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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今事 ...

  •   濯玉蓦地从梦中惊醒。

      她突然坐起,鬓发被汗湿了,紧贴着柔嫩的脸颊。睡在一旁脚榻上的洗月一骨碌爬起来,见濯玉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双目呆滞。

      洗月赶忙拿起帕子,站在床沿替濯玉擦冷汗,柔声道:“公主又梦靥了?明日要不要再请王太医来瞧瞧,斟酌着改改方子。”

      濯玉在洗月的轻轻擦拭中才回了神,转头看看她,摇头:“不用了,不是大毛病,睡吧。”

      洗月服侍着濯玉又躺下,替她掖好被子,没再躺下,就坐在脚榻上,防着濯玉又梦靥。

      濯玉也没睡,只是睁着眼睛凝视着帐顶。那个叛军进城的梦做得越来越频繁了,好像是老天在提醒她前世的宿命正像庆元帝的华盖车轮般,一刻不停地往前滚。

      濯玉在前世活到了二十五岁,喜乐安康,无灾无忧,偏生一家子都没落到个好结局。许是老天垂怜她,竟让她被王廷杀后又再度醒来,回到了十六岁未下嫁的时候。

      她醒来后,抱着余昭仪足足哭了两个时辰,惊得余昭仪召了三个太医来看濯玉是不是突然染了脑疾。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太医自然诊不出个所以然,而濯玉自此添了个梦靥的毛病。

      悲伤了一个月,眼见今世轨迹和前世一般无二,濯玉渐渐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是个先知,也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先知。

      濯玉咬着牙在床上翻了个身。公主虽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身份之一,却是温房里养着的娇花,就算像蒋翊玉般大胆跋扈,那也就是养出了点玫瑰的刺,充其量扎一扎没经验的小宫女。更何况她两世加起来,有几次和人高声说过话?一次?

      若是将前世的话讲给庆元帝听,怕往好了是找几个太医开方子灌汤药,往坏了就要把自己关去元寿寺当邪魂超度了。

      濯玉后半夜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怎么逆天改命,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睁眼,却见余昭仪正坐在自己身旁,忧心忡忡地盯着自己。

      余昭仪家世不高,是个江南小知府之女,却胜在有姝色,被庆元帝选秀选进了宫。她也没什么大的本事城府,只是打叠起温柔小意侍奉皇上,二十年来虽没有过盛宠,却也总在庆元帝心里挂上了号。如今虽已年近四十,却仍面容秀丽,一双潋滟动人的眸子风韵犹存。

      濯玉赶忙坐起来,口中唤着:“母妃,女儿起的晚了,母妃勿怪。”

      余昭仪摇了摇头,回头叫宫女伺候濯玉洗漱。待宫女们捧着金盆和手巾上来,余昭仪亲手将手巾在水中浸湿,递给濯玉。

      “囡囡,听说你最近总是睡不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母妃说说。但凡母妃能办到的,母妃都应你,母妃办不到的,去求你父皇。”

      余昭仪见濯玉只是草率地擦了把脸,将手巾拿过来,伸手细细地为她擦拭着如玉脸颊。

      濯玉被余昭仪弄得鼻头一酸,天知道在经历生死后,得到母亲的抚慰是怎样令人心神摇曳,又怕她看到,只得强笑着答道:“女儿又哪里有什么心事呢?不过这几日春寒料峭,只得闷在房里,闷到了罢了。”

      余昭仪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起身让洗月摘星服侍濯玉起身、更衣,柔美嗓音絮絮念叨着:“虽北地都道春捂秋冻,也不能将自己闷坏了。你若嫌闷着了,穿的暖和一点,出宫去玩玩也好。”

      濯玉起来后精神有些不济,正微微阖目由着摘星摆弄裙摆上的流苏,听得余昭仪此言,却心神一动。

      王廷的话不可尽信,不过他说的那句蒋氏王朝将天下弄得千疮百孔,却值得好好思量。濯玉在锦衣玉食中并无觉得这天下有何不妥,可她知道她常年囿于宫廷深院中,恐怕见到的都是表面的盛世太平。

      濯玉想罢,拉起余昭仪的手,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细细说道:“那就劳烦母妃替我安排出宫玩了。”

      余昭仪抚慰地拍拍濯玉的手背,见她蔫头耷脑的模样,嘱咐她:“我去替你向你父皇请令牌,你便好生在宫里歇着罢。”

      庆元帝懒于朝政,这个点早已退了朝不知道在哪个宫里玩乐呢。余昭仪转身吩咐小厨房煲碗乌骨鸡汤,让宫女带着汤并请示出宫令牌的口信去宫苑里寻庆元帝。

      大元虽男女大防仍限制较紧,但女子上街游玩也是无碍的,更何况公主更多几分权利,只是出宫时找庆元帝要个令牌就可以了。

      余昭仪吩咐好了之后,正要转身离开濯玉的寝宫,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首随口跟濯玉提了一句:“过几日平西王世子要进京请封,京里来了不少蜀人,你出宫要注意些,幂离戴好,多带些护卫。”

      说完后,她便款款出了濯玉寝宫。她每日这个点都会练上一个时辰绣工,也算在诸多嫔妃里有项出众才艺。

      濯玉却被她这无心一句话惊得一个趔趄,本半眯着带着分妩媚的双眼陡然睁大,小脸上漏出惊恐的表情。

      一旁的洗月被她吓了一大跳,赶忙扶着濯玉坐下,担忧叫道:“公主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濯玉无言摇摇头,心里千百个念头划过,却都是乱麻一团,没有跟串起来的线。她一把抓住洗月的手,紧到袖子都起了褶子。洗月被她抓的疼了,不禁一缩,却没挣掉。

      濯玉惨白着脸色问洗月道:“平西王世子进京请封?封什么,平西王?老平西王去哪了?”

      洗月觉得自家公主有些不对,不敢先发问,只好急得红着眼眶答道:“公主不记得了吗,三月前平西王暴病而亡,承爵给了世子……”

      平西王是大元开国时候封下的爵位。当时,各地纷纷起义推翻前朝,正是管家老祖宗横刀立马攻下了西边川蜀、云贵数千里的疆土。管家本有资本和蒋家平分天下,管家老祖宗却甘愿向太祖称臣。太祖感念,便将管氏封在了蜀地,赐名平西王,并颁布旨令非谋反子孙世代不得削爵。

      濯玉隐约有些印象,上一世老平西王便是暴毙,管弘安进京请封后逗留了一年有余,向外宣称是跟着大儒请教学问,大家都道他是纨绔心性在京城游玩。现在想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而老平西王的死因,在平西王起兵谋反的前几年,京中竟有传闻说是老平西王拥兵自重,庆元帝出手。虽说濯玉不太相信一向没有什么作为的父皇会干这种事,但连百姓都能听到的传闻,必不是空穴来风。

      濯玉想着想着,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洗月的袖子,嫣红的双唇抿着,开始细细思量。本来她这辈子想探究老平西王的死因,若真是父皇办的可以劝上几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洗月见自家公主眼波流转,面色忽红忽白。虽美人沉思图十分好看,她还是担心公主的身子,手抚上濯玉的后背:“公主,您没事吧……”

      濯玉这才回过神来,见洗月和摘星都一脸焦急,眼圈都红了,忙展颜一笑,轻轻摇头。

      既来之则安之,她也算看透了,自己也无法做出什么改变,不过是再死一次。只不过上辈子那种死法实在太难看,要怎么才能死的美一点呢?

      濯玉用手肘支着下巴,又陷入了苦恼。

      公主出宫玩的令牌下来的很快。拿到令牌后,宫女们变喜滋滋地准备起来。濯玉平日不太爱出宫和世家小姐们玩耍,宫女们难得有机会打扮公主美人,拿出了一沓沓的锦衣华服让濯玉挑选。

      濯玉看着眼前兴冲冲的小宫女们忍俊不禁,优雅地坐在铜镜前,温声说道:“打扮的素一点,一会不要摆公主仪仗,要不把小商小贩都吓走了还有什么趣儿。”

      开玩笑,张扬的话还怎么体察民情。

      摘星是负责濯玉发髻服饰的,只好扁着嘴用心替濯玉挽了个垂挂髻,换上身水绿色的裙衫,又用兔毛的斗篷将濯玉捂的严严实实。见眼前的濯玉一身少女打扮,清新秀丽,眉眼间又不经意透出点媚态,美滋滋地说:“公主真美。”

      濯玉正盘算着一会的行程,闻言淡淡横她一眼:“就你嘴甜。”

      令牌交到濯玉手上的时候,便自有人安排护卫下去。京卫指挥使中,卢指挥使看了看手上递上来的呈报,便甩给一旁的男子:“有个公主要出宫玩耍,迟同知你来安排。”

      那男子身高八尺,眉眼深邃、鼻梁颇高,长相颇为俊逸,只是眉间带着生人勿进的冷峻气息。迟千仞接过一看,皱眉。他最不耐烦管这些宫里贵人的杂七杂八,可偏生指挥使又担着护卫宫禁安全的职责。

      他脑子中转过几个人名,回头又报给手下。旁边的亲兵是个刚十七八的小伙子,被迟千仞的气势吓到,哆哆嗦嗦地拱手回禀:“这几位大人都因平西王世子入京,负责京城布防安全了。”

      卢指挥使一听,乐了,笑呵呵地指着迟千仞道:“公主出宫没有护卫跟随可不行,既然咱俩成了孤家寡人,那就委屈指挥使同知迟大人陪金枝玉叶走一趟了。”

      这点便是让迟千仞最不满的地方。京卫指挥使是保护京城安全的所在,但庆元帝不信任于指挥使,于是不但工作起来束手束脚,还要经常被皇上养着的亲卫掣肘。

      公主啊,又是半大小姑娘。迟千仞的两道剑眉皱的更紧了。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迟千仞:啧,麻烦。
    濯玉(温柔笑):驸马哦,你不妨再说一遍。
    于是迟同知素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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