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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中宫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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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是被饿醒的。
她迷迷糊糊间想起来昨天穿越过来后就被东拉西扯干这干那,睡前又是和季谨言谈天说地,直到现在还是粒米未进的状态。
她平时三餐算不上顿顿准时,所以一时忙忘了晚餐也不稀奇。
只是现下一饿起来就困意全无,看着窗外仍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她还在犹豫偷偷摸摸起来是否会吵醒季谨言之际,就听见两声不响的扣门声。
接着是太监刻意压低的声音:“皇上,该早起上朝了。”
这音量,叫一个浅眠的人刚刚好。
但对一个整天睡眠不足的高中生来说,相当于无声。
苏语不清楚宫里规矩,但她生怕等不及的太监直接闯进来,看见他俩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样子实在不像话。
于是她直接撩起帘子丢了个枕头下去:“季同学,起床啦,上课啦!”
季谨言被砸的神志不清,又加上早起没睡醒,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现代,闭着眼起床按照记忆走路,撞了个满头星星。
胜在季谨言没有起床气,撞了一下反而清醒了不少。
他昨夜是和衣而睡,不需怎么整理,抖了抖睡的稍微有点翘起的小卷发抬脚就往外面走。
“皇上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继昨日之后小磊子再被大惊一次,“小的还没进去伺候您穿衣洗漱呢。”
可怜这倒霉孩子,从没伺候过这样的主子。
而未来锻炼心脏的路漫漫兮其修远,不知要熬到猴年马月。
季谨言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小磊子却被他盯得背后一凉,忙改口道:“小的多嘴。皇上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您洗漱过后是在苏才人这用早膳,还是回金龙殿用早膳?”
季谨言一向是能一个人待着就一个人待着的性格。
虽然昨天和苏语聊了聊,打开了点话匣子。
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性格不可能一夜之间改变。
一听说能离开自然跑的比谁都快。
只是他抬头看了看尚未有破晓迹象的夜空,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现在是几点?”
“回皇上,刚过清晨四点。”
季谨言眼皮一跳,面无表情道:“这叫凌晨四点。”
苏语听着外面季谨言似乎离开了,才悄悄从床上爬下来,摸到镜子跟前照了照。
果然刚睡醒的样子不堪入目。
还好季谨言刚刚没看见她,否则说不定能惊恐到变形。
苏语左看右看,还是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古怪,抬手摸了摸脸,掉下来一手粉。
她、没、卸、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饿了一晚不说,还带妆睡了一晚。
不找办法穿回去,她这身子骨迟早要折在这个奇怪时空里。
忍着悲愤自行洗漱完毕,苏语传人过来。
昨夜上半夜是阿椋守夜,下半夜换了个面生的宫女,听闻苏语传唤,本在偷偷打盹的她突被惊醒,强忍困意赶来伺候这位皇帝的新晋宠妃。
“我饿了。什么时候能吃早饭啊?”
苏语有气无力道,又困又饿使她都没有力气先逗逗可爱的小姑娘,直接单刀直入切中主题。
“才人,你这是……怎么了?”面生宫女小心地看了一眼钟,抖着声音回道,“这才四点多啊。”
“四点?”苏语皱了皱眉,“皇上不都去上朝了吗?”
“本朝沿袭前朝惯例,上朝时间是五点。可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御膳房的早膳最早也要早上六点送来。”
“才人,您……您没事吧?要不奴婢先给您梳妆吧?”
苏语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咱们宫有小厨房吧?”
宫女在心里叹了口气,被这个没有常识的八品才人给打倒了。
“您在正八品,并非主位,小厨房……您暂时是不能用的。”
苏语:“……”
苏语被一锤重大打击砸的心灰意冷,蔫蔫道:“行吧,那我先梳头。”
“才人您想梳个什么发髻?”
本来打算自己扎个马尾就敷衍了事的苏语突然提起了点兴致,困意也去了大半道:“有什么推荐吗?”
已经习惯了苏语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宫女背书般规矩答道:“嫔妃多梳拧旋式、盘叠式、结椎式、反绾式四种款式,其中拧旋式中一般有一般有侧拧、交拧、叠拧……”
“停停停,你说贯口出身的吧?”
宫女被她一喝吓了一跳,但又没压制住好奇心,小声问道:“什么是贯口?”
苏语一拍桌子就要起势:“嘿,贯口就是蒸……哎算了算了以后再给你们表演,这些发型名字我都大概知道你不用再背了,你就告诉我如今宫中梳什么最寻常最不容易出错?”
宫女仔细想了想道:“应当是单螺髻吧。”
“哎你们这些小姑娘,说ji不说吧文明你我他的规矩也不懂。算了算了来吧。”
幸好小宫女完全听不懂主子在说什么,只一心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凭着手巧很快将苏语长长的头发盘起梳成一个规矩的单螺髻,簪上一支玉簪,又取了小镜子来给苏语照。
“挺好。”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苏语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十分满意之下又做回了老本行,开始勾搭小姑娘。
“奴婢贱名小杏。”
苏语嘿嘿一笑:“这名字取得好。杏花好看,你也好看。”
至于上妆过程,苏语作为个钢铁直女,对这些古代的化妆品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直接爽快地赏给小杏姑娘了。
好不容易眼巴巴地熬来了御膳房的早膳,苏语边狼吞虎咽吃早饭边缠着换班后的阿椋来给她科普宫中小常识。
苏语住的是离皇后所居坤宁宫较远的永和宫。
此宫主位是上次大选时位分最高的正六品蔡嫔,出身颇高,心气也高,据说之前平日里从不与苏语往来。
“她一向自负家世显赫,如今小姐您一时成了第一个被宠幸的,恐怕她一时会想不开。”
“位分不小,心眼不大。既然这姑娘这么麻烦,我今天就和季谨言讲搬个家就是了。”
阿椋瞪大了眼,虽然她不清楚自家主子和皇帝到底有多好。
但听她的口气,这是要恃宠而骄,失了本分啊。
她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下苏语,却被她催着继续讲其他妃嫔。
“皇后娘娘是太后选的,朝中重臣林少傅的嫡女,十二岁就嫁给了皇上。”
阿椋想了想,笑着说,“小姐你第一次见她就夸她生得实在好看,如今失了记忆,再见不知是否还会做此感慨。”
阿椋突然提起往日之事,倒是让苏语对这位皇后颇感兴趣:“那这位皇后平日为人怎么样?”
“皇后是个很重礼数的人,但待人还算温和,这三年也未生过什么事端。”
“倒是皇后之下,有位庄妃,是皇上的远亲,仗着出身时常挑事。除了皇后娘娘,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苏语一边好奇地玩着自己头发上的玉簪,边接话道:“倒也不能怪她,除了皇后,也没人位分比她高了不是。”
至于其他人,都是大选一批入宫的普通角色,平日请安来来去去,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
阿椋只略略带过,不再赘述,转而担忧起苏语来:“只是,小姐,你今天可要小心了。毕竟你现在……”
“没事儿,天塌下来还有季谨……还有咱们皇上扛着,走吧。”
苏语顺手挑了套冷色系常服换上,便乐颠颠出门去给传说中实在好看的皇后请安了。
毕竟谁会不喜欢好看的小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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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着实气派,富丽堂皇。
苏语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看看西看看,幸亏有个阿椋在旁边时常提醒着,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苏语估摸着时间还有一刻钟,不算太晚。
但等她走进去才发现一大半人都到齐坐好了。
苏语:“……”
怎么,现在连请安时间都要内卷吗。
主殿中央坐着位穿深紫色宫装的女子,想来便是皇后。
苏语按着阿椋所说的,上前行叩拜大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果然温声细语:“起来吧。赐座。”
苏语乖乖站起身来。
其实本朝规矩较前朝来说已经相当宽松,这样的大礼本就不行也罢。
只是她听说皇后是重礼数之人,非得把一套做全了给她留个好印象。
不过现下,她就可以抬头大大方方地直接欣赏皇后美貌而不用恪守礼节了。
四目相对之时,苏语毫不夸张地说,她感到全身仿佛有刹那间的电流通过,真实地被惊艳了一把。
作为互联网时代生活的现代人,好看的姑娘见得不少。
但大多隔着屏幕,谁又知道精修图经过了几层滤镜磨皮,颇有不真切之感。
而面前的皇后就端坐在她面前浅笑着望她。
一时间,苏语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会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一会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卿人国”。
一会又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致骨血匀”。
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读过的所有形容美人的诗词文赋,全部堆砌到她身上也不为过。
只是有一点,她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对上皇后一双明眸,却看不到一点生气,仿佛一滩从未有过涟漪的死水,死气沉沉。
苏语在所有夸姑娘的文赋中,最喜欢的还属洛神赋的那句“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找配得上这句话的人。
她望着皇后定格如程序模板化的三十度上扬嘴角,暗叹一声可惜。
她若是真心笑起来,一定就是赋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