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落花流水春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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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暴怒的声音，响彻院落的上空。
平南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未满二十岁的儿子——虽然年幼，但是已经智力超群，有勇有谋，手段狠辣，连自己这个平南王也不及他的魄力与英勇。
平时，他已将王府内大小事物权权交由信儿处理，自己不过问已然多时，然而，这次不同，他必须要摆出平南王的架子来，毕竟，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是整个大清王朝，是当今的圣上。不是自己习惯了做满清的走狗，只是如今世道已太平安定不少，百姓安居乐业，自己也垂垂老矣，像信儿这样满身戾气的孩子，在政治上还是天真了些。
“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是无法改变的。”平南王试着用尽量平静的口吻安抚道，“只是参加选秀而已，我们汉人家的女子是断然不可能有机会入选的。”
尚之信当然明了，当今皇帝为抚恤天下百姓，摆出一幅满汉融合之相，但这次汉人府第的女子也能参与秀女之选仍然出乎人们的意料。
“可是，要让茹玥进宫做宫女，我也不会同意的！”怎么能让茹玥在宫里伺候别人，况且要多年不能相见，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是圣旨，岂是需尔等同意的！”
“此等昏君，等我将其——”
“住口！”平南王及时出口制止了他的大逆之言。隔墙有耳，如今已是如履薄冰之势，他还不懂得收敛！
平南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茹玥这孩子，怕是已经成为信儿的软肋了。
尚之信被平南王难得的怒气所震慑，缄口不语，眼睛却仍是直视着他，一丝恐惧也无。
平南王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你放心吧，宫里我会打点好的。茹玥不可能入选，也不会留在宫内……”
听及此，尚之信的脸色才有所缓和，“有几成把握？”他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的人，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十成。”平南王自信满满。
尚之信点头，视作应许，弯腰作揖，“多谢父亲大人了。”然后转身离去，行至门口又转身补充道，“今就听父亲大人一次，希望父亲大人不要让儿失望了。”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向月光阁走去。
全然不顾身后平南王意味深长的目光。
月光阁本是他的住处，唤作“天香居”，茹玥被封为郡主后有自己的别院，可尚之信不愿茹玥离开自己身边，想随时随刻见到她，于是将她接到自己的住处，他的院子也改名唤作“月光阁”。
快步来到月光阁，就见茹玥的贴身侍婢大丫环蒹葭守在门口。
“世子……”蒹葭行礼，抬头对上尚之信询问的目光，“郡主她前面一直在哭闹，前面刚刚睡下……”
尚之信点了点头，蒹葭上前轻轻打开房门，在世子入内后，掩上门徐徐退了出去。
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尚之信坐在茹玥的床前，看着她沉沉的睡态：眉头微皱，眼角还挂着泪珠。看得尚之信一阵心疼，俯首欲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信哥哥，茹玥不要离开你，不要去皇宫！”
尚之信的心猛地一揪，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喃喃道，“茹玥，我尚之信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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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揉了揉疼痛的脖颈，虽然已经涂了平南王府上好的白玉真露霜，疼痛减轻不少，也不会留下疤痕，可就是大公子如此的对待才让她更加心寒。她是断然不会背叛郡主的，可是，与其让她恢复记忆卷入更大的痛苦中，不如自己……
晨曦的光线从窗□□入，蒹葭看着趴在床沿睡着的桃夭，心里说不上的酸涩。“桃夭，”蒹葭推了推桃夭，轻唤道。
桃夭睁开迷糊的双眼，睡眼惺忪，“蒹葭姐姐？”却见蒹葭朝她使了个眼色，“快去准备洗漱及早点……”桃夭抬头，看见沈宛已经醒了，顿时心中百感交集，眼眶一湿，便要落下泪来。
“桃夭，快些去吧。”沈宛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疲倦和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
桃夭赶忙起身，福了一福，抬手擦了眼角的泪，向门外走去。
沈宛双眉微蹷，打发桃夭暂时离开，是不想单纯如她卷入这恼人的纠葛当中。如今这事，她是少知道一分，便少一分危险。这样想着，抬头对上了蒹葭问询的目光。
“无论如何，”沈宛淡定的声音中还是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从前的茹玥已经死去。不论之前是怎样，如今我心中只他一个，定不会容有他人！”声音不大，只蒹葭能听见，却是字字坚定，无任何犹豫。
蒹葭一听，微微点了点头，确定了小姐的心意，她也就知道该如何去做。“蒹葭明白了，可是小姐，眼下……”
“蒹葭，去看看桃夭怎么还不回来。”沈宛突然大声说道，生生掐断了蒹葭要出口的话。
蒹葭将后面的话吞进肚子里，打开门就见尚之信一脸冷漠的站在门口。风吹着他的发丝，扬起如飘带般飘逸，那蛊惑人心的绝色面庞却是面无表情，冷得能将这春天的温暖结冰。蒹葭一个激灵，不知他何时来的，若不是小姐阻了自己接下来的话……依尚之信的手段和个性，她不敢想接下去的结果，努力止住自己的颤抖，向他福了一福，“大公子，小姐醒了，我去为她准备早点。”
听见尚之信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蒹葭才退了下去。
尚之信推开门，就见沈宛倚在床榻上，侧脸宛若天人般的美丽中带着几分憔悴，心中不觉十分疼惜。
“玥儿……”他试探着叫道，她昨日的反抗仍然让他心悸和心痛，他真的害怕她会如同昨日那般，这样的情绪在不停地镂空他的心。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却见她转过脸庞，微微地对着他一笑，轻轻地叫了声，“大哥……”
清澈无比的眼睛，淡然的眼神，礼貌的微笑，让他找不到一丝破绽，却又觉得心中难受的快要窒息——这感觉，就是妹妹对哥哥的态度。
她是他的妹妹，可是他不要不准不可以让她只是他的妹妹。
此时他真的有冲动上前抱住她，可是蒹葭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想起，“大公子若想郡主早日回心转意，切不可强来，郡主的脾气大公子必是了解的，倘若太过急躁，怕是会像当初的他一样……”
不行，绝对不能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思及此处，尚之信只能强迫自己暂时忍耐住那份感情，握成拳的手指关节处已泛白，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中。
“玥儿，身子还好么？”只能如兄长般的，站在她窗前，嘘寒问暖。
“大哥，我没事，只是觉着乏累。”她柔声回答，“蒹葭已将从前的事说于我听了，玥儿失忆良久，对从前的事无一记得，还希望大哥莫要责怪……”
“无妨。”尚之信满眼尽是柔情，看着眼前憔悴美丽的人儿，心里一片疼惜，“好好休息便好。郎中说你身子虚，要好好保养，等我们回了平南王府……”
沈宛心中一惊，若是回到了平南王府，就再也无法回来，也见不到公子了……得设法联系上公子，所以必须要再扬州多待几日。
沈宛心中盘算着，面上却波澜不惊，仍旧一副温柔的笑容，“大哥，玥儿想在扬州多待几日，顺便想去歆船收拾些东西，昨日太过匆忙落了不少平时惯用的东西……”
尚之信听她提及昨日之事，心中一惊，本就尚未思及如何向她解释，却听她话锋一转，“江南第一歌姬平白消失，总也要给扬州百姓一个交代。”
听她略过昨日之事，他心中有些惊讶也有些庆幸，倘若她要追究起来，怕是会成为他俩之间的隔阂，这正是他最担心之处，如今她不再计较，许是她愿意重新开始与自己相识，将信任交与自己。想起蒹葭曾对自己的允诺，心中更添了几分安定。
“好吧。”思量许久，他终于开口，算是对她如今态度的一种回报，“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还是让林莹跟着你吧？”虽是询问的口气，但沈宛知道自己必须答应。
所以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大哥了。”
此时，蒹葭和桃夭带了洗漱品和早点进了屋子，尚之信交代了几句，便也出去了。人虽已出门去，可那灼热的目光却似乎一直跟随着。
沈宛看着尚之信推门离去，这才如释重负地瘫软了身子。她刚刚在赌，赌尚之信的情深，赌他的宠溺，赌她的嫣然一笑可换他的人和承诺，若是赌输了，尚之信只会起疑，蒹葭已将所有告诉自己，他已经知道纳兰的事情，倘若问起来……不过，她还是赢了。
可是，这一赢，她心里并不真的好过。蒹葭所言非虚，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维系，虽然在她心里曾经的情意已经消逝，却仍然不免心酸的感觉。而且，蒹葭说过，茹玥曾经病危，全靠他的血才得以续命，因为血□□融，所以才能感受到他的靠近的气息，却也能感受到他的心痛和挣扎。
用他的深情去伤害他，真的不是自己真的想要为之。可是，爱情里，容不下二人，自己的心已经交给容若，便只认定他一人。从此天涯海角，只能负了尚之信的错爱和款款情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