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狗血套路的弦子》子一二三

6、我要投诉

　　“当年32个人，现在只有7个。”
　　苏昕将剩下纸条又重新塞回瓶里，托腮看着余弦子，问：“不看看你写的什么吗？”
　　“幼稚的明星梦。”因为捏得太紧，纸条被压成皱巴巴一团，余弦子将它展开叠好，又展开再叠好，如此重复。
　　苏昕继续说：“只有我们七个人还有机会去实现这些幼稚的梦想了，弦子你不应该老是压抑自己，总是告诉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时候自以为理智权衡下的决定不一定就是对的，偶尔还是可以跟随自己的心意任性冲动一次。”
　　没有人比苏昕更了解他，连聂芷璇都能看出的事情苏昕又怎么会不明白。余弦子将叠好的纸条握在掌心，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放弃演戏，苏昕的话成了推垮他心里堤坝的最后一股力量。
　　并不是渴望被人瞩目，余弦子仅仅是享受沉浸表演，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体味戏里的人生百味，这对他来说新奇又充满挑战，从幼时懵懂的憧憬到现在的甘之如饴，他已经放不下这份念想。更何况那里有他最渴望靠近的人，假如能与顾清光同框甚至并肩，都是天大的幸运，这辈子也算完满无憾。

　　余弦子没有做出确切答复，苏昕也没再劝说什么，两人收拾一番回到城里书店。晚上余细细照常拖着爸爸看影碟，年幼的她只觉得这种老式的看片方式新奇好玩儿，却没发觉自己家所有碟片全是同一个人拍的。
　　怀着孩子那段时间余弦子最喜欢的事就是靠在沙发上反复看顾清光的电影，那时没那么多顾虑，他会轻轻抚摸凸起的肚子告诉她：“宝贝，这个也是爸爸，听到爸爸的声音没？”这种类似胎教的仪式一直维持到余细细出生。
　　没有Alpha的Omega怀孕有多么痛苦，余弦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先初只是每夜身体的躁动，等到孩子五个月时余弦子意外迎来了发情期，信息素暴涨，被情-欲勾得猫抓般难受，意识仿佛离开□□，得不到半点抚慰的Omega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是个有主的Omega，附近Alpha纵使心痒难耐也不会靠近，余弦子被送往医院，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抑制剂扛过这段特殊时期。终于体会到长期依靠镇静剂所带来的巨大副作用，医生可怜他，“没有Alpha你该怎么熬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停止服用镇静剂后余弦子再次回到最初的状态，对顾清光的渴望像是飓风过境，在他脑海中肆虐，严重时连基本的清醒和理智都被狂风刮起撕扯，不知最后抛到何处。随着肚子越来越鼓，余弦子精神变得更加恍惚难测，上一刻捧着顾清光照片一遍遍重复“宝贝这是爸爸”，下一刻又抱在怀里痛哭，突然从床上蹿起往门外奔，嘴里叫着顾清光的名字。苏昕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求医生，得到的答复无疑都是：他需要自己的Alpha，无论还是心理还是生理上。
　　所以最后当苏昕抱着余细细来到他床边时，一直苦苦支撑的余弦子终于在清醒状态下红了眼眶，他不喜欢哭泣哪怕发出一点呜咽也不允许，眼泪就像是不小心滴进眼眶的雨水，盛不住自然而然滑出来了。
　　生了一场孩子好似从鬼门关闯回来，余弦子整个人行销立骨，憔悴得令人心疼，花了两年才把身体补好。
　　孩子是他和苏昕一起养大的，余细细很乖，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问自己另一个爸爸是谁，也不像寻常孩子爱哭爱闹，总是安安静静拉着爸爸的手。她很独立，刚满一岁就不需要余弦子抱自己下地走路，一岁半开始学说话，声音又细又轻，像只还没离开妈妈的小百灵。
　　“爸爸以后也会被放进这种圆片里吗？”余细细拿着影碟，一本正经地问。
　　孩子大概是从苏昕那儿听来的，意思是问他以后会去拍戏吗？余弦子曾经跟她解释过碟片里的人是在拍戏。
　　将孩子拉进怀里，轻抚她发顶，余弦子柔声问：“你希望爸爸去吗？”
　　“干妈说爸爸想去，爸爸去了里面还会出来吗？”孩子的想法还很单纯，认知停留在以为圆片里住着人的阶段。
　　被女儿可爱的问题逗笑，余弦子亲亲她额头，纠正：“圆片里都不是真人，爸爸永远都会陪着宝贝。”
　　余细细环着余弦子脖颈，其他小朋友都羡慕她有个漂亮的Omega父亲，爸爸也是她的宝贝，“爸爸去吧，细细想要爸爸开心。”
　　女儿乖乖蜷在怀里，像只小暖炉，余弦子心被化作一滩水。
　　“达成情节：小娇妻卷土重来，获得生存天数：100天，目前剩余生存天数：339天。”
　　..........
　　又是这些奇怪的形容，余弦子简直不想吐槽神经病系统。
　　看来自己已经做下决定。
　　那就去吧，不过是从头来过，他不是孤身一人，苦难与嘲笑都压不垮余弦子。

　　“我以为还要等上几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聂芷璇匆匆赶来，声音还不太平稳。
　　这次会面不在小城书店，而是C市某家咖啡厅。余弦子只要下定决心就会马上付诸行动，第二天就开始收拾行李，在两天前带着女儿搬回曾经住处。余弦子当时没心思卖房一直把它闲置，没想到几年后又重新回到这里，小区环境清幽附近还有幼儿园，完全能满足父女两的生活需求。
　　聂芷璇前天才收到电话，与他约好今天碰面详谈，关于对方余弦子满腹疑问。
　　“我一直想不明白，聂女士为什么要选择我，你的资历和名望，带我实在大材小用，况且我以前很糟糕......”余弦子回忆起曾经被狗血剧支配的恐惧，他可是一个名声坏透的十八线小演员。
　　“全网嘲？”聂芷璇替他说下去，“你可不止这点，什么狗血剧都敢拍，采访不会讨好观众，冷场王，毫无综艺感，除了拍广告靠脸吸粉，其他的确实很糟糕。”
　　现在这个坦率直白数着余弦子黑历史的聂芷璇才更接近圈内对她的评价，强势却又圆滑，眼光独到，业务能力卓越，曾经盛极一时的三冠影帝林斯易便出自她手。
　　“但是，有一点必须承认，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一直希望艺人具备的东西，”聂芷璇坐正身子看着余弦子，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耀眼的瓷器。
　　——倔强，矛盾，格格不入。
　　聂芷璇总能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他没有一个好的经济公司，尚宇娱乐在业界出了名的恶臭下流，逼着旗下艺人靠出卖色相拉资源，经纪人沉溺这种捞钱生意有几个会用心经营艺人，大不了搞臭了雪藏便好。余弦子就是一个不听摆布的牺牲品，公司针对缺少相关正面宣传，经纪人知道即使雪藏余弦子对方单凭那张脸换个公司早晚东山再起，于是让他拍最烂的片子败光路人缘，从此再无翻身机会。
　　世人只认这演员空长一张漂亮脸蛋，演着最烂的剧，不会迎合，僵硬死板。聂芷璇却看到他的倔强与认真，拒绝接受圈子里不合理的规则，不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用心演好手上每一个角色，就像一只长满棘的贝类生物，踏实而沉默的在海滩上缓缓爬行。
　　这样的人很难在圈子里生存下去。因为他太真实，缺少圆滑与世故，或许连简单的曲意迎合都不会，更别说卖人设炒作讨观众喜欢。他不适合这里，却偏偏以此为目标，有过不认同、不接受却永远眼神坚定，从不怀疑。
　　她所看重的就是这样一个边缘人。
　　余弦子歪头，陈述道：“你可能挑了一个很棘手的任务。”
　　聂芷璇扬眉，散发着说不出的自信，“我就喜欢做有挑战的事。”
　　“达成情节：前行路上有您相伴，破折号，大魔王的助攻，获得生存天数：70天，目前剩余生存天数：404天。”
　　.........
　　告别聂芷璇余弦子在心里忍不住吐槽系统：“你的打分和情节设定真的让人无法接受，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触发续命条件。”
　　“尊敬的顾客您好，假如您对本系统存在任何疑问与意见可以选择投诉或者撤回服务。”
　　.........
　　撤回服务是不敢的，余弦子果断选了投诉。
　　过了会儿传来系统平缓死板的声音：“对不起，当前投诉人数过多，暂时关闭投诉通道，您可以返回选择撤回服务。”
　　余弦子：算了，好好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