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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02 章 雲譎波詭 ...

  •   (一百零二)

      海境,皇宮內御花園。

      北冥觴正悄悄偷了被看護地緊緊的空隙,出門散步透透氣,就被二弟橫衝直撞地找到了。

      「大皇兄──!你怎麼能出來吹風?御醫說要靜養才好得快啊!」北冥華大聲嚷嚷,還不等太子開口就急切道「這次刺客這麼張狂,連東宮都敢隨意闖入,也不知那些沒用禁衛軍到底在幹什麼?皇兄還是趕快回安全的地方養傷吧!」

      北冥華拉住了北冥觴的衣袖,後者無奈「在窩下去骨頭都要生鏽了。再說,都是皇宮範圍,已經很安全了,要相信你兄長的武力啊。」

      他都已經是能鯤鱗附體的年紀了,只差一步而已,不需要雞媽媽跟緊緊這麼小心。……話說鯤鱗附體後會不會被飛渊嫌棄啊?

      「我相信皇兄,也自信能保護皇兄!」北冥華立刻道,宣言後也覺得不需再勸,畢竟皇兄不是囚犯,要是一直關在寢宮裡也太過分了。

      然而,會擔心皇兄的不只有他一個。

      「找到了,原來兩位皇兄都在這裡。」四皇子北冥異人與聲同時抵達,身邊還跟著三皇子北冥縝的身影,大概是大家都在找消失的太子殿下時碰上的。

      「大皇兄、二皇兄。」北冥縝同樣招呼了一聲,面容是一貫的嚴肅正經,但眼裡也有找到人的輕鬆「大皇兄,就算在皇宮範圍,出門還是跟著人比較安全。」

      尤其剛遭遇刺客擊傷的這種時候……

      被三個弟弟同時盯住的北冥觴冷汗直流「啊、這個……我其實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啦,只是他剛去……」

      ──「唔?怎麼人突然變這麼多,那這些食物可能不夠分哦?」

      叼著燒餅口齒不清的龍子扛著一大盤食物山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因為視線不加,所以只見地面多出了好幾雙腳,不知道主人姓名。

      在場幾名皇子臉色微變,有人斂下了目光。

      「什麼啊,竟然是你──」

      「大皇兄身邊還是需要安排一個可信之人,要不我稟奏請父王調左將軍更可靠?」北冥縝搶在二皇子口吐不滿時對太子殿下建議道,要不是怕被誤會,他都想調誤芭蕉回皇城了。

      北冥觴搖頭堅持,維護自己換帖的「縝弟,夢虯孫可是看守過龍涎口,在外境也對付過玄之玄、玄狐和地門大智慧,比宮內的禁衛軍都更可靠。」

      「切。」嚥下最後一口燒餅的夢虯孫面露不悅地咂了一聲,穿過幾人把盤子擱置在花園的涼亭中,才轉身說道「就算派再多人包圍住太子當人盾都不夠。這一波刺客摸到太子寢宮和浪辰臺都沒人發現,肯定是有地位不低的內奸在,大理寺很難查出真正的幕後主史和目的。

      不抓到這個人怎麼防都沒有用,再說,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幾個皇子被龍子清晰的分析震住。

      回過神的北冥華立刻惱羞道「我看你就是幕後……」

      「華弟。」北冥觴制止了二弟,嚴肅道「就像夢虯孫說的,所以我才和他單獨出來,就是要把幕後之人釣出來。」

      絕對不是貪玩胡鬧。

      「你就是貪玩而已。」夢虯孫毫不留情地戳破「還說什麼太子就要以身作則背背負責任──看到鬼!欲星移沒教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嗎!?」

      「我這是相信你和我的配合啊!」北冥觴對夢虯孫嬉笑道「一來將功折罪,二來也能為父皇分憂。」

      夢虯孫哼哼一聲,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還是沒有再反駁了。

      「能做出這樣的分析,是我和皇兄小看你了。」北冥異盯著夢虯孫又移開了視線「希望你是真心能保護好大皇兄。」

      又是這種陰陽怪氣又挑不出刺的語氣,夢虯孫早就習慣了,斜眼諷道「廢話,不然我怎麼懟得了矮仔玄,突破得了還珠樓。」

      這麼簡單的問題雲仔一定也是一看就知道了,這些養尊處優的皇子要是出了外境肯定被算計到死。

      但不能說就沒有壞心,敵明我暗,偵探也要有足夠的線索。

      「現在所有的人都有嫌疑,你就小心不要被我捉到馬腳。」

      「那在大理寺釐清案情前,大皇兄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其實還是存疑的北冥縝剛正道,沒有發現四皇子和龍子間的暗潮。

      「哼,雖然不知道你給皇兄灌了什麼迷湯,讓他這麼相信你……」被兄長壓制的北冥華撇過頭道,明明應該是他來保護皇兄的。

      「哈!就像是父皇有欲星移,我也有夢虯孫啊,夢虯孫未來一定能比欲星移更厲害!」

      走到夢虯孫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北冥觴認真道「師相還在昏迷,你就是代理師相,已經比我還快了一步,查出真相還要靠你呢!」

      「這破職位誰要當,那隻黑心墨魚算計……」

      暗處,俏如來轉頭道「師叔對夢虯孫寄予厚望,不只是因為血緣和虯龍的關係吧?」

      「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另一人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揣度著他摸到多少蛛絲,但這位越來越深沉的師侄也同樣不露痕跡。

      「錦煙霞姑娘被師叔請去看顧後宮了,莫非還有疏漏?」俏如來明知顧問。

      欲星移闔目。

      「若任憑暗流潛伏,雲姑娘助我順利醒來就沒意義了。」海境的所有暗傷,他要藉這次機會,一舉拔除!

      突然聽見雲仔的名字,俏如來心頭一跳,宛若雷鳴。

      ……嗯?

      *

      ──噠、噠、噠……

      分不清是血水還是汗水,腥熱的水珠滴在雲仔臉頰上滑落,宛如血淚。

      藥師渾身狼狽,思維一瞬間凝固。

      而伏在身上的赤羽信之介竟猶有餘裕的對一臉空白的她笑了笑「抱歉…咳……連累妳了……」

      說不出話來,雲仔咬牙。

      不顧敵人仍然在側,氣憤與驚慌壓過了理智,藥師連腰上的旋刃都沒理會,當即起身抽出隨身藥囊,兩顆百草蘇生丸塞入他嘴裡,又在重要傷口上捏碎了幾顆藥丸。

      胸口處那邪門的長針暫時取不出,雲仔只能在週圍要穴插上針,護住心脈,也防止它鑽入經脈游離到他處。

      一整套流程下來時間不短,但立花雷藏和偷襲者居然始終沒有攻擊,她也不關心。

      「……再等一下,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雲仔垂眸低聲道,將動也不能動的赤羽扶到旁邊躺下,後者視線一直在她身上,也注意到了血流涓涓的腰處。

      ──這是冷靜還是不冷靜?

      旋刃飽飲藥師的血,看得報仇得手的望月咲一陣暢快。

      聽見笑聲的藥師終於抬頭,卻見立花雷藏垂手而立,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見她注意過來,也沒有動作。

      「妳可以先處理妳自己。」

      「這根本沒必──」望月咲才不管什麼卑鄙,她只想趁病要命。

      「咲!」立花雷藏看著無事的望月咲眼神柔和了一瞬,口中卻堅決道「妳不該插手我的戰鬥。」

      「……」幾次被阻的望月咲僵硬了下,最後柔順地對立花雷藏笑笑,在他轉過去後憤恨地瞪著地上的倆人。

      雲仔將一切納入眼底,對立花雷藏點了點頭後,一手乾脆迅速地拔除寒刃丟掉,在血花濺起前另一手已在眨眼間碾碎了同樣的藥丸,彷彿感受不到痛覺般直接拍在出血量最大的地方。

      冷靜?她非常冷靜。

      雖然意外於雷丘的好感度,或欣賞值?但她可不會放過任何可利用的地方。

      ──勸不住了。

      「禍害遺千年,破牢爆炸了老妖婆也沒死呀!」重整的雲仔率先挑釁望月咲,極端的火藥味蘊含濃重殺意。

      望月咲同樣恨不得親手折磨死毀了她的地牢的罪魁禍首,甚至雷藏居然還攔截她不讓她對這個女人動手,幾次累積的怒火灼燒著理智,已經設想著啖其血肉。

      「本姑娘的七竅水銀針滋味不錯吧,特別為你們準備的大禮!」

      「狠毒的老妖婆和狂躁的雷丘。」雲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抬眼的目光卻極為凌厲,直射最不堪的心靈「西劍流曾經是怎麼樣折磨了你們,以至於扭曲成這副模樣?」

      對面的人不理她,藥師也無所謂,她本就不需要答案。

      雲仔起身站好,一個甩手,飛濺的血珠灑落在赤羽週身,由綠芒凝結成線串起,形成一個看似簡單的結界陣法──簡易卻足夠玄奧,與陣眼之人的氣血呼應,死氣與生機循環,一呼一吸間脈動不斷,源源不息。

      自己的血液拿來保護自己,也算物盡其用了,她不會讓好友白白吐血。

      睜開半闔的雙眼,雲仔來回掃視立花雷藏和望月咲倆人,眼中的惡意展露無遺,眸中閃爍的光芒似有意勾起注視者的負面情緒「你們一看,就是有重要的死在別人手中啊──一定特別淒慘吧。」

      「閉嘴!」望月咲氣結,一想起弟弟的遭遇幾乎要氣瘋了「妳沒資格談論他!」

      「不過如此。」雲仔一字一字地輕蔑道,句句捅開最不願面對的現實「就算不惜變成仇人的模樣,還不是報不了盡仇?就算將自己沉進地獄,還不是除了心態越來越扭曲,什麼也得不到?

      午夜時分,在噩夢中沉淪的你們其實怎麼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吧?

      殲滅西劍流,到底是為了重要的人報仇,還是滿足你們空虛的欲望?」

      「夠了!」立花雷藏突然怒喝,掌上雷鳴如千鳥,刺啦聲不絕於耳,是積攥了所有狂躁的怒氣「我會留妳一個全屍。」

      「多謝?」雲仔歪了歪頭,金眸冷淡「做為回報,我不會讓你白等這麼久。但是,你喜歡與否,就是不一定了。」

      不屑於聯手的狂犬……哈。

      單看這對話似乎火藥味不太重的樣子,但事實上彼此凝結的強烈殺意都一清二楚。

      藥師嘲諷地笑容讓望月咲再也忍不住,率先衝上,未持有旋刃的手成爪,狠狠抓向脆弱的咽喉,另一手則迴旋擲出,在少女後翻時繞背襲來,要她防不勝防!

      雲仔如她所願的後仰躲過利爪,卻不需轉身,彷彿看得見背後似的,看似隨意負在身後的左手短刀一偏,正巧擋下了破空而來的旋刃。

      望月咲一擊未得手,右手已經抓起了棄在一旁的旋刃,雲仔正要防禦,卻見攻擊一偏,逕往赤羽而去!

      「呵!」錯身而過的望月咲就要露出得意的笑容,用盡全身力氣「萬刃風華──!」

      銳氣凝結成影,令人發麻的血色月牙層層疊疊,飛速擊向任人宰割的赤羽信之介……

      ──結界亮起,光幕直接吞噬了所有血月,波瀾不驚!

      「什麼?!」

      本是自得意滿的望月咲驚、更怒,回頭一看,少女早已停下動作,冷眼看她徒勞無功。

      嘴型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她眼裡播放。

      ──「跳、樑、小、丑──」

      啊啊啊啊啊啊──!!!

      「咲!」

      雷鳴作響,立花雷藏出現在藥師身後,可已經是晚了!

      「喝啊──!妳做了什……」

      偏頭躲過了晚一步而來的裂雷之刃,雲仔打斷沙啞的雷公嗓,質問「你說呢?

      立花雷藏,你確定,雷霆打中的正確的目標嗎?」

      金眸閃爍,深處潛藏著幽幽綠意。

      不知何時,綠色薄霧已經籠罩了整個樹林,立花雷藏和望月咲甚至沒察覺自己的情緒被魔氣輕易的操縱放大。而在怒火佔據了整個腦袋的那一刻,五感被奪取,眼前的敵人突兀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最深刻、也最不願面對的……噩夢。

      ──翼望七訣·人間初醒猶夢迴!

      屬於鵸鵌的領域,望月咲只能抱頭吶喊,精神動搖的厲害。立花雷藏同樣陷入了夢魘,兩個一看就是心魔纏身的人,在鵸鵌眼中,任你功法強勁,手段卑鄙,只要掌握了情緒,就主宰了一切。

      一步步的堆砌,都只為了最後的輕輕一推。

      「回禮,再次明晰最深刻的回憶。」雲仔垂眸,放下手中結印,隨手擦去耳朵滲出的血絲「不滿意也沒得退貨,這裡是無良商家,不含售後客訴服務~」

      掃了一眼靜靜望著她的軍師,還有擊打著大樹的立花雷藏,雲仔選擇了原地陷入瘋狂的望月咲。後者失去了理智,精神混亂中向著空氣揮舞著利刃,彷彿在面對生死仇人,卻在短刀劈過來時本能地迴身抬手。

      轟隆!

      閃電劃破了一瞬夜空。

      雷聲掩蓋了刀刃撞擊的清脆,雲仔順著反擊的大力旋身卸去衝擊,哼笑了一下,旱雷陣陣中,短刀被拋擲上空,反射的銀芒劃過側臉,殺意凜冽。

      爆發!一個矮身,右拳錯開旋刃空襲,擊中腋下要穴,她貼近了身纏鬥擒拿,只憑本能的望月咲雖然節節敗退,卻更瘋狂地難以控制,一時脫力的藥師不慎被血月擊中,嘔了一口血,卻立刻反手打落了旋刃。

      武器被奪,雲仔又勾住了膝彎一絆,失去重心的望月咲跪倒在地兀自掙扎。身後,雲仔面無表情的抬手接住了回歸的短刀,向下一揮──

      刺啦…

      鮮血灑落一地。

      「什麼!?」

      力道受阻,視線上移……

      ──只見立花雷藏緊閉著眼,額間冷汗不停滲出,手卻緊握住了刀刃,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也要護住望月咲的安危「住……不…準……」

      愣了愣,藥師維持著同樣的姿勢觀察了半晌。

      「沒醒……是本能?」訝然,雲仔手腕微轉抽回了短刀,卻順利地沒受到阻礙,對下方之人無害的動作顯然就刺激不到立花雷藏。

      當機立斷地放棄望月咲,她謹慎地緩緩後退回結界邊,見立花雷藏又陷回夢魘,雲仔立即一甩清短刀的血跡,著手解開血結界。

      赤羽的傷拖不久,就算五感受制陷入幻境,武者的本能都是不講道理的,長期處於生死搏殺的更是如此,絕對不能浪費時間與他們糾纏!

      扶起赤羽的手突然一陣虛軟,雲仔連忙用身體頂住,差點才沒讓人又摔了回去,沒注意到自己腰間的傷口再度崩裂。

      幸好軍師已經昏過去了……

      藥師蒼白著臉,按壓耳後的穴道,感覺腦袋沒那麼脹了,便呀了一聲鼓勁,一鼓作氣地將人背起,雖然難免踉蹌了下,仍是穩住了腳步。在肌肉不堪承受之前,將熱騰騰的負重掛在身後,一步一步地遠離百目忍族的搜索,以及看似無害的綠霧。卻在汗水落下之前,有水珠搶先了一步。

      雷聲隆隆,大雨驟然傾下。

      厚實的雨滴洗刷一切煙塵,斑駁血跡融入涓流,帶走了人間的溫度。寂靜中,有什麼重物濺起了半人高的水花,也被掩蓋在層層雨幕之下,不著痕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第 102 章 雲譎波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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