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弯清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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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皇后早已睡下。
整个皇宫人都知道，皇后不过是皇帝推上这至高位的傀儡，前一任皇后家族势力旁落，在几天后就被那冷心冷情的皇帝打下了，去了冷宫，从此疯疯癫癫，好不快活。
这一任的皇后谢婉容是现在朝廷里势力较盛的兵部尚书之女，她生得端正大气，对待各色妃嫔没有偏颇，对待皇帝一如。
然而，只有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女才知道，不在意的事情，皇后自然是不在意，可是一旦在意了，就如中魔一般不可抽离。
那便是这住在皇宫边上的占星塔的国师大人。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谢婉容才不过几岁大的样子，而那一丝银发从她身边滑过，那清冷如月光的脸就像是谪仙一般，在她心底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如同中魔了一般。
第二次见面，却是在她成为皇后，成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之时，那站在她面前为她加冕的人就是——当今国师洛浅。彼时的面前人还是当年模样，而她已是长大成人。那一串串的珠子落在她头上，落在她心底，而那女子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像是一片羽毛扫着她的心。
洛浅撩起她的长发，又放开，然后跪下，高呼她为皇后殿下。
银色的长发点点地落在那桂红色的地摊上，像是漫天的星光降落于人世。
“国师大人，请起。”
那女子依旧清冷的面孔却在她撩着那手心时微微地颤动了一刻。
是她的幻觉，还是她的心魔？
国师大人，请到我怀里来。
她轻轻地笑了，一旁的君王正与自己的爱妃眉来眼去，也没有注意到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正宫与这高不可攀的女国师之间那暧、昧的气氛。
洛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在那复杂得好似深谭的眼神中悄悄退场。
却再也没有从她手中逃离。
“皇后娘娘，国师大人说，她现在在占卜天时，并没有空来见你。”
占星塔的年轻卜师悄悄地看着这高贵的皇后娘娘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只是用那手上的指甲轻轻地弹开了衣裳上的灰尘。
她笑得雍容华贵，笑得群花失芳，笑得令人胆战心惊。
那朱唇吐露出的话却令这年轻卜师松了口气。
“无妨，本宫就在此等上一段时间。”
皇后带着自己的心腹，来到了这占星塔旁的湖边的小亭子里。或许，洛浅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小亭子刚好可以看见这占星塔的窗户，隐隐看见那里面忙碌的女子。
她注视着那里。
她的眼神炽热，火一般的炽热。
贴身宫女连忙给自己的娘娘端茶送水，伺候她，然，她只是轻轻地尝了尝这御膳房特制的糕点一口，就放下，看着这一弯清水。
“碧水，你说，洛浅会忙到什么时候呢？”
国师大人的名讳，身为一个小小宫女的碧水自然是不敢出口，只是装作考虑了一下，就说一会儿。
谢婉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着那茶杯，静静地看着那一弯清水。
就好像在注视着某个人一样，那边深情，那般悲伤。
坐在占星塔内部的洛浅从未说谎，她正是在占卜星辰，就是在占卜这星辰。只见那象征着帝王的紫微星一如既往地闪耀，而那紫微星旁的——却暗淡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就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子那样，默默地坐在那里等她，等她，等她总共才不过七个字的话，然后心满意足地在夜幕降临之前离开。
这时候，洛浅记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这皇后时，在那封后大典上，那端正得令人不自觉信服的女子居然悄悄地在她手心里画着心，那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爱意几乎令她顿时心生退意。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以前，无论是男的女的，就算是有欲望也只是在远处看着，又谈何靠近？
可是，她来了。
她平静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破，有一次皇帝召见她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地盯了她好一会儿，说国师好魅力，朕的皇后可是对你一心相念。
她只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句俗事不沾身也，吾终生为国师，何谈此。
然如此，皇后也没有放弃。
说起来，也是在一次夜里遇见皇后在那御花园里与众妃嫔说话时，她才知道皇后的名字——似乎曾经在那里听说过。
这种深情，她只能尽量地避而不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她每一次看见那双眼睛流露出对她的欣喜的时候，她的内心会有一丝细微的波动呢？她不曾明白，也不准备明白，不打算明白。
算算时辰，再去见她一面罢。
此后，天涯与否，再无相见。
“国师大人！皇后娘娘被——”
年轻的卜师冲了进来，对洛浅说道，她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让她安静下来。
“肃静，现在这后宫可没有皇后。”
年轻的卜师震惊地看着国师一如既往的冷清面孔，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悲哀来。
然而，那副面孔下，是什么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待在原地很久很久，注视着那星辰，那紫微星旁的星星忽然就亮了起来。
“谢、谢婉容……”
那占星塔下，那一弯清水平静无波澜。
她闭上了眼，任由泪水从眼底滑落。
希望你，在这一次后，选择一个，爱你的人，吧……
第二天，洗清冤屈的皇后娘娘笑盈盈地问起年轻的卜师国师大人何时有时间？却见那冷清如月光的身影从塔中走出，在那阳光下好似一抹虚幻的影子。
“你要见我？”
她那苍白的脸上忽然就现出光彩来，璀璨如那盛放的牡丹花。
“没有其他人。”
“好。”
国师回答了，闭上了眼。不知是谁牵过她的手，一路走到那一弯清水面前；睁开眼，那人浅笑着在那阳光下——
吻她。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一弯清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