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鹤令仪 ...
-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
“你在看什么？”
“花。”
“花？”
“对，这朵花。”
舒颜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树下的生长着小小的，半开不开的白色花朵，在风中摇曳。
这是万剑山一座不起眼的山脚处。
是真的很不起眼，无论是从天地灵气的浓稠程度还是风景来讲，都平平无奇的一座小小的山峰。它当然也没有修为高深之人羽化后留下的颐泽，更不存在“有龙则灵”。
可就是这样一座平平无奇的山峰的山脚处，修真界的剑道魁首正站在这里。
现在它就是名副其实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了，不过这是暂时的。
舒颜是为了这个小女孩而来的。
——合欢宗丢了一个根骨奇绝的好苗子，她来了万剑山。
一次闲话中掌门状似无意间对剑尊透漏了这个消息，随后又不加掩饰的称赞了这个好苗子的资质心性。
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舒颜倒是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
万剑山的剑尊高高在上，追寻那空冥中晦涩无上的天意，他一心于剑道之中，那般无我无他的姿态让无数修士确信他走了无情大道。
白发俊颜的修士站在主峰看着舒卷的浮云，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某处，眸色深沉。
到了舒颜这种境界，在万剑山他想要找到轻而易举便可做到。
于是他现在便站在了这里，看着掌门口里的奇才蹲在山脚看着一朵花。
剑尊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马上就要下雨了。”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布披在身上：“这样好了。”
舒颜垂着眼眸打量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虽然细微却无比真实的笑意。
“过来。”
剑尊对她招了招手。
女孩撇过头看他，她的眼睛一瞬间竟然是近乎是锐利的审视，瞬息间又变回注视花朵一般温软的目光。
她站起身走了过去。
年纪小小却已然有一种近乎是灵秀逼人的气度，姿容娟秀的女孩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剑尊的手抚上她简单束起的长发上。
仙人抚我顶。
舒颜掏出一把伞，伞骨如同白玉一般，伞扇周围垂落缀好的璎珞，将两人牢牢的笼罩其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狂风暴雨接踵而至，奇怪的是伞下却是一片安稳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为什么要看花？”
舒颜微微的举着伞，低声开口。
“因为它要开了。”
剑尊的目光落在女孩头上的发旋：“在这样的暴雨之下，只怕是会被摧折。”
女孩沉默了片刻：“在无法预测又无常的天意之下，我又何尝不是一朵随意便可以被摧毁的花？”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天地之间此时只有连绵的雨滴拍落在地的声音，雷霆炸响，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舒颜微微皱眉，这孩子年纪尚幼，这句话却全无同龄人应有的稚气，反而更像是一个苍凉的老人一般。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女孩，最终只是笨拙的转移了话题：“也许你马上就会看见它开放。”
女孩转头，仰视着气质凛然端华的仙人，突然绽开了笑容。
恰似云破月来，风拂玉树。
“谢谢仙君。”
谢谢你愿意这样安慰我。
这场暴雨来得急，不过片刻功夫便偃旗息鼓，乌云散开，被霖雨冲刷过，这座平平无奇的山峰仿佛都笼罩了一层云雾变得更为的神秘而又青翠。
女孩疾步走出，俯下身看着地上的花朵，只见它被暴雨打落了几片花瓣，可依旧顽强的绽开。
舒颜没有关注那朵残花，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女孩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露出点滴笑意的侧脸。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直起身：“令仪，我名唤令仪。”
“无姓氏？”
她蹙起眉陷入了沉默，似乎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
舒颜眼见她这幅踟蹰的姿态，哪怕他多年心如冰清也不免有些许慌乱之感，可自从他得证剑道之后，就从未见过什么小辈，此时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直到有清鸣响起，一排仙鹤落在了两人面前，形态优雅美丽，女孩的目光落于其上，好似灵犀悟动：“便叫鹤吧。”
“鹤令仪，这便是我的名字了。”
“令仪……”
剑尊轻轻的重复一遍，对着她伸出手：“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高高在上的仙人垂着头看她。
鹤令仪抬头看着她：“你会只收我一个徒弟吗？”
这般大胆的话语，舒颜却是轻舒口气，近乎是温和的回答她：“是的，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
“我此生除你之外不会再收第二个徒弟。”
鹤令仪却是笑着摇了摇，她递过自己手：“好，我愿意拜您为师。”
结发受长生。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了。
孤高的，不近人情一般的剑尊从此多了牵绊。
“师尊一直很疼我的。”
他简直是用一种溺爱的姿态对待她。
鹤令仪得到的永远是剑尊可以提供的最好最适合她的东西，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优越丰沛，在感情上，哪怕是门派里最为笨拙的弟子都能察觉到——剑尊是何其的珍爱自己唯一的弟子。
就如同他亲昵的用“囡囡”这样的称呼一般。
那是鹤令仪在宗门比试中大放光彩艳压四方夺得魁首时，剑尊不小心说漏出嘴的称呼，引得站在他一旁的掌门师兄都忍不住露出戏谑的目光。
站在风雷台中，神姿高远如同瑶林玉树、又似流风回雪的少女目光隐有无奈，可最终她只是低着头默认了这样听起来有些幼稚过分宠溺的呼唤。
剑尊给予了鹤令仪独一无二的珍视，而鹤令仪又何尝不是以温柔回应？
“我最喜欢师尊了！”
私底下总是这样扯着剑尊衣袖的女孩笑容明丽，俊冷的剑尊也是不厌其烦的回应。
“嗯。”
“师尊也最喜欢囡囡。”
他这一生中最庆幸的便是，走出主峰大殿时因为那冥冥之中的感应去寻找鹤令仪。
早在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他与她之间，早已是缘分天定。
“只不过是被你摘了桃子罢了。”
身着浅蓝色法衣，姿容端绝俊琢，神色淡漠空冷的男人看着被剑尊抱在怀里沉睡着的鹤令仪，冷笑一声。
“若是我当时早早赶到……”
“那还会有你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第2章 鹤令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