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公》择善

21、第二十一章

　　“方才是谁推了我母亲的？”叶星挽扫了他们一眼问道。

　　半响，无一人站出。

　　“孬种。”她的语气没有带着傲慢与不屑，只是冰冷的，淡然的说出那两个字。

　　此时，书房的大门开启，只见邱晴从内走了出来。

　　叶星挽探头一望，看见叶封峤就坐在里面，顿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安。

　　邱晴面带笑容地朝她走了过来，那几个士兵都纷纷让了路，退到了两旁。

　　叶星挽见过邱晴，可此刻脸色依旧冷冷，福身道：“邱大人。”

　　“叶大姑娘。”邱晴也客气地唤道。

　　随后叶封峤从书房内走了出来，也是气势汹汹，“在邱大人面前大吵大闹的，像什么话？这邱大人的人也是你能上手的吗？”

　　父女俩对上了眼，叶星挽这次却没有赔礼道歉，只是挺直了背脊，“这邱大人带人搜府，事先也没个提醒，这无缘无故地把爹囚在书房，又不让母亲探视，女儿是急了才动的手。”

　　叶封峤脸色涨红，可叶星挽低着头，也不愿看他，他便将怒气压下，转身拱手道：“邱大人，是老夫教女不善，邱大人看在她尚年幼的人的份上……”

　　叶封峤话未说完，邱晴立即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说：“叶首辅不必惊慌，邱某没有怪罪的意思。令媛说的对，今日突访叶府，没有事先告知，是邱某的错。令嫒有怨，也是情有所原。要致歉，那也不该是叶首辅，该是下官才对。”

　　说着他就要弯腰鞠躬，叶封峤随即扶着他的双臂，不让他跪下，“邱大人实在是客气了，分明是老夫娇惯了小女，竟让她对大人出言不逊。”

　　邱晴呵呵笑了几声，跟着叶封峤便侧了头，“还不快退下？”

　　叶星挽深吸了一口气，“女儿今日不是故意要气爹爹的，但这叶府中……多是女眷，让士兵搜府算怎么回事？爹爹难不成还不顾忌我与小妹的名声了？”

　　说道此处，江柔语也点头，“是呀老爷，再怎么样你也得为挽儿与持儿想想呀！”

　　叶星挽微微抬眸，看邱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内疚，这才肯妥协，“还希望邱大人能够理解为难之处，大人想必还与爹爹有要事商谈，我等便不打扰了，星挽告辞。”

　　她一走，江柔语等人又怎有胆气面对邱晴这群人，便也连忙行礼告退。

　　叶封峤与邱晴步行入了书房，关上门，邱晴便道：“叶大人，您最清楚，并非是邱某有意为难叶家……”

　　叶封峤罢了罢手，“老夫清楚，邱大人不必特意解释，无非是树大招风罢了。”

　　“首辅理解便好。”邱晴深思了片刻后又道：“可这毕竟是上头的指示，府……还是要搜的。”

　　…………

　　柴房里十分闷热，孟阑呆坐着，昏昏欲睡，视线早已被眼睫上的汗珠模糊了。

　　忽然门外一阵响声让她立即清醒，回身一看，却发现门并没有开启。

　　而隔间的小崔却发出了呼叫声：“你们要带我去哪？”

　　孟阑立即站起了身，眯眼透过门缝看着小崔被人拉走。

　　叶星挽疑心小崔她倒觉得并不奇怪，不过刚刚关了起来，又被带出去，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邱晴带着士兵往内院走去，穿过走廊，首先就往叶星挽的居所走去。

　　叶封峤也跟了过去，一入内便见叶星挽站在了门槛前等着他们。

　　邱晴愣了愣，看见他们面前还跪着两个人，双手都被反捆在背，还听见了其中一人低沉的哭泣声。

　　邱晴放慢了脚步，抬头看向高处的叶星挽，面露疑问：“叶姑娘，你这是……”

　　荷珠扶着叶星挽缓缓走下，“邱大人不是要凶手吗？星挽已经替你找出来了。”

　　邱晴转头，看见走道上跪着一男一女，男子是侍卫打扮，女子……穿着简陋，应当是府中的杂役，他们身上全是鞭痕血口，似乎是经历了一场严酷的审讯。

　　叶星挽抬起头，“邱大人，这便是杀害我府中侍卫的两名凶手。”

　　小崔与温保才都低着头，眼帘半睁半垂，听见叶星挽的污蔑也没有任何反应。

　　见邱晴皱起了眉头，叶星挽连忙解释：“这两个小贼是一对儿，叶府中有人可以证明两人勾结已有些年岁。昨日赛马会，叶府有多人调离，这两人乘着府中人少，便想着入藏宝阁偷窃，好拿出府外典卖。”

　　“事情败露后，温保才杀了藏宝阁的几名侍卫，慌乱中还糊涂地想要将尸体运了出去，被府内不少人看见了。”

　　小崔与温保才侧头相窥片刻，想要从对方的脸中获取多余的讯息，可四目相对，眼中除了恐惧与绝望，便并未再见其他了。

　　小崔的眼眶中噙着泪水，看见温保才血红的眼，不禁流下了泪水。

　　“事情一出，爹爹便将此事交予女儿调查，没想到邱大人忽然来了，那也省得星挽带人走一趟官府，请大人将犯人带走吧。”

　　邱晴看着叶星挽镇定的神色，不知该不该相信，只是问：“距离犯案不过一日，姑娘那么快就找到凶手了？”

　　“事关叶府安危，星挽不得不快，这等杀人凶犯只要在府中一日，星挽便一日不能安宁。”叶星挽说得理所当然，竟让邱晴反驳不得。

　　加上她解释得完整无漏，就算她是编造出来的，那她既然已经献上凶手，他再硬闯，那便是刻意为难了。

　　虽然这次搜查是东厂的意思，但现在邱晴并不想彻底得罪叶封峤，如果真的搜查了叶府，那他与叶派也真就是结了梁子了。

　　叶星挽这么做，倒也给了他后退的余地。

　　邱晴佯装为难，“这……姑娘可有证据证明？”

　　叶星挽微笑，“我说的便是证词，这些暗器也就是证据，难不成邱大人还不信星挽了？”

　　“绝无此意。”邱晴连忙解释，叶星挽跟着又说：“那就请邱大人将这两人带回去审讯吧，有什么疑问，可随时派人前来问话。”

　　这是明晃晃地轰人了，叶封峤的脸色稍稍一变，可盯着叶星挽那双坚毅的眼，便又生生咽下了在舌尖打转的训诫之言。

　　邱晴不知该作何回应，便转身窥向叶封峤，叶星挽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干脆直接跪了下来，“星挽恭送邱大人。”

　　半响，邱晴没有任何回应，荷珠也单膝跪在她的身后，替自家主子着急，可却不见她有何响动，周围人的目光如针朝她刺来，她虽然心怀怯意，但只要没听见邱晴答应离开，她便不起身。

　　邱晴低头看着叶星挽，她低着头，衣裙与衣袖平铺在了地面上，她的身姿修长，仿佛弱不禁风，但她就跪在那，那一双膝盖，比泰山还难以撼动。

　　邱晴面对叶封峤，虽然忐忑，但也能坐下商谈权衡，但叶星挽……是一个闺中女子，为免失礼，无论如何他都不该为难她。

　　加之她的阻拦，也自有她的道理。

　　邱晴默默叹了一口气，一挥手，身后便有几名侍卫上前，将小崔与温保才拖走，其余的便也纷纷退出了院落。

　　“姑娘，奴婢是冤枉的！大人……老爷，奴婢没有杀人！”

　　小崔与温保的嘶喊的声音响彻云霄，一直大喊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不过没喊了多久，两人便被堵上了嘴。

　　叶星挽微微抬眼，看着那些乌黑的靴子从视线中消失，心中的重石顿时松下。

　　邱晴扬起笑容，“既然贵府已提交了凶犯，那邱某觉得……也就没有搜府的必要了。”

　　跟着他也道：“叶姑娘也别跪着了，这天转冷了，可仔细这身子。”

　　叶星挽提着裙裾，从容地起身，眼中满是光彩，“多谢邱大人关心，星挽明白，邱大人与诸位侍卫大哥，都是按着指示办事，方才在书房，是星挽冲动了，在这先给大人赔礼。”

　　邱晴不敢受礼，立即展开双手止住了他，“叶首辅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叶封峤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眼神深沉漆黑，面对邱晴和那一众神威的侍卫，她面色不惊不惧，连撒谎编扯也如此从容。

　　他这一时间，竟也不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烦忧。

　　他转身与邱晴一块踏出了院落，叶星挽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消失在眼前，双脚倏然软下，没了力气，跪倒在地。

　　“姑娘！”荷珠眼神担忧，上前去扶她，却发现她手掌冰冷，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叶星挽对她罢了罢手，示意无碍，说：“派人去通知母亲与星持他们，免得她们慌慌张张的。”

　　“姑娘……奴婢先去替你请大夫吧。”

　　叶星挽回头，双眼微凝，“你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不快去！”

　　荷珠被她唬住，吓得连忙点头，遵命离开了。

　　…………

　　养德殿，寝殿。

　　此时夏季炎热，室内除了有冰鉴，七扇车，这桌案上还摆放着许多解暑的水果，色泽鲜艳，圆润饱满。

　　吉启山今早出去并没有直接回了太医署，而是被宫人带到了养德殿的左厢房候着，直到沈玉泽离开，他又再被请了进去。

　　他拿着药箱入内，便看见荀纪菡正吃着西瓜，他正要行礼，荀纪菡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催道：“别摸摸索索的，赶紧诊脉吧。”

　　吉启山点头遵命，这时荀纪菡身后的晏初云慢悠悠地折起了袖子，在圆凳上坐下。

　　吉启山跪在他的面前，伸出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凝神诊脉。

　　片刻，吉启山才松开了手，晏初云掩袖同时，荀纪菡走上前，问：“怎么样，病情可有好转？”

　　晏初云笑了笑，“陛下，先让吉太医起身再回话吧。”

　　吉启山自动起身，脸色那般镇定，看不出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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