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枕霜花》千岁忧

2、第 2 章

　　太平盛世，就连武林中也没有半点波澜，近来能称得上大事的，就只有唐家堡的大小姐唐轻棠即将给蜀中富商之子。
　　唐轻棠是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美人，一柄轻烟流云剑使得出神入化，十年前才入江湖便名动武林，引得多少江湖年少竞相追逐。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到今日才传出嫁人的消息，有好事者不免将此事宣扬出去，一时有不少江湖豪客往蜀地出发。
　　唐家堡地处蜀中，三月末正是海棠绽放时节，山陵丘壑间处处可见春影，繁花掩映着的唐家堡外松内紧，准备着婚事，名满江湖的大小姐这次是招婿，宋家三公子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人才却是极好的。

　　一道淡如轻烟的人影窜入堡内，一迳到了后院唐轻棠的闺房。唐轻棠正拈针绣花，细微风声在窗外响起，她一个旋身便持剑而立，待看清楚来人的样貌才放松下来：“萧萧，你可算来了。”
　　来人身上的宝篮纱衣虽是好料子，却破了好多洞，似是刚从山洞里爬出来。
　　岑萧咧嘴笑了下：“江湖第一美人唐轻棠出嫁，我自然要来看的。”
　　“什么第一美人，我已经老了。”唐轻棠将宝剑仍旧挂在墙上，拉了下房中垂悬着的一朵镶着银丝边的红莲，清脆的铃声传出房，不多时两名少女走进来，唐轻棠吩咐她们备水为贵客洗漱。小婢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想这深闺之中几时冒出来的贵客，但见她一身脏兮兮的纱衣，似乎多日未曾换过，就那样大剌剌地坐在唐轻棠的闺床上，已将如云锦被蹭脏了。
　　唐轻棠却不在意，坐下来继续绣花：“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塞外草原，祁连飞雪，天下这么大，能去的地方太多了。”
　　那些地方嘛，她也曾去过。唐轻棠垂眸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刚刚踏入江湖。一转眼，我已经老了。”
　　岑萧将一张脸探到她面前，嘻嘻笑道：“轻棠姐姐老了？”
　　两张玉砌似的面孔凑在一处，唐轻棠噗嗤一笑，紧接着叹出声，她虽远未到迟暮之时，心却已老了。
　　“这次打算呆几天？”
　　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回答，岑萧歪在锦被中睁着大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轻棠放下针线，走到榻前与她挤作一团，良久问道：“萧萧……你还在找他？”
　　岑萧轻轻“嗯”了一声，道：“听闻红尘有三醉，霄公子的剑，散道人的酒，玉美人的舞，这些年我一直在追逐着他的足迹，将红尘三醉一一见识过后，始终觉得这三样都没有办法让我醉到忘记他。”
　　她闭着眼轻呓着道：“轻棠姐姐，你说这几年他都去了哪里？”
　　唐轻棠似乎看到记忆深处那个洒脱卓绝的男子，那时她也是如春信般的年华，仗剑江湖……回过神想再劝萧萧两句，却见她就那样拥着被衾睡着了。
　　“师父……”唐轻棠抬头看去，萧萧兀自好梦中，刚才那一声是她在梦中谓然轻叹。

　　那日后，岑萧便在唐家堡住下来，唐堡主生性好客，唐母见岑萧年少天真可爱，喜拉着她陪在身边，日日在后园游玩。
　　转眼便到了唐轻棠大婚的前一日，唐家堡热闹非凡，挤满了来道贺的人，明日才是大婚，可唐家堡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唐老英雄将婚前三日定为答谢之日，大宴各路宾客，谁也不敢小瞧了。
　　唐轻棠要嫁的人并非武林中人，而是同居蜀中的大富之家，那位公子一直等了她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归属。岑萧见过宋三公子一面，当时只觉得他有些面善，过后一想，可不与她心里记着的人有些相似。
　　前院热闹非凡，后院却安静如昔，岑萧难得安静地坐在房中，听唐轻棠断断续续地弹着琴。她无法想像唐轻棠会收拾起一腔女侠情意，嫁人为妻。她清楚记得第一次看到唐轻棠时候的情景，月光下她持剑而来，那是她十岁时最懵懂的愿望，希望快一点长大，长大便可以象唐轻棠一样，站在师父身边，品茶论剑。
　　婢女在屋外道：“小姐，堡主请您去一下。”
　　“什么事？”
　　“似乎是小姐的故交，专程来道贺的。”
　　岑萧不禁笑了，这几日打着故交名号来唐家堡的着实不少，唐轻棠行走江湖惹下的桃花不少，多是襄王多情，神女无意，近来闻听她的喜讯，皆赶了来送礼。
　　唐轻棠皱眉道：“不去。”
　　“可是堡主说小姐定会见这位，是位姓燕的客人送来的。”
　　一旁轻微响动，却是岑萧手中的书滑落。

　　唐家堡来的都是些有名气的江湖人士，见识得东西多了，这次却围着一个玉匣啧啧称奇，玉匣微微透亮，离得近了可以感觉到有丝丝寒意渗出来，隐约看得出来里面有两条红艳艳的小鱼凝结在里面，如还在生时般灵动，似乎下一刻便能摆摆尾巴游动起来。
　　送礼之人五十岁上下年纪，自称是西南总镖局的镖头，姓连名庆，到蜀中来办差使，能见到唐家堡的盛事他也十分高兴，双手将礼物奉上后道：“这是燕公子托我送给唐大小姐的贺礼，请笑纳。”
　　唐轻棠含笑收下，道：“多谢你了，不知燕公子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半月前我在黑松林遇着歹人，是他出手相救，托我为他办一件事。”
　　便是将这份贺礼亲手交到唐家堡唐轻棠手中。
　　连庆又道：“燕公子只说，此物是从唐古冰原的万冰洞里觅来的。”
　　唐轻棠又再次谢过，回到自己的闺房，默不作声地坐下来。这上下岑萧自是知道了前头的消息 ，她已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本，抱在怀中问道：“轻棠姐姐，原来他就在蜀中，可是为何不现身呢？”
　　唐古冰原的风光一定很美，他一个人去的吗？
　　唐轻棠自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对于燕无定，她永远也不了解他，虽然每个人都说他们是武林中最相配的侠侣，可到了他们也没在一起。此时她心中滋味难明，望着岑萧说不出话来。
　　岑萧放下书双手拥住她，头歪靠在她肩上，唐轻棠抬手也搂住她，贴近时才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地发颤。
　　可怜的孩子。
　　唐轻棠闭上眼，听到岑萧说道：“轻棠姐姐，我要走了，有人向我打听他的下落，我既收了人家的银子就要办事。”
　　还是要继续追寻所有关于他的只字片语，唐轻棠抓着她的手道：“可那人说的消息在半月之前，他此时早走了。”
　　“无妨，天下再大，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只会在我的心里。”
　　不必睁眼，唐轻棠也知道，岑萧年轻稚嫩的脸一如当年的自己，她道：“萧萧，你保重。”

作者有话说

　　更新，摸每一个看文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