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柔风拂面【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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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李辰良被序冬夏邀请坐船去大河上看看。
他无所谓的应允了，反正无事可做，不如去看看序冬夏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
太阳还没有出来，河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雾，三五丈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抬头看不见天日，整个世界似乎都模模糊糊的。天下大同。
序冬夏正站在船头抬头看天，留给呆在船舱里的李辰良的，只有一个孤脚伶仃的背影——他似乎总是在看天。
“你在看什么？”李辰良有些无聊，随口问道。
谌苕转身看着李辰良，隔着浓浓的雾气，他的声音似乎也远了很多：“我在看天…到底有多高。”
“哦？那天有多高啊？”李辰良有些好奇。
谌苕摇摇头：“还不知道。”
“天有多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什么时候船上又冒出一个人来！？
李辰良惊而转头，这才发现楚江竟然正抱着手靠在船舱边儿上，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
“谁？”谌苕却并不惊讶楚江的存在，随即问道。
“天阴十殿的大殿主，秦广。”
李辰良皱眉：“阴阳怪气秦广王？”
楚江点点头：“对啊。除了他，整个天阴十殿还有谁能知道这种问题。”
李辰良忽然意识到，楚江肯定并不是八层楼巅峰那么简单，能接触到秦广…他应该…是天阴十殿的某个手握实权的中心人物。
但是…如果楚江真的是天阴十殿的实权人物的话，那为什么，他之前竟然没有听说过楚江这个人呢？
谌苕沉默着低头思索了一下，继而道：“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天阴十殿拜访秦广王，向他讨教。”
楚江摇摇头：“见不到。”
李辰良和谌苕这时候都以为楚江说“见不到”，是因为秦广王不会轻易见一个小辈。
——等到很久以后他们才明白，楚江这么说，是因为为秦广王其人…大部分时候并不在天阴十殿，也不以天阴十殿大殿主的身份出现，“见不到”的原因是天阴十殿这个地方错了。
李辰良不明白“天有多高”这样一个玩笑似的问题，怎么到了序冬夏和楚江那里，似乎就成了一个跟修行者如何才能修到十二层楼意一样有意义的问题了。
远远的，隔着雾，迎面飘来了一盏河灯。
那应该是一条打渔的小船。
谌苕在思索如何能尽快见到那个秦广王，楚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李辰良无聊的拿手指比划着剑招。
那河灯渐渐地近了——果然是一条小渔船船头的明灯。
小小的船儿带着微微咸腥的河鱼味儿，走在白茫茫的晨雾里，两岸不见，河水微澜。
李辰良还在无知无觉的比划着剑招，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谌苕和楚江的目光，已经集中在了小渔船上。
大河河面上安静极了，连一声水鸟的鸣叫都听不见，连水漾起波纹的声音也听不见。
小渔船越来越近，它竟然是直直向着李辰良所在的游船而来的！
到这个时候，即使是李辰良，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他站起身，伸手把衣服上的褶皱一点点抹平，从船舱里走出来。
跟谌苕并排站在船头的时候，大黑剑已经出现在李辰良的手里了。
手里有剑的李辰良跟手里没剑的李辰良，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没有剑的时候，他顶多是个俊秀的修士，还不像谌苕现在的壳子是顶漂亮的那一波里面的；但是一旦手中有了剑，他立刻光芒毕露，眼角眉梢的弧度都变得锐利，仿佛带有万钧不可抵挡的锋芒。
然而他却极其破坏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挤着眼睛撩起谌苕的一缕乌发，探身看着他，脸上是无赖的笑：“要打架了，小冬夏你往后站哦。”
这声“小冬夏”难免让谌苕想起在邓林的时候，那一声声的“小东西”。
谌苕皱着眉黑了脸，向左一步远离了了李辰良，却并没有如他的意后退。
虽然嫌弃，但是谌苕还是提醒李辰良道：“我能感觉到来的东西很古怪，你的剑对他们不一定有用，还是你往后站站吧。”
作为一个剑修，李辰良有理由认为攻击能力所有修行者中最弱的卜修序冬夏是在鄙视他。
楚江看戏不嫌事大，这时候还“哈哈哈”笑了几声，像是嘲讽一般的开口道：“对啊，对啊，辰良你还是到后面来，跟我站在一起好了，对面的东西确实不是你能对付的，还是看小冬夏的吧。”
邀请李辰良跟他一起往后站，又叫谌苕“小冬夏”，楚江一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得罪了两个人，可见天阴十殿名声不好是有原因的。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让三人脚下的游船抖了三抖。
至于为什么能让船抖三抖的风为什么要称为微风，嗯…那大概是因为这阵风抚过人的身体时，温柔像是二八处子的手在抚摸情郎一样，温暖小意。
——对船，或者说对船下水里的东西来说，这风却根本没有任何温柔可言。
同样的一阵风，让游船抖了三抖，对面渔船却连船上的的火光都不闪。
这温柔的风让谌苕心头一冷，序冬夏的本命灵器真知盘浮现在右手的手心里。
序春秋的本命灵器升天盘是一方罗盘，序冬夏的本命灵器真知盘则是一方沙盘。
罗盘和沙盘同样是卜道修士们常用的法器，不过罗盘侧重于指向与判断，沙盘侧重于构建和推演，愈是有天赋的修士、愈是珍贵的法器则能得到愈准确的结果。
当然，沙盘和罗盘作为卜道最佳的两种法器，都并不是只有卜算方面的功能，比如说谌苕如今便能拿真知盘在游船、河面和渔船之间各楔子入一片时间片段。
沙盘中的时间和空间本来就是由它的执有者控制的，谌苕把他对附近空间的关照引入真知盘，用灵气在真知盘内构建出一个半真半假的大河空间，假作真时真亦作假，因此才有了在大世界中施放时间结界的能力。
于是风停船定，小渔船摇摇曳曳向着渔船，明明空间上的距离并不十分遥远、渔船的速度肉眼可见的飞快，却并不能靠近游船一星半点。
楚江低低笑了几声，站起来申了个懒腰，挑了挑眉道：“小冬夏倒是好手段，不愧是鉴星阁百年来最出色的卜道天才。”
不知道为什么，李辰良觉得楚江现在的语气很危险。那笑声里，似乎带着杀意。
“鉴星阁百年来最出色的卜道天才？”谌苕头都不回冷哼一声，“我以为楚江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现在用的是阵，而不是卜。那日在凌霄城，你非要带我去望江食肆，不就是为了让我看见这个阵吗？”
望江食肆！？李辰良皱眉，难道那渔船，跟楚江有关系？
楚江像是压根没有发现李辰良的紧张，自顾自的做到李辰良身边站定，伸手大咧咧的把手臂搭到了李辰良的肩膀上，笑嘻嘻道：“辰良你别紧张么，对面那东西出自大殿主的手，我作为天阴十殿的一份子，当然不敢说那东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敢指天发誓，绝对不是我把它们安排在这里挡路的。”
它们，指的不仅是对面的东西，还有船下的东西。
李辰良冷冷的瞥了楚江一眼，甩开了楚江搭在他身上的手。
多年生死一度的经验告诉他，对面那东西，不是他能抗衡的。
死生一线之间，李辰良谁的话都不会信，只信自己手中的剑。
……他手中的剑，于是把一种诡异的愉悦情绪传给了他。
李辰良的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脸上正经的属于剑修的冷酷无情顿时寸寸皲裂。
李辰良有些头痛于自己的本命灵剑坏掉了的同时，偷偷看向站在他左边的序冬夏。
序冬夏今天穿着一件蟹壳青的广袖袍子，衣襟上绣着云纹，衣裳乖顺的下垂，属于法修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被一根青白的腰带束着……脚下配的是一双上好的云纹锦靴。
李辰良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本来难道不应该去关注李辰良的神色的吗，怎么反而把他的衣服和配饰看了个干净？
李辰良现在反而不敢去观察序冬夏的神情了。
不过……序冬夏今天倒是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之前在落叶林里的那个早晨是怎么回事呢？
李辰良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问题清理出去，再一次把目光偷偷的往左边漂移，经意或者不经意的，他的目光却正落在序冬夏好心情勾起来的嘴角上。
大黑剑这时候也诚实的把谌苕的好心情同步给了李辰良。
正紧张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愉快……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夜里，正时刻警惕着前面的黑暗里，会不会突然跳出一只怪物来一口把他吃掉，忽然天亮了，太阳的光芒照亮四野，原来夜里诡异的晃动着的恐怖的怪形，只是摇曳着的金黄色的向日葵的影子。
难道大黑剑传来的情绪会跟序冬夏有关？李辰良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小偷一样，偷走了别人美妙的情绪。
李辰良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也能感觉到我的情绪吗？还是说他感觉不到？他如果能感觉到的话，我每天传给他的情绪又是怎么样的呢？能…能像他的这么温暖、这么充满光明吗？”
李辰良忽猝然收回了放在谌苕目光，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那样，低头研究大河河面上波纹的形状。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柔风拂面【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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