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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家宴 ...

  •   舟渡-家宴

      骆闻舟开车载着费渡到地方的时候,时间还很早。然而作为主角,自然得先到一步准备——尽管来的都不是什么陌生人。

      地方是费渡挑的——虽然地处市中心,却隐隐透出来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意味。大包间里头开了两桌,尽管一眼望去陈设简单,但都是费渡亲自搭配挑选的装饰,论质论量都自然有保证。参加的名单倒是最早定下来——一来骆闻舟身份不适合大肆公开摆酒,二来不论是费渡还是骆闻舟,实在也没有大张旗鼓处理这种“内务”的打算。最后两相一合计,除了穆小青和骆诚以外,统共就加上了郎乔,肖海洋,陶然,陆局和另外几个相对熟一点的同僚。费渡那边来的人自然也不多,陆嘉算一个。费渡能放心挑来参加的人,骆闻舟自然没什么意见——私心而言,他甚至还有点隐秘地希望费渡愿意请来的人多些。倒不是为了炫耀什么恩爱,也不是图多少人见证什么——

      朋友两个字,自然说不上是什么必需品。乃至于现实又不中听地说,一个人生活下去,也不见得是什么不可能的任务。然而大多数时候,不管是酒肉朋友,还是交心老铁,但凡身边有一两个,也总是能营造出一种“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的自我满足——哪怕费渡实际上大概并不十分需要这种东西。

      虽然到场的人都不是什么特別玩得开的人物,于公于私,也总有拘谨的地方。即使是陶然这种堪称是教科书式平易近人的个性,该公事公办的时候也总马上就能就位。私底下再怎么和熟人不讲究,活成了一个糙汉子,倒总也是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较真劲,谁说都不好使——更别提肖海洋这个几乎称得上是特立独行的小眼镜——他好像总是学不会怎么算是“融入组织生活”,那么多年来养成的生活方式,仿佛已经在他骨子里烙下了一本不可磨灭的规则。不管是在私人朋友聚会的场合,还是正正经经要工作的时候,都无声透露出一种不合年龄的不苟言笑和严肃认真。哪怕顾钊沉冤得雪,沉重的陈年枷锁从他身上移走,然而日积月累,留下的痕迹早已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抹掉——有些东西,大概会随着时间沉淀。

      人本来就知道趋利避害,伸手碰到会痛的伤口,顺着年月沉下去总结成伤疤——然而疤痕永远就在那里,不会消失。

      骆闻舟和费渡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都仿佛达成了一份无声的默契,大多时候不管是大伙儿聚会,又或者是什么活动,都有意无意地叫上肖海洋,不管是出于想要什么理由——大概也只是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长,弥补空隙的方式足够正确,一切也总有重回正轨的一天。

      郎乔自打范思远案结束,大概是托了患难见同袍情的福,也和肖海洋生出了一点革命战友情谊,在这方面不遗余力地添砖加瓦,吃顿饭的功夫能嘴碎唠嗑好半天。肖海洋大概也是被日常摧残得习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逆来顺受。不过之于同辈也好,小辈也罢,聊起来总是容易一些——大概是托了传说中小代沟的福。幸而大概陆局是个心态不怎么年轻,幸好为人比较宽和的领导,下班时间,脱了头衔和警服,陆局倒也没有什么摆架子的习惯,索性本色出演一回陆老爷子,在小年轻们和骆诚这种同辈之间,还能外加感叹了一回“年轻还真不错”。奈何骆闻舟大概是喝多了心情好,仗著没大没小的厚脸皮,顺道冒着奖金也要被扣下来发配充公请同事们吃饭的风险,把陆局微信也还不怎么会用,跟不上科技潮流的黑历史抖搂了一把。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毫无求生欲。

      然而不管是当哪一行,又或者是人生走到哪个阶段,找几个能毫无顾虑、没心没肺地说上话的人,总归也只是越来越难——维持一段关系,不管是朋友或是恋人,又或是别的……总比重建更费心力,更遑论是骆闻舟这种职业,不论是因为工作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因由,总有些不得不自己藏在心底,不能宣之于口的内容。幸而费渡也并不是什么都要刨根究底的人,又或者换个说法,骆闻舟也没打算瞒着他什么,能共享的资讯也总会知会一声,省下了大部分麻烦——哪怕这可能只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自我暗示。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比起普通直线思维的动物考虑得更多,然而正因如此,心里的“麻烦”和疑虑一旦形成,不管是否已经过去,总会时不时浮出水面,提醒自己这种过往曾经存在,最后变成自我折磨。裂痕一旦出现,再也无法修补,直到自我折磨,直到无法治愈,裂口扩大,直到不可弥补。

      吃饱喝足了一顿饭,三三两两地各回各家,骆诚和穆小青倒不怎么担心这两个大小伙子,实行夫妻双双把家还,体贴地留了他们二人世界回家。大概确实是被灌了个神志不清,骆闻舟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假醉,任由费渡把他半抱半扶地丢在副驾位。然而这个在饭桌上嘴上不停,没个正型的主,居然在车上安静如鸡,也不闹腾。费渡在等红绿灯的空档偏过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骆闻舟是闹得太过了索性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打了个盹似的睡了一会儿。

      都是几乎天天见面的熟人,就算是算上席间不一起住的骆诚和穆小青,骆闻舟也不至于激动到嘴上不停地唠了一整晚,更别提是灌着酒了——一半是打打闹闹地劝酒,一半倒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喝了个爽。费渡在他眼皮子底下,自然是跟酒没什么缘分。倒是骆闻舟平时虽然没说什么组织纪律,不过本人自己有度,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还称得上心中有数。平时顶多也就压力大些,左右想不通的时候多点两根烟——然而也极少在费渡面前抽烟,哪怕是知道当时那句随口而至的“咽炎”不过是随口给他找不舒服的借口。堂堂刑侦队队长,平日要不是在外头抽完了烟再回家,就是一个人关上了阳台门,点了根烟,等味道散得七七八八了再回屋子里……放纵过度,今天这个情况实属罕见。

      “到了。”费渡停住思路,解开了安全带,伸手一边给骆闻舟那边的也松开,掌心搭上人手臂轻推了一把。骆闻舟眼也不睁,反手握住人手腕,不知道权当他是个提神专用的还是什么,硬是又在车上赖了几分钟,才轻拍了拍费渡的手腕,扶着自动弹开的车门下了车。费渡早一步锁上车门,把这个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不知节制喝糊涂了的老大爷一步一磕碰地扶了回家。他才刚刚打开了门,骆闻舟倒先自觉地找好了沙发的位置,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陷了进去。

      骆一锅被关在家里,没办法凑晚上聚会的热闹,大概是寻思着这群两条腿的铲屎官不知道丢下自己去哪儿寻欢作乐去了,连食盆里的猫粮也只“宠幸”了一小半以示不满。只可惜不知道骆一锅是哪门子的猫生阴影,就算没一开始那么怕费渡,倒始终没有和骆闻舟这么“不见外”——虽然骆闻舟对这种单方面跨物种的“亲密”敬谢不敏,只是到底养了这么些年,到底大概猫还是有些灵性的动物,再怎么样还是认主。费渡早之前看骆闻舟拎着炸毛的骆一锅两相对峙,还不忘做点儿精神教育的时候,就引经据典地做了结论,认为这是印证了老祖宗那句“生娘不及养娘大”的谚语,用俗一点的话来说,这隔三差五的不友好,充其量也只能说傲娇,远远跟骆队口中痛心疾首的“有奶便是娘”有点距离。只可惜这个言论不仅被干净利落地打压下去,费总本人也被身心都被教育了一顿,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和事佬当不得。
      费渡倒了一杯温水,就着沙发边沿仅剩的一点位置坐下。骆闻舟就着他的手意思意思抿了两口,就摆了摆手,把剩下的大半杯水挡开了。费渡才刚把马克杯搁桌子上,骆闻舟就无缝衔接地把他整个人圈抱到怀里,下巴抵上费渡肩窝轻蹭了两下。骆闻舟虽然每天都在赖床的中心思想指导下,奉行不到最后一刻不起床政策,然而出门总忘不掉先刮个胡子,把自己收拾得一通人模人样,再出门带风地走了。没有胡茬的下巴在肩窝蹭过,带上一阵浓烈的酒气,熏得费渡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醉意。

      或许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骆闻舟贴着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近乎呢喃地开口:“规模小是小了点,该通知的也通知到了,以后……”

      费渡全神贯注地在听着骆闻舟半醉半醒的话,没想到半路突然没了个声息,不由得偏过头看了人一眼。骆闻舟抬手轻按在费渡后脑勺,就着这个交错的动作,在他唇上印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吻。费渡对这个借醉行凶的流氓行径不知道给个什么评语,骆闻舟却打断了他的思路,把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握过,垂首在无名指的婚戒上落下一吻。

      费渡却奇异地在他这串动作之间,微妙地读懂了他“以后”两个字之后,未说完的话。然而骆大流氓放完了一连串的大招,大概是真的喝得昏天黑地,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

      所有超出“当下”这种状态的未来时态,永远都存在着令人不安稳的不确定性。

      但是从现在起的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

      我都想要有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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