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修和剑修相爱相杀》昆山之石

20、轮回小福地 一【修文】

　　六大至宝，十二层楼。

　　得到一向被认为是心魔幻境的凌霄小福地中的人物也是有可能突破限制，到大世界中生活的答案，李辰良既失魂落魄又激动不已，没有太把然羽野讲的故事放在心上。

　　毕竟千百年来，大世界的修行者们关于如何才能修到十二层楼的猜测没有一万种也有八千种，但是从来没有谁真的能够进入那个层次。只是离火珠这个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不管李辰良有没有听进去，反正然羽野的善言已经说完了，他震震衣袖，四下张望之后又道：“这片山林常年被我们的敌对势力把守着，之前我们能靠着树木的遮挡躲避他们的巡逻小队，再往上去却不可能不被发现了，上去之前，我们得先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听了然羽野的话，李辰良也四下张望起来，却并没有在视野内的漆黑岩石山顶上发现任何之前他们遇到过的那种腐尸巡逻队。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干什么？”李辰良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从这里出去…不过我知道，往前面去准没错。”

　　李辰良皱眉：“所以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特殊的？”

　　“前面啊…”然羽野拉了一个长音，带着点感叹的意味，“…是囚牢，他们把捉到的修行者都关押在黑石牢狱里，严加看管。”修行者被关在牢狱里，普通人被修行者的血栓在同一个地方。

　　联想到小村庄里的那些活死人修行者，李辰良心头升起一股寒意：“怎么会…修行者…”

　　之前李辰良碰到的腐尸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普通人在修行者面前不堪一击。

　　“怎么不会？”然羽野嗤笑，“当年南柯国灭国，不就是普通人把修行者拉下云端的最好例子吗？”

　　南柯国到三百年后的现在，还仍被无数人追怀。那实在是大世界历史上最传奇的一个国度，整个国家，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自云中修行者以至于刑犯，在人权和地位上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人同罪，修行者祸及平民同样依律法判刑。
　　不管天赋如何，人人皆可修行；不论修行等级，人人皆可入南柯学宫。
　　南柯学宫鼎盛之时，有穆上皇、李太白、孟从嘉高居十一层楼，十层楼者数十人。

　　“他们把修行者关在这里做什么？”李辰良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取血。”

　　“取血？”

　　“对。”然羽野点头，“轮回小福地已经破碎许多年了，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特点——这里无生无死，无常有无常无，一切都在变化，一切又都不变。”

　　李辰良惊讶道：“竟有这样的地方吗？”

　　“规则如此。这里破碎之后…便…所有人都不生不死，不人不鬼。”

　　“修行者例外？”

　　“修行者例外。修行者虽然也不生不死的，但可能是因为体内有灵力，起码并不会腐烂…饮下修行者的血，能保持普通人的身体一段时间不会腐烂。”

　　在大世界，许多天阴十殿的修行者，对凡俗之人做的只会比割皮放血更过分，李辰良从来都不是一个热心的人，然羽野的话并不能给李辰良造成多大的冲击。
　　李辰良只在心里暗暗猜测然羽野失去修为的原因，因为他明白，然羽野既然能知道这么多修行界的秘辛，以前定然是个修为不低的修行者。
　　李辰良一直没有对然羽野放松警惕，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到然羽野这样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南柯移民，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

　　李辰良恰到好处的显露出一个带着点惊讶、带着点愤怒、又带着点惊恐的表情：“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修行者？”

　　“怎么不可能？修行者也是人，也有亲属朋友街坊邻居——甚至是修行者的妻子儿女，都可能是普通人。再说这这轮回小福地里，完全不存在杀死一个人的可能。修行者们即使把普通人碾成了粉末，在这里，这个人也会有一些我们在大世界中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遗留下来，失去理智和记忆在山林中游荡。更可怕的是，不管修行者还是普通人，在这里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可是那些没有理智的死去人的遗留物，却不能被完全消灭…甚至还可以慢慢进阶，拥有越来越强的念力。“

　　“怎么会这样？”李辰良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何况…人死了不是就死了么，竟还能有遗留？”

　　然羽野悠悠道：“轮回…到底是什么意思，整个大世界没有谁能说的清楚。“

　　轮回！？

　　这个词语，对于李辰良来说算不上陌生，在凌霄小福地里，存在一个教派，名曰佛，讲究因果报应轮回修行，是大世界中所没有的。

　　这些小福地互相之间难道存在某种关联吗？

　　自打从凌霄小福地里出来之后，因为某种难以言表的原因，李辰良一直都抗拒去回忆他在其中的经历，现在，勉强打起精神，压下心头千般万般的难耐，去回想那真真假假的十数年，倒真教他找出不少奇怪的地方来。

　　先不说那奇怪的佛教和佛教的教义，单是那世界中广泛流传的儒生们进士做官必读的经书里，对圣人神人的描述与大世界修行者们认知的同与异，就足够骇人的了。

　　李辰良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对他从小到大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大世界修行界常识产生了怀疑。

　　但是…难道别的进过凌霄小福地的人，就没有发现这些奇怪的地方吗？

　　李辰良更加迷糊了，他是一个剑修，一贯只擅长被人追杀和杀人，除剑之外的一切他都不感兴趣，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实在是无从判断他现在的这份怀疑，到底有着怎样的价值。

　　现在，李辰良只着急着从这个奇怪的轮回之地出去，回到大世界去，回到他的舒适区里。

　　李辰良这时候再想起经意不经意间一直显露出跟凌霄小福地中的那人相似之处的序冬夏，便是另一种奇怪的滋味了。

　　他是诡惑人心的域外天魔的附身，还是…真的跟那个人有关系呢？

　　李辰良睁愣了太久，然羽野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思绪，问道：“怎么了？”

　　当李辰良被然羽野的声音唤回的神志的时候，对着然羽野似有深意的眼神，他眼神一转回答道：“我有一个…朋友，我以前从他那里，听到过轮回这个词。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然羽野露出思索的表情：“他怎么说？”

　　然羽野紧紧的盯住李辰良，从他第一眼见到李辰良到现在，刚才，是他唯一一次捕捉到李辰良内心和情绪上的波动。李辰良把面具好好戴在脸上什么都不愿意泄露给他的时候，他时刻注意着想要窥探李辰良的想法，可李辰良当真流露出了一些想法给他的时候，他又怀疑李辰良方才过于外放的情感，是不是覆在面具表面的又一张的低劣的面具。

　　李辰良露出怀念的神色来，脸上带着一般人想起老朋友来的时候才会有的笑容：“他说了什么我也不大记得了，他是鉴星阁的法修，我是剑陵的剑修，你知道的，越是好的剑修，越是不乐意听剑以外的事情。”

　　然羽野勾勾嘴角，现在却有些确认李辰良刚才的情绪外露是装模作样了：“鉴星阁？”

　　鉴星阁啊，这一方势力以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卜修为主体，却能够为稳稳的站在大世界九大势力之中，甚至于就算是天道和剑陵也要给他们面子，地位稳固而神秘，不管他们知道什么，似乎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可是问过父亲的好友、鉴星阁的茅山长老之后，然羽野却清楚的知道，鉴星阁，对轮回并没有太多了解。

　　然羽野猜测可能是李辰良有特俗的渠道知道大世界的秘密，但是又不想对着自己暴露这个渠道的存在。

　　但是李辰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然羽野拿不定主义了。

　　李辰良笑得像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我的那个朋友也和我一起陷进了这里，我们两个身上带有能够互相感应的特殊法器，从村里出来我就一直在尝试着感应他的踪迹，但是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特俗的规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一直都没有头绪，就在刚才，我忽然感应到了他的位置。“

　　然羽野：“在哪？“

　　李辰良像是忽然开心起来了，他低低的笑了几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然羽野回过头，在他和李辰良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人，那青年人有一双极亮的眸子，面容如刀削斧砍一般带着锐利和坚毅。这样的面貌本来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压迫感，但偏他五官长得精致而秀气，尤其是那两条弦乐眉，就那样舒展在白净的面容上，带着不谙世事的无邪和温柔乡里才有的小意，见之忘忧。

　　然羽野心想，这小子一定不能给芷芳见到，比着我当年的模样，竟也不差几分了，芷芳那丫头惯喜欢以貌取人，别被人家勾勾手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