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修和剑修相爱相杀》昆山之石

9、三山五岳余一人【修文】

　　谌苕第一次见到楚江，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序春秋忽然就怒火冲天，但是他潜意识里知道现在屋脊上的楚江不简单。

　　任何一个第十楼的修士都不会简单。

　　李辰良和序春秋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楚江的修为可逃不过谌苕的眼睛，眼前这人分明是一个第十楼的大修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中修行者的修为便被划分为十二楼三十六阶，从第一楼到第十二楼，每层楼一个大关隘，三个小关隘，各有其特点和名号。其中第十二楼的修行者被称为圣人。

　　圣人……已经久未曾在大世界出现过了，或者也可能从来没有在大世界存在过。
　　若是有人闲来翻阅大世界浩如烟海的典籍，会发现各个时代的修行者们都对这个层次有过思考，也有很多对于当时的哪些大人物摸到了这个层次的边儿、哪些大人物可能已经达到了这个层次的猜想，但是在准确的官方资料里，任谁去找，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确信为圣人的人。
　　在大世界几乎无穷无尽的历史时间里，没有任何一个大人物曾亲口承认、甚至于暗示过自己达到了那个层级。

　　最近的一个被修行者们猜测修为可能达到那个层级的人，是前南柯国的第一任学宫大祭酒，穆上皇。
　　穆上皇没有收弟子，但如今的天下第一剑修李太白和天下第一符修孟从嘉都出于他的门下。

　　据说李太白年纪轻轻还不叫李太白这个名字的时候，曾经是叫做李灞陵的。
　　那时的李灞陵便已经是如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疏狂性子了，他慕于学宫大祭酒穆上皇此间无敌，于是一心想要拜穆上皇为师。
　　但穆上皇第一次到李太白，皱着眉头只说了两个字便把他赶了出去，曰“太白”。

　　李太白风流倜傥面冠如玉使剑好酒交友天下，确实是个小白脸没错，但是他兴致勃勃去拜师，出发前便已经许下了“非穆上皇不拜”的豪言壮志，却只得到了一个“太白”的评价，任谁都不觉得他会甘心。
　　时人都以为李灞陵这个剑道天才，没准会因此与南柯国离心，但是他之后的表现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李太白十分骄傲于穆上皇给他的两字评价，甚至于到了把名字改成太白的地步。

　　李太白是南柯学宫的学生，后来靠实力成为了南柯学宫继穆上皇之后的又一任大祭酒，他和穆上皇后来肯定又见过面，也又有过交谈，但是大修行者的私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穆上皇卸任南柯学宫大祭酒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过世人的眼前，他如今的名声，一半是由南柯国遗民和死灰众撑起来的，另一半便来自天下剑修都高山仰止的青莲剑仙李太白的吹捧。

　　李太白和孟从嘉早在三百年前就都是十一楼巅峰的修为了，猜测穆上皇的修为在十二楼…也不算是毫无依据。

　　如今整个大世界一共有九个十一楼修士，剑道天下第一青莲剑仙李太白、符道天下第一重光真人孟从嘉以及咒术天下第一天道道主姑射少陵合称“三山”，修为都在十一楼巅峰；道涯涯主正人君子司南、剑阁阁主东皋野望鹿鸣泉、剑陵剑律长老云中君北郭子綦、天道道规长老风霜雨雪蒋枫荫以及天阴十殿大殿主阴阳怪气秦广王合称“五岳”，修为都在十一楼上阶。

　　剑陵陵主北堂一剑修为也在十一楼巅峰，但他被李太白抢去了天下第一剑修的名头，既不在“三山”里面，也不在“五岳”，地位略显尴尬。

　　总而言之，所有十一楼的修士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轻易不能见到，第十楼的修行者，就是平常修行者们津津乐道的“大修士”了。

　　楚江从屋脊上腾跃而下，没有丝毫声息的落在谌苕面前，拱手行礼道：“我是楚江，很高兴认识阁下。”

　　谌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序春秋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怒视楚江道：“你想对冬夏干什么？”

　　楚江收了手，轻笑一声，眉目间不见了当时与序春秋在城门掰扯时候的痞气，而显得温和有礼：“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冬夏与我有缘，想要交个朋友罢了。”

　　“谁准你叫他冬夏了？你们很熟吗？”序春秋瞪着楚江，见他只是笑不说话，顿了顿又道，“你是天阴十殿的人，我们跟你攀不上朋友。”

　　被序春秋揭穿了背景，楚江也不恼：“我是天阴十殿的人又如何？我自认还算是个好人——”

　　谌苕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序春秋，直面楚江，他玩味的笑了笑，露出点儿邪气来：“楚江是吧，先不说你刚才躲在屋脊上看戏的事，你为什么想跟我交朋友？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你吧？”

　　“现在见过了。”楚江挑了挑眉，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帮你们一个忙如何？”

　　说罢还未等谌苕或者序春秋再说什么，楚江一个甩袖，一片洁白的花瓣从他袖口飞出，李辰良和那死灰高手缠斗处而去。

　　谌苕眯着眼看那花瓣的形状和轨迹，知道楚江这一手并不是冲着李辰良去的，便也没有出手阻拦，他暗自猜测那是什么花的花瓣，顺便也默默估量着楚江的实力。

　　第十楼中阶的念修，年纪轻轻，实力不弱。

　　序春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花瓣做本命灵器的，一时惊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片洁白的花瓣已经穿透了李辰良久久不愿意杀死的那个死灰杀手的丹田，那杀手仆倒在地上，声息全无。

　　第七楼巅峰的杀手，虽然一直被第六楼的李辰良压制着，但其实实力确实有六大势力中七楼修行者中上游的水平，如今却被人一招要去了性命。

　　序春秋看向楚江的眼神里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敌意，方才那少城主的小厮被人砍下头颅，他却并没有发现出手的是谁，出手的人用了什么武器。
　　如果是楚江用花瓣杀人，倒能解释……

　　今日里这场戏，却原来是天阴十殿与死灰联手唱的。

　　这人倒真是个高手。

　　“嗤…”谌苕却对高手楚江嗤笑了一声道：“那不是你的人吗？他对你忠心耿耿，你舍得就这样杀了他？”

　　楚江呵呵一笑，说出口的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他怎么就是我的人了？我是天阴十殿的人，他是死灰的人——我不认识他。”

　　李辰良的剑锋，正好在楚江话音落的时候，落在他的颈间。

　　“我认得你，你是那天城门口的小兵。”李辰良的声音平静得不像是刚杀了二十几个人，也不像是在跟被他拿剑指着的人说话。

　　楚江缓慢而镇定的转过身看着李辰良：“那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不知道李公子你躲在序春秋的马车里——我跟序春秋有仇，那天只是针对他而已，非常抱歉影响到了李公子你。
　　今天我得到消息死灰的人要来杀李公子，便想着来帮帮你，毕竟你现在被他们盯得这么紧，跟那天我的所作所为有很大关系，没想到李公子如今实力大增，并不需要我帮忙。”

　　楚江这消息的来源，估计和方才被他用花瓣杀死的人脱不开关系。

　　“如果你不是杀人杀得那么顺手，或许我就相信了。”李辰良显然并不相信楚江的解释。

　　序春秋不乐意了，那天在城门口，明明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我什么时候跟前辈您结了仇？”

　　楚江并不理会序春秋，他拢着袖子怂搭着眉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李辰良笑笑道：“这你都发现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我最近十年确实杀人杀习惯了。不过——不过我今天来确实没有恶意，我只是单纯的想跟冬夏交个朋友。”

　　说着，羸弱的白色花瓣旋转着抵住了大黑剑的剑刃，楚江转过头来，又面朝谌苕：“所以，冬夏，你看我这么诚心实意，为了跟你交朋友，连跟我有仇的序春秋都不杀了，是不是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谌苕客观的估计了一下楚江的实力，感觉就算是他全力出手，要杀了楚江估计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既然杀不了他，暂时做个朋友也可以。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擅长收拾残局的凌霄城守卫才姗姗来迟收拾残局，那个油头粉面的凌霄城少城主当然没有再出现，序春秋也丝毫没有把之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在凌霄城城主花式赔罪和恭维的声音里，四个人转了个弯，往一家酒楼去了。

　　去酒楼是楚江的提议，他觉得没有一起喝过酒的，不叫朋友，于是便拖着谌苕去喝酒。

　　序春秋当然不放心蠢弟弟和一个黑心肝喜乐无常的前辈一起喝酒，所以他跟着去了；李辰良最近正在慢慢探索附在序冬夏身上的域外天魔的情况，所以他自然也跟着去了。

　　四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俊俏，若是平常时候走在大街上，指不定得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偷看，现在街道因着方才的那一场刺杀一干二净少有人迹，倒是清净了不少。

　　楚江选的食肆低处一条小河边上，名曰望江食肆，打外面看颇有几分气派，或许是因为今天城里的动乱，大门紧闭着，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营业的样子。

　　谌苕感觉这里有些不对，上上下下的观察着地形，发现这里布着一套复杂的阵法，阵法的功能竟然连他也不能轻易看出来，只能确定不是杀阵。

　　李辰良顺着谌苕的目光到处看，注意力游走过小河边上的一草一木和食肆建筑的一砖一瓦，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深意来，有些奇怪谌苕为何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