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钱,也要脸[综]》淋漓文墨醉

52、仙游茶馆

　　楚留香的确是个聪明的人。

　　这个认知不是阿绣在尹纤纤这儿吹捧出来的，而是尹纤纤从事实中推断出的。

　　只因尹纤纤发现，一个二十多年前的秘密，竟也快被楚留香翻查干净。在有人清扫线索，杀去知情人士之后，他竟然还能根据所得缩小范围，将目标指向闽南，这很不容易。

　　尹纤纤知道楚留香探寻的方向是对的。

　　闽南一带，有无花的师父——天峰大师。

　　还有谁会比一个抚养无花长大的人更了解无花呢？尽管楚留香还未怀疑无花，但他若是找到了天峰大师，一切将昭然若揭。

　　能察探到这一步，尹纤纤发自内心地佩服楚留香，并且已不再有“楚留香和无花合伙设计局中局”的怀疑。

　　不能怪她太疑神疑鬼，众多的巧合在一起并不一定是巧合：其实尹纤纤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花杀人的那片海域碰巧会出现楚留香、楚留香为何要为五位素不相识的人敛尸、又为什么每次都能及时拦住她杀无花……

　　但是楚留香如果是和无花一伙的，他没有必要查寻真相到这个地步，无花也没有必要忍着重伤一路跟踪楚留香消除线索痕迹。

　　他们不至于闲情雅兴、自娱自乐至此。

　　所以……

　　尽管依旧还是对奇怪之处不能放心，尹纤纤挑了挑眉，却对于那份巧合有了一个玩味的猜测——

　　莫不成和陆小凤一样，都容易惹来“麻烦”上身？

　　尹纤纤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思绪飘忽了一瞬，转而又开始思念且敬佩自己的朋友们来。

　　她当然敬佩她江南的朋友们，只因一个没有责任心、没有公德的人，哪怕碰到再多的麻烦，也能视而不见。

　　好比如她，她才不会因为旁人的生死而搅入浑水呢。

　　尹纤纤自认是个喜欢清闲的人，致力于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闲适、舒服，于她而言，吃喝玩乐实在是世上非常重要的事。

　　这一点上，她和她喜欢的苏大学士是一样的吧？

　　……不，不是，她觉得自己还不够格这样想，因为她没有能够像苏老一样在逆境中也有乐天的心态。像苏轼那样，能够在困顿之中也自得其乐的，才可称为豁达。

　　尹纤纤在马车上困闲时，总是忍不住想一些让自己愉悦的事情的，反正无花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取得神水之后她就可以回江南好好休息。

　　她瞧着茶几上的清茶，喃喃道：“闽南出名茶，以青茶最享盛誉。”

　　之所以会想到这儿，是因为苏轼就曾为友人所赠的闽南壑源山茶而作诗篇《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

　　仙山灵草温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

　　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

　　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

　　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一句“从来佳茗似佳人”，既赞美茶叶，又顺势赞美赠茶之人，茶礼之中雅士所寄的情感皆为诗所谢言，这如何不让寄茶之人感到欣悦呢？谁会不喜欢和苏轼做朋友呢？

　　尹纤纤虽然不能做苏轼的朋友，却能为自己的朋友带去茶礼。

　　御老行车在外，已听见了尹纤纤的话，他每次伴她外出，都知道姑娘尤爱买些特产，一为好奇世间风土，二为体会当年苏轼的乐趣，三么……女孩家怎么会不享受买东西的过程？

　　御老适时地开口道：“行去莆田，会路过闽南的仙游县。仙游风物之盛，茶馆众多，其中身为贡茶的郑宅茶也在那里。”

　　“不愧是御老，”尹纤纤笑道，“时间尚早，既如此，您辛劳已久，不若一起去仙游茶馆中饮茶休息？”

　　御老道：“那么请姑娘再等半个时辰，马上就到了。”

　　若是此时有计时的漏壶，就会知道，自御老说话到马车停于仙游一茶馆前，堪堪半个时辰，不多也不少。

　　下午，白日的“鬼车”只是最普通的样子，御老也只是一个看起来裹得较为严实、遮住脸面似有疾病的普通老人。他先去停靠马车，饲喂马儿，尹纤纤则先行踏入茶馆。

　　闽南人喝茶讲礼，茶馆中少有高声谈笑者，也无说书先生一类，和北方茶馆喧嚣热闹比，他们轻言细语，素简又风雅，使得茶馆更显清静。

　　这份清静，在尹纤纤踏入后便作无声。

　　肤如雪，眼如星，荧若明月落九尘。

　　怎有人舍得出声惊动天上人？那是冒犯了。

　　眼前的佳人已是出尘不染的洁净至美，再提她那左眼下点着的一粒褐红色泪痣，宛若雪中的一点红。

　　许是瑶池雪中来？

　　却比红梅绰三分。

　　察觉到他人的视线，尹纤纤不喜不恼：人生下来有张脸，总少不了被人看见，好看的不必得意，不好看地不必自卑，左右只是一张脸，看久了便无美丑之分。

　　——当然，她喜欢剥人脸皮却另有原因。

　　随意找了个角落落座，那有镂空木屏做隔挡，可借此在心里将这雅座当成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尹纤纤向茶博士点了一壶青茶，茶博士很快便上了茶，还附赠了一碟桔红糕。

　　“是否弄错了？我不曾点过糕点。”

　　尹纤纤看向茶博士，美目流转，直把这年纪也不大的小伙看得口中结巴，面色已泛红，他不好意思地道：“这是……这是送与姑娘的，不要钱。”

　　尹纤纤原还有些疑惑，现在却笑了，原本他人以为的清冷出尘，在她一笑生百媚后，只令大家感到春风缱绻，温柔多情。

　　“多谢。”

　　她微微颔首，气若幽兰，声音恬淡，如同泉水，让人舒适。与之相比，笑容则皎若朝霞、灼若芙蕖，明媚得快要烫入人的心尖儿。

　　茶博士看着这笑，简直痴了，一时竟忘记了动作。

　　直到尹纤纤用细签拈起一个小小的桔红糕尝了，柔声称道一句：“很美味。”

　　茶博士才醒过来，为自己的失态而涨红面色，急急道别退去。

　　茶馆里的其他客人都看见了这幕，却没有人嘲笑于他，只是徒留羡慕。

　　他们自然羡慕能有理由与其对话的茶博士，只因这群雅客看得出，这位佳人是在等人，哪会不知趣地赶上攀谈？

　　尹纤纤在等御老，因而没有先一步饮茶。

　　御老倒没有叫她久等，出现在门口，只是看去有些匆匆，竟像被烦扰一般。

　　这可少见极了，影殿谁不知道御老的淡定从容？再说，又有谁不知死活敢烦扰到御老？

　　但是很快，尹纤纤就明白了一切。

　　因为她看见了他身后的楚留香。

　　……

　　楚留香是在一客栈的马厩边遇到御老的，彼时他刚将黑珍珠的宝马哄入马厩。便看到远远一匹四蹄纯白，全身却如黑绸缎的“白蹄乌”拉着马车而来，它速度之快，简直转眼就到了马厩边。

　　但是那样快的速度，却说停就停，疾驰而来至楚留香眼前时，甚至没有带风掠起他的发丝，可以说这马跑得又稳又好。另外，这马身后，马车檐角的金铃响得毫不紊乱，有着令人舒适的节奏，换做别家马车，绝不能做到这样。

　　对于马，也和对女人一样，楚留香有着特殊的鉴赏力，有时他瞧见好马，甚至比瞧见美女还要愉快得多。

　　这匹拉车的马比之他身侧黑如珍珠的宝马而言，毫不逊色。

　　楚留香不由赞叹道：“好神骏的马，好厉害的驾车人！”

　　跑得快的马有很多，但能驾驭住宝马，拉车稳健的驾车人却很少。能驾驭这匹马、这辆车的，即使看上去佝偻瘦小，也绝非等闲角色。

　　楚留香微笑起来，注视着驾驶车的老人。

　　这老人的面容都被麻布裹住，浑身一副沙漠中居民挡风沙的装扮。

　　老人听见了楚留香的话，眼睛却看向了楚留香身侧的宝马，冷冷道：“你的马也不错。”

　　声音沙哑，犹如砺石摩擦。

　　说话间，黑珍珠的马儿喷了口鼻息，它脾气暴烈骄傲，轻易不许他人靠近，这是楚留香知道的，但是他未料到，这马儿竟也骄傲到不许有其他好马出现在它眼前。

　　争强好胜地宝马一跃而起，跳出马厩，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暴起踢人，而是警惕地盯着老人的白蹄乌，嘶鸣着抬起前蹄。

　　不过白蹄乌面对挑衅，却如一个老人对一个毛头小子一般，看也不看，管也不管，硕大的眼睛温和而智慧——这是一匹老马了，当然比刚成年的马多几分从容淡然。

　　“倒是个有脾气的。”

　　老人这样评价着黑宝马，语气里有淡淡的赞赏之意，但也没有多管它，自顾下了车牵引白蹄乌休息、吃饲料。

　　他路过黑宝马时，瘦小的身体和马的雄健对比鲜明，让人看了简直害怕马儿暴起将他踏死！但是奇怪，他走过去时，黑宝马居然后退了一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儿对着这个老人似乎有畏惧之心。

　　即使老人什么也没有做。

　　楚留香赶上御老身侧，笑施一礼：“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楚留香，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楚留香？”

　　老人一顿，立刻冷硬道：“怕是不方便告知姓名。”

　　楚留香察觉老人的语气冷了下来，微微一愣，苦笑道：“前辈认识在下？”

　　“不认识。”

　　“那为何……”

　　“借过，你挡着老儿的路了。”

　　老人竟是理也不想多理楚留香，冷然地匆匆离去。

　　像楚留香这般人，又哪会不知自己讨了老人的嫌，无言地瞧着御老的背影，苦笑地摸摸黑宝马：“何时我楚留香的名字竟叫人这般避之不及了？”

　　这样说着，语气惋惜，却没有追上去之意。

　　由于又失一友南宫灵，楚留香意兴甚是萧索，结交好友或者喝酒的兴致是半点没有，他只想去茶馆喝两杯苦茶，以解心头郁躁。

　　只巧的是，在茶馆门口，他又遇到了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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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纤纤喝的是铁观音，属于乌龙茶（青茶），但因为是清朝皇帝取的“铁观音”这名字，所以我就没有写上去。
原著里香帅喝铁观音，应该是笔误。
这里特作提醒，只是想指出文中埋了“尹纤纤和香帅喜好类似”的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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