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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第五章
回到容县的第五天,沈福林一直关在书房里没出来过,春香本以为到了容县会想到什么法子。可到头来,她除了给沈福林送饭菜汤药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春香敲响了书房的门:“少爷,该用药了。”
“进来。”
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里面飘出,算不得好听甚至有些刺耳,但这对春香来说却已是天籁。
一手捧着药碗,一手推开房间的门。
昏暗的房间,只有再靠近窗边的地方才有一丝光亮。而在那唯一透着光亮的地方,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着浅青色春衫,头发披散在肩头,手握半卷书,倚窗而望。清浅独立,好似在天边,让人靠近不得。
眼前的这幅光景娴静而美好,让人舍不得去破坏,可春香见了却是皱了皱眉头,手里端着药缓步上前,开口生生打破了这份宁静:
“少爷,药来了。”
“嗯,放下吧!”
那立在窗边的人不曾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少爷!”
看了眼沈福林,春香终是没有放下手里的碗。她知道若是自己放下离去,少爷又不知道何时才会用药,或许是凉透,亦或许是直接倒掉。挣扎一番,她大着胆子走上前一步,将碗凑到了沈福林的身前:“少爷,此药当趁热服用。”
“嗯?”
转过头,似是有些诧异。愣了下,随即注意到春香手里的药碗。
那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独特的臭味,隔得老远便能问道味道,饶是见惯生死的九条,此刻却也是皱紧了眉头。
“少爷,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奴婢亲自守了一个时辰才煎好的,还请少爷莫要浪费奴的一番苦心。”
注意到九条紧皱的眉头,春香心中亦是一紧,少爷若是拒绝喝药,她不可能强逼,只能开口劝说。
“我知道了。”
接过春香手里的药碗,闭上眼睛一口将所有的药灌进嘴巴,霎时间,苦涩的味道在整个口腔内蔓延开来。
“噗——”
见九条这幅模样,春香忍不住笑了出来。少爷自从出事后,她就没再从那张脸上看到过什么表情的变化,一直都是淡淡的,很平静,好似看破世间红尘,随时都能羽化飞升。
这幅模样倒是让他更有了人味。
耳边是春香不大的偷笑声,九条未做理会,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药碗,转头继续望着窗外。
在九条看过来的时候,春香当即收声,抬手,捂嘴,垂下头。
作为丫鬟,她逾越了。
垂头静默了会,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抬头,却见九条又恢复了进来时的模样。
“少爷……”
再次望向九条,春香笑不出来了,眉间褶皱紧成了一个川字。
“少爷,可要出去走走?今个儿天气看起来还不错。听说城东有个戏班子,那儿的台柱子可是十里八乡的名角……”
踌躇再三,春香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可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福林,春香是越说越没底气,她的少爷生平最大的志向便是继承家业。没出事前经常挑灯查账到深夜,从未见他对其他杂事有兴趣。如今连最爱看的账本都不曾带在身边,更何况是看戏这种事,怎么可能劝动少爷出门?
房间内一片安静,甚至除了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外,春香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在她认定不会再有其他声音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很低,只有一个音。
“好。”
“少……少爷?”
“好好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春香有些激动。说完就端起空药碗出了房间,深怕自己晚走一步九条就会反悔似的。
【大人,您这样可是算消极怠工的。】
突然,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房间里的一切瞬间变得暗淡无色。
看着眼前失色的景物,九条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依旧是面无表情,轻应了声:
“嗯。”
【大人,您……】
没有表情,没有反驳,好像眼前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切都是那么的风淡云轻。
这样反应让107一滞,有什么是宿主比系统更冷漠还让系统绝望的事吗?
在那一瞬间,107甚至觉得自己的数据库有点出问题了,连带反应都迟钝两秒。
【大人。。。】
【祝您玩的愉快。】
【也请别忘了回来。】
“嗯。”
电子音消失,房间恢复色彩。
随着春香急匆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内再次恢复宁静。
***
“莲香,你走吧!”
“为什么?”
“别问了,权当我薛涛对不起你,你走吧!”
台上演的正是城东戏班最新排的莲香记,讲述农家女秦莲香与书生薛涛、樵夫牛大的故事。
秦莲香与薛涛本是青梅竹马,二人情投意合,相约在年底提亲。却因书生患了病不久于人世,他不想耽搁秦莲香,故不得不狠心与青梅决裂,直言自己爱上了她人,让秦莲香忘了自己找个好人家。
在秦莲香心灰意冷跳河自杀,樵夫牛大路过救下秦莲香。醒来的秦莲香失忆忘了薛涛,并在牛大的悉心照料下对牛大产生感情。
后被家人寻回,书生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听见莲香回家的消息,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前来探望,却因决裂之事被秦家人阻拦。好不容易街上偶遇,却得知莲香失忆,真的忘了自己,加重病情。
后来,樵夫前来提亲,秦莲香应允。在莲香与老实人樵夫成亲那天,书生死了。
一个很凄婉的故事,而扮演莲香的便是这城东戏班的名角红袖,双九年华,长得是清秀可人,气息绵延平稳,声音悠扬婉转,名角一说实至名归。
可饶是这般的名角在台上,九条羲也没多看几眼,自顾坐在位置上喝着茶,倒是身后的春香看的是目不转睛。
看过戏,已是日铺,街道上人不多。春香跟着九条羲缓步走在这长着苔藓的青石板上。
“酒,上好的酒~八铜子!”
恰过一家酒肆,浓烈的酒香从里面飘出。
“老赵头,再来半斤带走。”
汉子的吆喝声从酒肆中传出,荡开在街上,声音粗狂豪迈,震得春香有些耳朵疼。
酒鬼。
怎么就走到这地界来了?
春香皱了皱眉头,加快脚步走到九条身侧,将那酒肆稍稍挡了挡。
今日出门没有带小厮,她终是不能放心。
然,她刚走到九条身侧,准备护着人离开,九条却是停下了脚步。
“少爷?”
转过头,春香不解的看向九条。
九条没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酒肆。
少爷该不会是想进去喝酒吧!
春香突然警觉起来。
好在,酒肆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吸引九条的东西,她没进去,而是转头继续沿着街道走了下去。
斑驳的街道,看不到尽头,亦不知通向何处。
春香跟在九条身侧,时不时打量着周围,她在努力辨识这些路。
曲曲折折的小巷,穿插而过,几个圈下来,春香被绕的有些记不清方向。她是第一次来容县,平时出门顶多也只是到附近的小市场。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道道炊烟不时升起,春香有了急意。
“少爷,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嗯。”
九条的回应分不清喜怒,春香却是愈发着急,若再任由着少爷领她乱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少爷,这天色已晚,再逛下去,可能会迷路的。这样吧,明日,明日我们早些出来,顺便带上三福他们……”
“不会。”
春香正想反驳,回神却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像是她经常走的那条巷子。
这,是怎么回事?
春香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朝九条看过去。却只见到一个浅青色的背影,笔直而纤细,朝着熟悉的大门缓缓前行。
看到这,春香恍然明悟。
是的了,少爷本就是容县人,自然是认得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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