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牙疼

5、第三节

　　离开汴州，车队再走数天便到洛阳。
　　早知洛阳繁华，但繁华的不要钱就拉着人进去吃饭——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闻说明晚便是洛阳花会，但从行程的远近与走镖的经验为考量，方平主张不在此地就留
　　。多待一天，或许就多一份危险；多待一天，就得多付一份钱。
　　镖局的各位叔叔伯伯前辈们倒也无甚所谓，且一向不懂路边野花与名门山茶之间的区别。
　　随还瞧了眼徐绫，她只低头喝水、并不发表意见。
　　稍顷，随还将方平拉到一处：“咱们大伙一天花销多少？”
　　“少说也得十两。”
　　随还像待嫁闺女那样既舍不得又得豁出去：“不如咱们多待一天，我跟你分摊费用，三七分
　　帐。”
　　方少镖头双眼一亮。
　　随还补上一句：“我三，你七。”
　　方平甩手，撇首欲走。
　　随还慌忙拉住他：“五五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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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惯例，早上是姹紫嫣红的花会，晚上是绝艳佳人的花会。
　　今年的两个花会都定在晚上，据说是孙大人出外视察上午赶不回城，人民群众想得周到，自
　　发将花会调到晚上。
　　买花，卖花；赏花，咏花；攀花，叹花。满街的艳，满街的香。
　　镖行的四个年轻人一道走，两在前，两在后。
　　随还徐绫走在前，说笑打闹地十分热络。笑够了闹够了，也亏得随还舍得，死捂住心房，强
　　抑心疼、居然掏腰包给他买了朵艳红杜鹃簪上髻鬟。
　　方平楚若走在后，方少镖头想来常年耽于苦差，少遇盛会。他这会儿瞪直双眼，楚若在旁牡
　　丹芍药杜鹃花给他一一介绍，又将三者各自不同品种简单说个大概。方少镖头双眼瞪得更直，不
　　知是花艳得扎眼，还是給花种唬的呆愕。
　　昏黄的光晕映上那红的白的粉的紫的，泛成一簇簇艳的娇的嫣的媚的。人声喧嚣挤在芬芳馥
　　郁中，散作笑的闹的嬉戏的……不知是人还是花。
　　火树银花如此绚烂，彼岸绝色哪堪却负。
　　随还凝睇满目的富丽堂皇清雅灵秀，一切绚丽尽是泛作疼痛，椎刺心房。身边的人一浪换作
　　一浪，他不知被挤到哪里。喧嚣环绕周身，他却蓦然觉得天地只剩下一块黑暗的角落，自己就待
　　在这个永不得光的地方。
　　看不见徐绫，也没有方平，找不着楚若……
　　他们在哪儿，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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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客武师喜穿短打布衣便于拳来脚往，以显动作灵活；刺客杀手常穿夜行黑衣暗中飘来荡去
　　，以显任务神秘。
　　繁华终有尽头。
　　随还这回来到尽头。
　　繁华的街巷有那么几个特别暗的地方不稀奇，他在转角碰见四、五个取他性命的黑衣兄台也
　　不稀奇。
　　群殴？单挑？能不能先商量一下，别一股脑地冲上来行不？
　　黑衣兄台们将他为在中央，下一刹那五把亮晃晃的刀子便招呼上来，刀势总有缓急——随还
　　闪避最急的、抬脚往刀最慢的那位仁兄□□踹去，顺势借力腾跃而起。
　　身子悬空，地上刀丛。随还当空猛喝：“看暗器！”
　　通常刺客对暗器这玩意儿特来劲儿，除却那位被人□□借力的，其他四位偏转刀势，欲挡暗
　　器。
　　刀丛裂出缺口、随还乘空落地，往外疾奔。
　　“追！”
　　……
　　血迹点点，人已受伤。
　　随还本想逃到街上去，但这儿怎么看还是怎么黑，这路怎么看还是怎么远。
　　他强忍疼痛，转身猛喝：“看暗器！”
　　大概是被人耍过一次，其中有个沉不住气的怒道：“看你娘的！”
　　对于谎言，每个人都有选择相信与否的权利。然，当谎言成真，信、便是活命的机会。
　　因此追上来的五位兄台，倒下三个。
　　暗器，不快。但上面淬毒，融于血液后，立即毙命。
　　随还倒退两步，忽而笑道：“二位取我性命、也总得托我的晦气才能回去交差吧，反正死人
　　是不会透露秘密的，二位何不告诉我——”
　　两柄单刀迅速迎上面门，血衣当空横罩而来——单刀破衣，布帛裂解。
　　一罩一破间，短刀银光晃过。
　　刀，出鞘；人，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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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街大道的余香盖不住后街弥漫的血腥。
　　“哎呀、晦气！大人，你莫要上前了——”
　　孙离枝瞪了旁人一眼，疾步上前、蹲身，检视地上那衣襟染血的男子——此人形容相当狼狈
　　已然昏迷……路上血迹处处，若有人寻此寻来，只怕牵扯祸连……
　　正当踌躇，他霍然睨见那人手上紧握的短刀！
　　“……六十三结红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