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ep》禁声

1、01.

　　易宁老是这个样子，不论在哪里，痞里痞气得和巷子里浑到大的混混一个样子。
　　这个样子给了负责人不小的冲击。面前的是位爷，又阴又狠，就连政府也得让几分。
　　所以负责人不知道第几次擦了额头的冷汗，狗腿的和东宫太监有的一比：“易总，您慢点。这旧城区啊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
　　“行了闭嘴，老子连路都不会走？”男人叼着烟，连斜一眼都不愿意施舍。助理犹南也只是面无表情，跟在后头走。
　　一行人因为这么句话大气也不敢出，只有负责人冷汗浸湿了衬衫。
　　老城区巷子很窄，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易宁感兴趣的站住了。
　　很轻易就可以听清楚内容。“还钱啊!今天多少号了？!”
　　“你他妈的不还钱就是想死吧？!”
　　“他妈的不还钱，要不和你妈一起去卖屁gu？!贱huo!”
　　易宁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嘴角还微微向上有点弧度。烂俗的欠债要钱杀 人偿命，他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犹南走上前，小声耳语。男人的眸子一下就沉下去，深不见底。
　　步子一迈，他大步走开，转身消失在巷末。
　　“易总突然有事，还麻烦您自己回去。拆迁动工的事情，也只能改天商量了。”
　　望着犹南的背影，负责人咬牙切齿。一个助理也这么横，他易家当真不把政府放眼里!
　　这些他们当然都不知道了，他们也不会知道，追随着易宁的那束凉凉如水的目光。
　　其实相遇，有时候就是这样。

　　犹南随着易宁来到赌场时，里头的人一路领着又下到地下三层，通风不好，很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随手拿起搁在桌上的手 枪，易宁习惯性的掂量几下试试手感。“犹南，出去吧。”
　　等着助理出去了，易宁才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说话：“老莫，这些天，日子过的不太顺吧。”
　　“没办法，不是我没人心，你让条子端了一个点，害的下面的人少了一船的货。如今大家都人心惶惶，不敢把动作搞大了，于你于我，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的声线一向很低，就像野狼即将捕食猎物之前喉咙里的低吟：“老莫，你跟我易家多少年了？你还把我当多少岁的小屁孩儿？老爷子走了，易家就要垮了吗？你要这么想，可真是把我易宁当野狗。算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你个痛快。”
　　他不是野狗，他是匹真真正正的狼，而如今，他早就从小狼崽变成了阴狠的成狼。
　　砰——
　　门一开，易宁臭着张脸就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杀人犯法”。犹南叫人进去处理，看着自家老板，淡然的递上手帕。
　　“不用。”易宁强忍住翻腾的呕吐感，翻出烟，点燃，“犹南，我心里还怪不好受的。这么多年，连老爷子留下的人都用不了信不得。真是大势已去了？”
　　助理只是立在一旁，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先生，你明明心里都清楚的。”
　　这些事情，连看客都清楚的，怎么会结束呢。

　　再去老城区，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拆迁工作遇到卡壳，不愿意搬走的不接受赔款的通通跑来抗议，政府方多次协商无果，局面越闹越大发，到现在居民要求见施工方总负责人，易宁只好亲自去一趟。
　　许多房屋其实已经被拆掉推平了，剩下一些矮旧破烂的房子死命站着这片废墟上。一堆人吵吵嚷嚷围在一块，争执着。
　　先到的犹南已经被围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洁癖让他抓狂。易宁快步走过去，把助理从人群中揪出来，扫视这些人，这些贪得无厌目光短浅的人。
　　“我是负责人 ，和我说。”
　　听着他们的声讨，易宁紧抿了嘴，好一会才说话：“你们不搬，原因无非就是嫌钱不够，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这房子又值得了几个钱？国家给你们钱让你们好好安顿，不是让你们来诈人家的。”
　　“要钱，可以，我不负责这个，我只是负责施工。我的施工队为了你们这些人停下来，我们的损失不知道比你们大多少。现在有这个闲工夫瞎闹腾，还不如找个好点的地方住下。国家补助给你们每个人的钱是让你们和政府反着干吗？”
　　“如果能走，我们为什么不走。”人群里突然就响起一个声音。
　　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青年站在旁边，冷淡，仿若世事与之无关，但出口的话又好像不一样：“你仔细看看，这里的人谁有能力搬走，谁不愿意搬走？易总，你话说的轻巧。”
　　男人挑挑眉，看着他，又环顾了四周，嗤笑：“没有能力吗？这不是都挺生龙活虎嘛。”青年听完只是摇摇头，转身就走，没有多停留。
　　人们也不敢再说多少，索性就让犹南来处理，自己跟了青年拐到一个屋子里。
　　这不是屋子吧，准确来说是个棚子。四面漏风顶上漏雨，又小又窄，所见之处除了一张床剩下的全是书，最基本的生活条件都满足不了。活了二十多年的总裁也觉得这样的条件有些说不过去，可是青年却驾轻就熟的绕过一大堆书，来到床边。
　　阴沉的天，就算顶上有缝隙也没有一丝采光，等到青年轻轻的掖被角，他才发现床上躺着个女人。气若游丝，瘦骨嶙峋。
　　形象点说，和古墓里挖出来的干尸也就只有死活这么个区别。
　　男人转移视线，随手捞起本书，《会计师考核重点一览明细》。“你是准备考会计？准会计还窝在这种地方？”小小讶异一下，易宁开口问。
　　青年冷冷的开口：“世事难料，易总。”
　　“那不就可惜了吗。”
　　“……也许吧。”
　　易宁斟酌了好一会儿，又看着床上的女人，难得的有些犹豫。
　　“这样吧，来我公司，我可以给你一个像样的工作，你也能带着你母亲过的好一点。”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这又算什么？大名鼎鼎的房地产老板救助萍水相逢的穷困青年？未免同情心太泛滥了吧？”青年居然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恶狠狠的讥讽味。
　　易宁也不恼，挥扬几下手里头的书：“莫槐，是个好名字。”
　　跪在床边的青年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好。谢谢易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