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烦我了》鹭由

9、第九章

　　夜晚的灯光温柔又安静，兰霆车子在工作室停下，街上也没什么人。

　　小柏在前台打游戏，忽然一只手伸来，在桌面上敲了敲。她忙抬头，就看见一张戴口罩的脸，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小柏默默惊叹，只是一双眼都这么好看，这人该长多帅啊，虽然对方挺冷的，但还是热情打招呼：“帅哥，你怎么又来了？喜欢我们的纹身还想再纹一个？”

　　不过她又犹犹豫豫道：“但是得预约，可能没办法直接……”
　　兰霆打断她：“你们老板在吗？”

　　“蓝姐？”
　　“嗯。”
　　“在是在，但是老板在忙，你找她有事？”
　　“嗯。”
　　“那你里面坐，等一下？”

　　兰霆就走进去了。
　　一楼没什么人，上次来的那几个纹身师只有一个留着。江如蓝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扎着头发，戴着手套，在给一个女孩纹身。

　　黑色针织贴着腰身，锁骨上的纹身随着说话声微微动着，她侧对着门口，专注地下针。语气温柔地跟面前人说话。

　　“能忍吗？”
　　“可以的。”
　　“疼可以歇一会，不碍事。”
　　“不会。”
　　“你男朋友的名字很好听。”
　　“是吧，我也觉得。”小姑娘似乎很不好意思。

　　兰霆没见过江如蓝给别人纹身，也没见过她这么轻声细语的模样。感觉……挺不一样的。语气轻柔地，仿佛被一针一针扎也没那么疼了。

　　白炽灯搭在她们那处小地方，她的发丝透着金色的光晕，微微侧着脸，眼里有跳跃的光感。
　　兰霆看了片刻，似乎觉得这么盯着有些不妥，看向别处，只是没隔几秒，视线又移回来。

　　他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大概是觉得突然出声，挺打扰的。
　　便找了个位置坐着，这么等着。

　　几个字母，很快就结束。
　　江如蓝收了针，擦了下汗，抬头的时候，才注意到不远处杵着的人。

　　小柏看江如蓝忙完了，这才开口：“蓝姐，这位帅哥找你有事。”
　　江如蓝点了点头，让小柏带那姑娘出去，这才站了起来。

　　她工作的时候都穿黑色的裤子，一双腿又长又直，她很高，要有一米七多了吧。她边摘手套，边朝兰霆走过来。

　　工作室只开了局部的灯光，灯从头上打下来，一条光路，落在她身上。
　　手臂很细，又很白，腕口的黑色纹身沿着手腕，爬了一圈。

　　江如蓝走到他面前，慢慢的，靠得很近。
　　影子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兰霆呼吸顿了下，瞪着眼看着她，对于突然的靠近有些懵，“干、干什么……”
　　“喝口水。”江如蓝从他后面的桌子上端了一杯水，嗓音湿润，抬眼问他，“找我有事？”

　　喝完半杯水，对方还没吭声，江如蓝问询地看着他，“发什么呆？”
　　兰霆这才回神，口罩下的脸似乎有点热，“没，那什么，我纹身好像发炎了。”

　　江如蓝原本舒展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发炎？我看看。”
　　兰霆站直了一点。

　　江如蓝拉开他的T恤，看了一眼。
　　手指很凉，他身体下意识颤了下。

　　下一秒，江如蓝声音响起，不再玩笑，带着严肃，“你怎么弄的？”

　　兰霆还没说话，江如蓝就皱着眉问：“修复膏有用？”
　　兰霆点头。

　　“洗澡也有包好？”
　　他心虚了下，“……嗯。”
　　“没游泳吧？”

　　兰霆眼神飘了下，“怎么可能。”
　　江如蓝：“……”

　　兰霆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对上她的视线，不知道怎么，有些顶不住，只好甩锅：“我在你这纹的，你得给我处理。”

　　江如蓝静静看他几秒，忽然抬手，拉下他的口罩。兰霆一时不察，愣了下，一张俊脸就这么暴露在她面前。

　　灯光照在脸上，无所遮挡。兰霆出门随便，没有了之前舞台妆容，一张脸帅气干净，也透着明显的心虚，耳朵通红。

　　江如蓝心里了然，合着刚才说的都是废话，抱臂看着人，慢悠悠道：“修复膏有用、洗澡有包、没游泳。”

　　“干什么？”兰霆移开眼，绷着脸，“随便扯人口罩。”
　　江如蓝转身去收拾工具，整理好放进柜子里，拿过桌面的钥匙，“走吧。”

　　兰霆戴上口罩，声音闷着，自觉是自己没有听从嘱咐造成现在后果，难得乖巧跟着，走了两步才慢半拍问：“去哪里？”

　　“我处理不了，去医院吧。”
　　身后脚步顿住，江如蓝回头，就见他皱着眉，“我不能去。”

　　江如蓝看着他，脸上表情还算正常：“怎么，你国家总统啊？”
　　“我是明星。”
　　“哦，你有私人医生，那自己叫吧。”

　　兰霆听出江如蓝在挤兑他。后背有些犯疼，他莫名有点委屈，这人怎么这样，还是不是粉丝了。又不想说自己是怕陈黎说，只杵在原地，非暴力不合作。

　　江如蓝无言片刻，只好退步：“带你找个能保密的医生，行了吧。”
　　“谁？”兰霆咕哝了一句。

　　“走不走？”江如蓝耐心即将告罄。

　　兰霆也不好耗着，只好跟上去，路过门口的时候，在前台玩手机的小柏，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江如蓝说：“等下我不回来了，下班直接回去吧。”

　　小柏点点头，好奇地瞅了一眼身后人，一脸八卦，努嘴小声问：“老板，谁啊？”
　　江如蓝连打击她的脑补都懒得，直接道：“早点关店。”
　　小柏：“哦。”

　　江如蓝去开车，兰霆站在门口台阶等，越想越觉得江如蓝刚才的话很轻视人，不就是没弄好发炎么，他日理万机的，哪有那么空闲去记。

　　不爽间，江如蓝的车子缓缓在面前停下，车窗开车，露出她的侧脸，兰霆觑了一眼，脑子里不由自主出现方才的画面，抿抿唇，开门上车。

　　兰霆公寓外时不时有狗仔蹲点，但跟着江如蓝车走，倒是省心了不少，至少一路过来，没有碰上什么人。
　　江如蓝领着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兰霆，从医院侧门往外科走。

　　晚上的医院人少一点，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也没那么难闻，更明显的是对方身上那道似有若无的香水。
　　刚要收回目光，结果对上兰霆转过来要问话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邃漆黑，明亮有神。

　　江如蓝挑了下眉，意思“什么事？”
　　兰霆本想问去哪里，转过来就看见江如蓝在看他，刚想问话，又被抢先，只好先道：“这医生靠谱吗？”

　　“你要是有靠谱的也可以直接找。”
　　兰霆便不再说话了。

　　江如蓝在车上的时候就打过电话，说等会儿会带个人过来，语气自然随意，他以为又是哪个年轻帅气的医生，正腹诽着，两人拐过走廊，正好碰见出来的小护士。

　　兰霆连忙把下巴上的口罩拉上去，但对方一时没注意到他，只跟前面人打招呼。
　　江如蓝觑了旁边人一眼，跟小护士点点头，问：“江主任在吗？”

　　“在呢。”
　　江如蓝示意旁边人跟上。

　　晚上的门诊室没什么人，灯光乍亮，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鼻梁上托着眼镜，正在低头看病历，鬓边的几根银丝很是明显。

　　“爸。”
　　江如蓝话音刚落，发现旁边似乎稍稍往后退了小半步。
　　江爸爸抬头，灯光晃眼，他摘下眼镜擦了擦，才认出人：“小蓝？”

　　江如蓝拖了张椅子，不见外地坐下。
　　“怎么跑过来了？”
　　“带个人给你看看。”

　　江爸爸刚戴好眼镜，闻声，视线看向她后面站着的人，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热切，“难道是……”

　　“他纹身发炎了。”
　　“噢。”江爸爸这才恢复正常神色，托了托眼镜，看着兰霆招手，“过来我瞧瞧。”

　　后边杵着的人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江如蓝。
　　江如蓝手肘撑着桌面，正在翻看上面的医学杂志，察觉视线，抬头，“站在干什么。”

　　他穿着一身黑衣，还戴着口罩，遮得严严实实，江爸爸示意他坐在前面椅子，看他浑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也看着江如蓝。

　　江如蓝被两双眼睛盯着，莫名：“看我干什么？看伤口。”

　　江爸爸咳了下，示意兰霆把外套脱了，后者一改之前飞扬跋扈的劲头，突然就变得安分起来，一言不发脱掉外套，连T恤都乖乖脱下。

　　在他脱衣服的间隙，江爸爸又看向江如蓝，眼神示意，“这位是？”
　　“客人。”

　　江爸爸只好作罢，看兰霆脸还戴着口罩，主动关心道：“脸也受伤了吗？”

　　江如蓝没忍住，噗嗤轻笑了下。
　　自觉失态，她咳了声，目不斜视，假装很认真的在低头看杂志。

　　兰霆耳朵热了下，立即抬手摘掉口罩，口罩挂在耳朵上，露出一张青涩又俊俏的小红脸。他脸上没化妆，干净又帅气，没有浓妆掩盖，一下子就看出那张脸的实际年龄。

　　江爸爸惊讶：“呀，这孩子长得真俊，这么好看的脸，戴口罩干什么。”

　　兰霆耳朵更红了，绷着脸，吞吞吐吐憋出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