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变狗》李乱臣

2、汪汪

　　大家好!

　　我是一条萨摩耶，现在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躺在某栋大楼的楼顶玉米地里装死。

　　我坚持尝试着日夜不眠吸收“天地精华之气”三天之后，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一些变化。

　　简单粗暴的说，我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

　　除此之外，身体没有任何变化。

　　兴许是因为现在处于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或者是因为地理位置影响风水……

　　总之，绝对不是我没天份。

　　啊——没办法。我悲伤的想，只能继续过上一周那样的日子了。

　　一周前，我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狗。

　　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就这么突然的变成了2038年的一条萨摩耶。不仅时间往后推进了20多年，连物种也发生了改变。甚至连地点都转移了——我记得自己之前是个活在另一个半球的人类。

　　变成狗之后，我的记忆有些混乱。我记得自己看过的漫画小说，记得人类的生活常识，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长相乃至姓名全都一片空白。

　　哎呀，毕竟是变成狗了嘛，脑容量变小有些事搞忘了也是很科学的。

　　在这事儿上我倒是非常想得开。

　　狗就狗吧!

　　嗯，从明天开始我还是继续到处混吃混喝吧。

　　正当我思考着明天是去炸鸡店卖个萌还是去热狗摊守下摊时，背后传来了一阵稳定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我躺在玉米地里一动不动，这片儿的情况我早就摸清了，现在是仿生人的夜间工作时间。

　　这些外貌与人类无异的仿生人们规规矩矩的给顶楼玉米施着肥，那一板一眼的动作让我想到曾经历过的军训。

　　要是当年军训的能做到这些仿生人规范统一程度的二分之一……不，四分之一，我们连队的教官就能喜笑颜开的把那面写着“标兵示范连”的小红旗拿到手了。

　　可能有人会问:仿生人来工作了，他们看到一条狗在玉米地里难道不会把狗赶走吗？

　　答案是:不会。

　　他们只会做被命令做的事，就是照料玉米。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会做。就算我在玉米地里跳秧歌，他们都不会管。

　　我第一次来这里时，曾经不小心把一个装满了玉米苗的铁架撞倒，当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所有的仿生人都齐刷刷的朝我看过来，把我盯得狗毛倒竖。

　　离我最近的一个仿生人小哥走了过来，在我身旁蹲了下来，然后朝着不知所措的我伸出了手……随即把掉在我身上的玉米苗一根根捡了起来，然后将架子扶正，重新将玉米苗按照顺序放了回去。

　　玉米苗之间距离精确，整整齐齐，不像是马上就要被栽到地里去，反倒像是要送到某个展台上去展览的。

　　他整理完玉米苗后，转身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继续摘菜，完全视我若无物。

　　倒搞得像是我太大惊小怪。

　　拜这次经历所赐，我开始在玉米地里肆无忌惮放飞自我。

　　2038年的底特律真的很神奇，看上去简约现代透着一股子精英味儿的写字楼楼顶居然种满了玉米……顺便一提隔壁那栋楼楼顶种的小麦。

　　从下往上看，根本不会想到看上去冰冰冷的建筑头顶是一片青青草原。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过的一首歌，《在希望的田野上》。现在估计能改成《在希望的楼顶上》。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仿生人们辛勤劳作。

　　在昏暗的灯光下，仿生人们右侧太阳穴附近的蓝色LED小光圈显得格外通透，我又想起了一句歌词，“一闪一闪亮晶晶”。

　　啊，好怀恋能在KTV唱歌的日子。

　　如今我只能在玉米地里瞎唱了。

　　清了清嗓子，我开始……吠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音还挺准的。

　　然后我开始了歌曲大串烧，反正辛勤的仿生人们不会管。

　　我越唱越嗨，旋转跳跃我闭着眼，萨摩耶的喜悲没人看见。

　　最后停止我的是一束光。

　　这束闪耀的白光照到我身上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灯光师不错，光打的很有灵性。

　　然后我回过头，发现一位穿着保安服的中年大叔打着电筒目瞪口呆的盯着我。

　　哦豁。

　　我们四目相对，然后我看见保安大叔嘴唇微动:

　　“Jesus Chr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