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一丝柳，寸柔情 （面具男滴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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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家是金珈王朝久负盛名的医药世家，作为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我是有资本可以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人人都说卓家公子天资颖慧，博通经史，工书法，擅丹青，通音律，又精骑射，可惜性格桀骜张狂，面冷心狠实难相处。
说的都是事实。
我曾经因为心烦把不小心打碎一只茶盏的小厮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再试验各种药物，哪一 种可以更快生肌活血，不留疤痕，当然药物有很多种，难免有一两种是有很强的副作用的，以至于那个小厮后来伤了心脉，疯疯癫癫坠河而死，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肿的如同泡在药酒之中的短须人参。那时我只有十五岁，想到的却是要一点点切开他的身体，看一看是不是和书房挂着的那幅人体经脉穴位图一致。当然，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其实晕血，并且讨厌任何一种草药的味道。
我只是装出一副沉迷药学冷血无情的样子，因为在这样一个冷冰冰完全不能称作家的地方，唯有如此，才能保护我自己。
我的母亲，是这个家的忌讳和软肋，任何人不得提起，曾经有个丫鬟感念当初她的收留之恩，在她生辰的时候，做了些糕点祀奉，就被我那外人眼中仁心仁术的父亲用长满倒刺的苦离木棍活活打死，一张破草席一卷就扔在了后山的石洞里喂狼。我躲在屏风后面，看着我的父亲发疯一般毒打她，而那个倔强的丫鬟由始至终没有一声讨饶，只是四散的血肉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我一个月不知肉味。
那时我五岁。别的孩子还是竹马青梅，嬉戏打闹的年纪，而我唯一的玩伴却是个四十岁左右教我武功的魁梧汉子和满书房的医术典籍。两年前，我的母亲留书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父亲对着那封书信，在书房中呆坐了整整两天，之后再也没有笑过。
他一共娶了十三房小妾，终日饮酒交合，毫不避嫌，原本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儿，变得喜怒无常沉溺酒色，对着我也只是冷言冷语，除了每十日检查我的功课，便是和那些姬妾胡混，到了我十六岁的时候愈加变本加厉，在丹房一待就是整月，幻想着采阴补阳，炼丹获得长生。
好在卓家有个好管家，打理着名下的商铺和良田，维持一家富足，护着这本朝第一医药世家的空壳。
每天我都要尝试几十种的草药，有毒的没毒的性寒的性热的清心明目的消肿祛瘀的，这些个草药让我百毒不侵，却也让我变成了银发蓝眸的怪物，我也想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可是他们都怕我。后来我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冷，我已经学会如何用冷漠的外表掩饰自己，家中的丫鬟小厮，甚至是我的病人都害怕我。到最后，连我的父亲也不敢再来看我，因为我长得很像我的母亲，那个曾经仗剑天涯与人赌书拼酒的武林第一美人。
十六岁那年，我准备离家闯荡，去寻找我的母亲，历练自己的药术。可是我却在山下遇见了她。
“你们这样跳大神是完全不能救人的，她这是感冒发烧了，是要吃药挂盐水的，要是延误了病情转成肺炎就真的没救了！”一个穿着白衣窄裙粗布短靴的娇俏少女，指着一群戴着傩面具怪力乱神的巫汉，说着些同不懂的话。围观的村民对她的捣乱十分不耐，已经有两个粗壮的汉子来到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拉出村去。这本不该是我管的闲事，这世上那么多人宁可相信些寺庙里的香灰，也不愿求医问药，活该病死。作为医师，救得了病救不了命，医得好伤医不好蠢笨。
“你们要相信我，最少也要让她喝点淡盐水啊，她再这么发烧下去，是会烧坏了脑子的！”尽管被两个大汉架着，她还是挣扎着想要冲进人群，我仍然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看她那种倔强的小脸，让我想起了那个被我父亲毒打的丫鬟，那么坚持那么决绝，我决定管一管这个闲事，帮一帮她。
捡起两颗石子，微微用力打落那两个架着她的大汉，拨开人群，从袖中取出银针，在那脸色潮红的中年女子身上连扎十针，又喂她吃了粒清新顺气的丹药，“不用跳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会醒了。”说完收起银针，大步走出了村子。
“哇，帅哥哥，你好厉害哦！”那娇俏的少女却像膏药一样贴上来，拉着我的袖子，我回头瞪她，多半的人看到我的蓝眸都会害怕，可她不。“哇，银发蓝眸啊，太帅了！那些村民好凶，我是好心救人的，他们还这样对我！”她理了理头上那个歪歪的道姑发型，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叫俞灵安啊，你呢？”
很多年以后，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思考，穿着火红的长袍，戴着纹着藤状花纹的鎏金面具，在临湖的观景小亭弹一首她谱的曲子，每次我都会想，如果当初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还会不会去帮她，还是会默默的走开，这样，我还是当初那个志得意满的妙手神药翩翩佳公子，她还是初见时候那个单纯倔强娇俏可人的二八少女。只是那一刻，灿烂的笑容，俏皮的虎牙，点燃了我本就枯燥落寞乏善可陈的青春岁月里唯一一支明亮的鲛人烛，让今时今日的我，即便再痛恨，也下不去杀手。
如果没有发生之后的那一切，如果人生只是如初见。
如溪边的垂柳，漫天扬起的柳絮。一丝柳，寸柔情，终难忘，莫离恨，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一丝柳，寸柔情 （面具男滴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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