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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金缕绝命曲(3) ...

  •   晏衡心烦意乱地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瞬间无力感上涌,背靠着往下滑了些。

      忽然窗扉轻响,那个该死的身影就在他眼皮底下翻了进来。晏衡倏然站直了身体,气冲冲瞪着小谢。

      这个人已经两次撞见他脆弱的样子了,每次都是脸皮厚到一点赧然都没有。黑暗中晏衡脸色羞红,咬牙切齿道:“就算雒城是你家,也麻烦你守点家规!尊重一下其他家人!”

      “呀,楼主要把我当家人了?当不起当不起。”小谢嬉皮笑脸地走近,倾身道:“不过你叫一声小谢哥哥,我还是能认下的。”

      “想得倒美。”晏衡一把搡开他,解下外衣随手扔开,掀开被子,蹬掉鞋子,周身围绕着寒气和怒气往床上一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只是莫名憨厚,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小谢走到床边委屈道:“说好的今夜我睡这儿呢?”

      晏衡:“雒城是你家,爱睡哪睡哪。”

      小谢不要脸的挤了上来,仗着力气大把晏衡往里拱了拱:“就爱睡这儿。”

      晏衡身心俱疲,忍耐了一下,没怼他。

      小谢躺了一会儿,皮痒一样地开口问道:“喂,刚才你和非歌在门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金缕曲有什么秘密嘛?”

      晏衡的忍耐快突破边缘了,他一下掀了被子转过来瞪他:“你除了偷听、跟踪、偷鸡摸狗,还会干些什么?!”

      “呀,会的可多了,少主楼想更多的了解了解我吗?”小谢撑起脑袋,侧卧着调侃,“其实你猜的不错呀,我是早一批流亡的,不瞒你说,我们家以前也挺有钱的。”

      晏衡讥诮道:“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得卖身谋活路。”

      “呀,别瞎说。”小谢故意瞪圆了眼睛,揪起被角盖在自己身上,“我卖艺不卖身的。”

      晏衡觉得头疼,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现在反悔解除条约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来不及了。”小谢道,“君子一诺,千金不换。”

      “我又不是君子。”晏衡冷笑。

      “可我是呀!”小谢不满道,“我答应你的事,你反悔了,我也不能反悔。就是这么守信用。”

      晏衡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默念心经了。

      小谢:“经文这么长你都记得住?童年不幸福吧?小时候没少被罚抄吧?不会越念越想起功课来心里难受吗?你看我就不一样,我爹教我两句特别短特别好记的,我免费教你啊?”

      “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听好了啊,”小谢摇头晃脑道,“叫做‘他人气我我不气,我若生气中他计’,嗯,是不是特别好记?特别深刻?我爹比你爹聪明多了。”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喂喂喂。”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喂……”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小谢忽然飞速念出心经的最后两句打断晏衡,然后按倒他的头按在枕头上,道,“好了背完了!睡觉!”

      晏衡:“……”

      世界总算安静了。两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许久,晏衡扑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好像找到治你的办法了?”晏衡睁开眼,伸手点了点他的头,“这是不是有个紧箍咒啊?”

      小谢一把抓下他的手攥住,恶狠狠道:“睡觉!晏玄奘!”

      晏衡扳回一局,含笑闭上了眼,嘴上不忘小声嘟哝一句:“明明你比较话多。”

      这下终于是真正的安静了。

      两个人再无他言,不多时呼吸声也归于长缓。半梦半醒之际,晏衡突然想起,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攥着,不情愿地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心里骂了一声,最后还是睡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晏衡都觉得稀奇,自己居然防备心差到就这样跟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同床睡了一宿。

      他叫来下人赶紧给小谢收拾出一间弟子空房,让他滚蛋了。

      刚折腾完这些,流觞就来见晏衡。他回来一直就有事要汇报,结果总是挑不上好时候。

      晏衡和他去了议事堂,两人刚坐下流觞就迫不及待道:“少主!翟景那老家伙决定迁都许城了!”

      他以为自己抛下了一记重磅火//药,不成想晏衡不紧不慢啜着茶,面无波澜。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事实上他的确早一步知道了,就在妙吾叛楼那天,平湖岳与他交换的纸条上,就是这则消息。

      流觞急道:“少主,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啊。”晏衡慢悠悠道,“许城,地处优越,资源丰富,可攻可守,兵家必争之地。雒城周边战事频频,迁都许城,一来控制南边张隽,二来发展新政,逐步瓦解天子势力——东魏旧臣,翟丞相之心昭然,东魏,看来皇权不保喽。”

      “少主……”流觞挠挠头,“你说这些我都听不懂,朝廷斗来斗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局势越乱,我们越有发展空间呀。”

      流觞道:“有道理,但是……虽说朝廷会无暇打压我们,可一旦迁都,雒城这边就是危城了,咱们十二楼本就在漩涡中心,万一战事来袭,我们恐怕应付不来多方势力啊!真的能在雒城顺利继续发展起来吗?”

      “谁说要在雒城发展了?”晏衡淡淡道,“我已经想好了,十二楼,也要迁。”

      “啊?”流觞懵了。

      晏衡道:“你把非歌铜雀他们叫来吧,这件事,我正式同你们讲。”

      流觞愣头愣脑地应下,刚转身,晏衡又补充道:“把小谢也叫来。”流觞讶然,但很快照做,把五死士另外两个和那位新人叫了过来,夜隐也自觉现身,五人一起落座议事堂。

      铜雀先用眼神指着小谢道:“少主,为什么这家伙也在。”

      晏衡用指节敲打着红漆木桌,头一次面对铜雀的质问不容置喙道:“他有用。”

      铜雀内心不赞成这么早重用生人,但晏衡一心如此,她也不好多说,只是狠狠剜了小谢几眼,警告他安分。然后她又道:“我听流觞说了您也准备迁去许城,我反对。”

      小谢笑吟吟道:“我倒觉得少主楼这个决定很明智嘛,我非常同意啊。”

      铜雀瞪他,晏衡阻了她发言,对小谢道:“你的意见不算。”铜雀这才收回眼神。

      晏衡又看向流觞:“流觞,你认为呢?”

      流觞看了看铜雀,又看了看晏衡,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刚才路上我想了好多,少主,我觉得,你有道理,与其在雒城中险中求生,不如去许城先占得先机,毕竟许城才是块大肥肉。”

      铜雀皱眉:“不错,但说来容易,十二楼的势力范围大多集中在雒城,许城那边目前只有非歌的狂雨楼,擅自转移重心,我怕两边最后都危险。”

      非歌突然补充道:“许城之下的南阳,清雨楼也在那里,亦是我座下。”

      晏衡点头,看向非歌:“那么非歌你呢?怎么看?”

      非歌陷入沉思,暂时没有作答。

      铜雀和流觞两人互相争论起来,夜隐则一直不言不语。至于小谢,已经开始把玩起晏衡桌上茶杯盖,倒放着戳来戳去,当成陀螺似的,也不知道玩出了什么乐趣。

      晏衡也安静的等他们几个统一意见,过了许久,非歌终于开口道:“我同意。”

      铜雀和流觞不再辩了,少数服从多数,夜隐直接算作弃权。铜雀先前虽然反对,但一旦决定下来,便也不再提前话,只问道:“那少主,准备何时走,如何走?”

      “这正是我今天要和你们说的。”

      晏衡站了起来,缓缓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朝廷、苍崖山,我们也迁许城的事任何一方知道了,定然都会有所针对,为了先顺利在许城落脚,就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离开雒城的消息。”

      几人纷纷点头,开始思考可行的办法。流觞先道:“但是少主你也说了,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盯着,就算能天衣无缝走出雒城,但雒城一直没动静,总会引人怀疑。”

      “所以需要有动静。”晏衡道,“我打算,让非歌、铜雀还有流觞留下来,在雒城露面掩人耳目,夜隐和小谢和我一起去许城。”

      “不行!”

      “不行!”

      铜雀和流觞同时叫道。

      铜雀拍案而起:“这样少主太危险了,我坚决反对!何况,怎么能带那个家伙去?!”她指着小谢。

      流觞也道:“对啊,只带两个人,太危险了少主,把我也带上!”

      晏衡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了片晌,道:“也行,那就夜隐流觞小谢和我一起走。”

      流觞这才点头,但铜雀还是不同意:“流觞和夜隐可行,姓谢的,我不放心。”

      小谢哼道:“有我在,你该放心死了才对。”

      非歌亦按住铜雀,道:“少安勿躁。”

      小谢的确是个异数,也是个极具杀伤力的武器。用的好了,杀敌不在话下,用不好了,兴许会害了自己。议事堂里的六个人,每个人都有每人的思量,流觞看来,小谢就是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一朝被提拔重用难免心气儿高点,做事可能没有经验不知轻重,但有他和夜隐在呢,身手好就够了。

      铜雀是不信一个不了解的人的,不管他目前看来有没有害。但是除了小谢,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选。非歌和晏衡的想法差不多,这个人无论有没有异心,反正心肯定不可能忠于十二楼,若以前真就是个无业游民还好办,若是别有所图或者其他势力派来的细作,无非就图金缕曲呗,早晚会露出马脚,在此之前,能利用,便利用。

      几人各怀心思,但最终总归是达成了一致。

      出城的时间定在三日后。

      晏衡有些疲累地回到座位里,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非歌用眼神示意晏衡,让他想起那天提醒他的话,晏衡却无视了,说道:“散会吧。”

      几个人逐渐散了,非歌却留下,走过来对晏衡说:“此次东魏迁都,除了表面能看出的利益,我怀疑还有其他理由。”

      晏衡半眯着眼像在思考,嘴角抿出一个坚硬了弧度,低声道:“你也觉得吗。”

      非歌点头:“翟景也暗中窥伺搜寻《金缕曲》已久,如今你身负心法的消息传了出去,他至今却没有动作,反倒要去许城,我怀疑,许城亦出现残本的动向。”

      晏衡闭了闭眼:“没错,那很快就是炙手可热之地了。所以,我们要早点动身了,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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