》臥樨

27、秋間的紅楓

　　「敢情兩位公子可是來尋花？」美婦柔柔地開口，嗓音百媚橫生。

　　丹僦沉默不語，反倒是煌尹恩踏前一步、居高臨下地對那應是紅楓院老鴇的美婦提問：「院內如今頭牌是哪位？」

　　只見老鴇以蓮指輕掐絲巾，微微側身媚眼輕掃過煌尹恩的臉，側了下頭、帶著淡淡笑意道：「如今，海棠。」

　　「這晚秋頭牌竟是海棠？時節不符，換換。」

　　煌尹恩唇角微勾，淡笑道：「不如依院名，紅楓吧。」

　　「成呀。」老鴇輕甩絲巾，對兩人輕緩一蹲，吩咐後頭道：「小的都聽見了，去請妳們紅楓姊姊！伺候兩位貴客上秋間！別怠慢呀！」

　　一行女子身段妖嬈前簇後擁地將兩人迎進了長廊後方的豪華高閣中，見煌尹恩一派神色自若，這頭丹僦則是十分不適應。

　　雖然東宮眼下有著三位側室，但真正的太子妃位空懸已久，中宮那位對於當今太子的扶持可見一般，在不促使丹僦迎娶大家族的貴女作為太子妃這件事上，便可猜測一二。

　　想必，那位認為丹僦有東山再起的煌氏作為後盾，已是十分足夠，無須讓太子鞏固更加強大的後台來使自己徒增煩惱。

　　入了高閣頂排的四間之一、秋間，領他們前來的女子紛紛退場，間內頓時靜了下來。

　　既然名為『秋』，間內自然是以秋季為主的裝飾。

　　神奇的是，牆上樑上柱上、甚至桌椅杯盞壺盤美人榻等，比起提到秋季多數人會想到的紅楓外，最多的竟是稻穗的浮雕，而那些浮雕一看便知外側貼滿金箔，整個秋間金與深紅相互輝映，令人目眩神迷。

　　淡金色的帷幕被一隻白皙玉手緩緩撩起，一身同間內配色、以深紅色為底，環繞數之不盡金色配飾，面貌姣好、身姿婀娜的美人出現在兩人眼前，各式真金穗飾和腰帶尾端綁著的鈴鐺因她動作時不時清脆出聲。

　　美人撩起帷幕，看清間中有兩位氣息與相貌皆屬不凡的男子佇立著，不由愣了愣神，長翹的睫毛如蝶翅般扇動片刻，便凝神看向後頭用一身氣度昭示自己身分高貴地男子。

　　煌尹恩見著秋間的主人登場，卻連看都嫌麻煩似地直接將罩著身上的斗篷褪去，隨手往雕刻無數精緻花紋地圓桌上一扔，隨意坐在美人榻上開始脫鞋子。

　　「這是......？」

　　丹僦一臉茫然望向自顧自忙著脫鞋子衣服的煌尹恩，而後又轉向不知何時已捧著兩套乾淨男裝走近地紅衣美人，不明所以。

　　「公子，這兒明面上可是青樓，您要不乾脆下回從外頭送補給時一併將您的衣服送來，別老是差我等去買男子裝束，城就那麼大，早晚給人揪出破綻的。」紅衣美人衝著煌尹恩抱怨出聲。

　　「得了吧。」煌尹恩連回應都嫌麻煩地應著，一手是拿了其中一套衣服塞給丹僦。

　　煌尹恩道：「後頭有澡間，你老遠冒雨趕來應該也挺累，先去洗澡暖暖身子。」

　　他側頭對紅衣美人揚了下下巴，對丹僦道：「譬如服侍你沐浴更衣，或者有什麼需要的，便直接吩咐海棠，她會替你處理好的。」

　　丹僦看看手中的衣衫，又看看一旁疊著手、滿臉清楚寫著對煌尹恩不滿的紅衣美人，嘆口氣道：「我怎麼聽你這話說得怎麼怪，罷了，叨擾海棠姑娘了。」

　　被喚作海棠的紅衣美人微微欠身，便將丹僦領至裡頭澡間沐浴。

　　二人離開後，煌尹恩將上身濕透的衣服解開掛在腰際，打著赤膊赤著腳，坐到書案前開始磨墨、提筆寫要送出的指令書。

　　狼毫紙上騰挪得飛快，不消多時，一紙紙不同內容指令書便給完成了大半。

　　他抬頭瞥了眼給自己堆得凌亂的紙張，手一掃、將案上應屬丹僦發出的指令書疊成疊，擱到刻滿稻穗圖騰地案擋上，繼續低頭寫己方要傳的指令書。

　　丹僦沐浴完時，便見著煌尹恩正拿著匕首在對墨條刻畫著。

　　「堂兄過個目，確認下內容，若是沒問題便上竹筒了。」知道丹僦朝書案這走近，他頭也不抬地繼續擺弄手中墨條。

　　丹僦聞言，淡淡嗯了聲，執起案擋上離煌尹恩較遠地一疊紙張，坐到圓桌邊認真閱讀。

　　半晌，書案那頭傳來不停歇的咚咚敲桌聲，只見煌尹恩立於案邊，墨條背面沾墨充當印信、將手中整疊指令書迅速蓋完，而後便快速地將墨條刻圖那面給全加水磨成墨汁。

　　一抬眼，丹僦看到的便是某人正將墨條毀屍滅跡地場面，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枉費你寫得一手好行書，怎麼老是這麼對待文房四寶？」

　　煌尹恩的字和他本人外貌是對不上邊的。

　　若說他外表屬於斯文美型，他的字便是充滿滄桑筆勁。

　　偶爾他從邊關寫信給芸貴妃及自己時，芸貴妃總會笑著與丹僦說，看看你這堂弟，他這字到底是認真寫呢、還是不認真寫呢？怎都下得一筆老頭兒樣？這與他年紀不符呀！你可別學他！

　　「我字寫得如何已不會有人在意了，辨得出就行。平日寫字活也多半是副官或其他士兵代勞，根本用不著我去破壞文房四寶。」

　　回得個那叫理直氣壯，丹僦無語。

　　見手上墨條也磨掉刻的深度，煌尹恩便將它隨手擱著，拖拽掛在腰間的濕衣服，抄起海棠原先放在桌上的衣物向後走；和換好水走出來的海棠錯身時，交代幾句自己要多少竹筒其他讓她看著辦等事項，便逕自沐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