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南丘之地【修文】 ...
-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或者是因为李辰良等三人在阵法中越陷越深——河面上的浓雾渐渐散去了，风越来越大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游船在大风大浪的夹击之下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那盏渔灯却依然稳稳当当的立在平静的水面上。
一边动荡一边平静，两者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协调。
在又一个高高的浪浪头来临之前，谌苕神色严肃的对李辰良和楚江说：“准备好，我们现在已经陷入到阵法中心了，为了更多的探知这个大阵，一会儿我会撤去结界，虽然我觉得这个阵法并不是攻击型的，但大阵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在我撤去结节之后进行反扑，大家一定要小心。”
李辰良抱着剑点点头。
楚江笑笑：“放心吧，我和辰良应该都应付得来，倒是你小冬夏，你在我们三人中修为最低，又撑了这么久的结界，灵力还足够吗？”
知道楚江扔抱有试探他的心思，谌苕嗤笑一声道：“我灵力够不够无所谓，倒是楚江前辈你要多多注意了，毕竟…你知道这么多关于大阵的事情，谁知道这个阵法会不会就是为你而设的？”
说着，谌苕撤去灵力，收起了真知盘。
游船上的平静一瞬间被打破了，风声、水声、船板“嘎吱嘎吱”的叫嚷声都响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听得人头昏脑涨。
李辰良手握剑柄做好了随时出剑的准备，这阵法果然厉害，单单是一些没有攻击力的附加品声音，就已经够他这样的第六层楼修士头疼了。
谌苕拿出两张序春秋临行前送给他的符，一张递给抱着剑的李辰良，一张自己收在身上，对李辰良道：“这是序春秋发明的一种小玩意，没什么大用处，只能让每个身上带着这种符的人互相感应，你收好。”
浪头近在眼前了，楚江高深莫测的看了谌苕一眼，没有对他的行为发表意见。
一个浪头过去，倏忽风平浪静，只剩下船头燃着一豆灯火的小渔船在水面上荡荡漾漾的，游船和游船上的三人都不见了踪影。
……
迷迷糊糊之间，李辰良仿若是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一会儿是剑陵的天下剑修李辰良，一会儿又是大楚国国师身边的一个平平常常的小侍卫。
但是不管在哪，不管他是谁，剑——始终忠实的跟在他的身边。
剑始终跟在他身边，李辰良无意识的挽了个剑花，终于醒来。
然而醒来之后……嗯，李辰良更加茫然了。
他躺在一个似乎是床的东西上——但是可能是因为他无意识挽那个剑花的时候，过于沉重的大黑剑把破旧的木床压塌了，所以现在只能说似乎是床。
李辰良人生第一次有这种压倒床的经历，他躺在床的残骸上，看着挂满了蜘蛛网的屋顶，精神飘忽。
“小子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一个沙哑的、粗糙的的声音问道。
那声音简直像是像是骨头和骨头摩擦发出的一样，听起来让人非常不舒服。
李辰良打了个寒噤，从床的残骸上爬了起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具腐尸。
李辰良没有贸然出声，他把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一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腐尸。
腐尸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李辰良警惕的反应有什么不对，对被李辰良压倒了的床也视若无睹。
他裂开已经没有了嘴唇的血肉模糊的嘴似乎是笑了一下，黑黑白白的眼球也配合着这个怪异的笑容外凸了些，两颊上灰败的腐肉随着他面部肌肉的抖动而簌簌落下，被他习以为常似的接在手里。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恐怖，还好腐尸身上完完整整地穿着长袍，看起来是个人形。
恐怖的腐尸诡异地笑着。
李辰良清楚的记得，他失去意识之前，是跟鉴星阁的序冬夏和天阴十殿的楚江一起被困在一个大阵里的，如今这样的场景……
李辰良斟酌了一下，感受着自己体内充足的灵力，试探着开口：“我很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腐尸仍在笑着，他两颊上的腐肉不停的抖落，这时候已经很看见腐肉底下掩埋着的青灰色的白骨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辰良的问题，而是先小步小步的挪到李辰良身边，然后围着李辰良转了一圈，上下左右细致的打量着李辰良——也不知道他那双腐烂了的眼珠到底是怎么能看清东西的。
腐尸身上虽然一点儿杀气都没有，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暴露在腐尸这样的目光下，让李辰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啊…这里是南丘城，小子你听过吗？”腐尸仍旧笑嘻嘻的，他的头皮也渐渐开裂。
南丘。
这个地方李辰良当然听说过，三百年前北冀国灭南柯国之后，便把南柯国遗留下来的没有加入九大势力的云中修行者都整合起来，统一迁到了宋地的三座城池中，南丘是其中最南、最靠近南柯旧国的一座。
而南丘这座城市…十年前忽然从大世界消失了，当时所有人都说，那是重光真人布下了惊天阵法，带着整个南丘城回了他的海岛。
所以楚江口中被屠灭的修行者城市，就是南丘吗？
李辰良静默了一下，他实在是…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跟前南柯国有关的人和事。
“你知道南丘？”腐尸聊有兴趣的问道。
李辰良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听说过一些。”
腐尸对李辰良的兴趣明显更大了一些，他伸出白骨森森的右手支着下巴，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从见到我到现在，你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只紧紧地抓着你的剑，证明你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是个剑修。在你这个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定力，小子，你一定出身剑阁或者剑陵吧？你这把剑很奇怪，有些蹊跷，说不定你还有个身份极高的师父，是北堂一剑还是北郭子綦？再不然是鹿鸣泉那厮不成？”
李良辰惊讶的看着腐尸，修剑道的门派就那么两个，有人能想到他的师承他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生不死的玩意儿，竟然敢拿那样随意的语气提起“五岳”之二与剑陵陵主。
事实证明，腐尸的眼珠虽然已经腐烂了，但是他确能用那双腐烂了的眼珠看得清楚。
他轻笑了两声——令人牙酸的骨头和骨头摩擦的“吱呀”声，李辰良料想是笑声——又道：“怎么，我这么称呼他们你很惊讶么？南柯遗民——你们应该是这样称呼我们的吧？难道还会对所谓的‘五岳‘有什么敬意吗？哼…不是叛国者就是我们的敌人。”
李辰良哑然，这样说也没错，五岳之中，道涯涯主正人君子司南原是重光真人的徒弟，剑阁阁主鹿鸣泉出身南柯学宫，剑陵的剑律长老和天道的法规长老都是南柯国的敌人，而天阴十殿的秦广王…这个人几乎在跟天下所有人为敌。
默然片刻，李辰良对腐尸拱拱手开口道：“剑陵后辈李辰良，见过前辈。”
腐尸却因着李辰良这一句话，止住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仿佛带着阴冷的死亡的气息：“你叫李辰良？”
李辰良立马就明白，腐尸很有可能是知道他的。
知道他这个卖国贼和妖女的儿子的南柯国遗民多不胜数。
“是的。”李辰良回答。
虽然能够通过他的名字猜出他身份的人很多，但是李辰良从来不惮于在外人面前使用自己的真名。
如果一个剑修连说出自己真名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么很快，他使出的剑招也不会再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腐尸却忽然低着头大笑起来，甚至伸出他的右手搭在李辰良的左肩上，左手掩着脸：“竟然是你…真是…”
然而真是什么，他却又并没有说出来。
忽然，屋外面传来一声怒喝。
“然羽野！让你进屋里看看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儿，你还一去不回了是不是！？赶快出来种菜！”
李辰良清楚的看到到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那个叫然羽野的腐尸身体抖动了一下，只有骨头的脸上五官挣扎着挤在了一起，无奈中带着点仿佛乱入的炫耀。
这一个抖动、一个挣扎不要紧，然羽野头上唯一还好好存在着的那块头皮终于也掉落了下来，正落在李辰良的肩膀上。
李辰良浑身一个激灵，迅速后退了两步，于是然羽野的头皮便“啪嗒”一声，掉在了满是尘埃的地面上，然羽野于是也再不复之前的高人模样，尖叫了一声，迅速从地上把他的头皮捡起来盖了回去。
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身处于情况不明的南丘之地，李辰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具腐尸…不，是然羽野，可真是个妙人啊。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南丘之地【修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