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雪融梦醒》露奈luna

9、恋爱论 -All for you-

　　暑假正式开始，轰少年的生物钟依然在清晨叫醒了他。
　　晨光淡淡，盛夏的光斑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一个个灼热的印记。轰边晨跑，边杂七杂八地想了许多，其中有许多只是他玫瑰色的想象，于是今天的终点抵达得似乎尤其快。
　　他回到家时安德瓦正要出门工作，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依然无言，眼神中似无深意，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轰移开视线，却忍不住望向门口，阳光撒进玄关，至少今天——又是一个新的早晨。
　　洗漱完毕，轰对着镜子摸了摸眉心那撮刘海，用指尖将它们拢成了一个很顺眼的方向，然后终于以十分轻松的心情再次出门，造访雪融家。

　　“夏暖呀？她一大早就出发回老家啦。”
　　雪融阿姨说。
　　“她没告诉你吗？”

　　雪融家里的冷气从敞开的门口一点点蔓延出来，缓和而耐心地吹向他。而轰却觉得一点也不热，他光洁的额头上没有一颗汗珠，脸颊的颜色莹白如玉，血色很淡。
　　出神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最后雪融阿姨关上了门。

　　而回过神来时，轰仍站在雪融家门前，身上汗如雨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出神中，他忘记用个性调节身体的温度，酷暑热气裹上了少年的身体。
　　汗珠从下颚滴落在地面上，被轰一脚踩在脚下，化作水渍，他从墙角的青苔边经过，朝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房间里，他终于冷静下来，按下了通话键。
　　但是夏暖没有接他的电话。
　　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信息石沉大海，电话无人接听。和她的聊天界面里连着四条都是轰发过去的，而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罕见至极。
　　雪融家的老家在九州的一个小地方，仿佛夏暖回老家是为了感受几十年前的旧生活，所以拒绝与所有现代科技接触。
　　轰甚至怀疑她的手机在老家摔坏了，或者在山里丢了，或者其实是夏暖本人在山里走丢了——看雪融阿姨出入时面色一片平静，大概不是这样。
　　百般猜测，都无法打消心中的焦虑。

　　小巷一战，他为点醒饭田，大吼出声；
　　期末考试，他与八百万面临困境时也十分激动。
　　但是此时此刻的这种焦虑，却无法用怒吼来发泄，面前没有站着那个他应当发泄的对象，更何况——如果此刻夏暖来到他身边，他真的能对她发怒吗？每天等不到她的回复，轰仿佛都更加焦虑一点，然而这种焦虑，却是一种慢慢揪住人心，让人反复浸泡在期待与失望中的焦虑，似乎永远达不到最后爆发的临界点。
　　日长夜短，暑热也许也是让浮躁加速的另一个理由。第四天傍晚，轰很想干脆买张机票，直接飞过去找她，但是他不能。
　　英雄科的强化合宿如期开始，轰沉着脸来到学校集合。
　　阳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无表情，与以往的漠然终究有着细微差别。幸运的是，一直很少有人能看穿他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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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午后的环状线仍然人满为患。电车一路颠簸，往家的方向驶去。
　　我揽着行李箱坐在车里，低头看手机上刚弹出来的新闻。雄英高中英雄科在合宿中遇袭，学生们大多受了伤，甚至有人生死不明，还有人被掳走，校方只能在全国上下的口诛笔伐中召开发布会。
　　尽管我知道自己不是英雄，也不会是英雄，即使回来了也对目前的情况无能为力，但是知道了焦冻受伤住院的消息，在无数媒体对当日惨状的大肆渲染下，仍做不到假装冷漠。
　　夜里闭上眼睛，上一次他受伤时的不安会一点一滴地侵入脑海。但当我打开聊天界面，看着被自己无视的那些信息停留在好几天前，就失去了主动询问他病情的勇气。
　　曲线救国，绕一点路，幸好这次有冬美姐悉数告知，他没有大碍。

　　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我总是如此无力。
　　如果不能成功，那么下一次，也会是这样。
　　因为不想看到焦冻在眼前乱晃，也不想为他心烦意乱，我才回了老家，但是现在我发现，这完全是本末倒置。
　　焦冻自己也不明白理由的那个吻，还有隐藏在那个吻背后的心情，这些都应该忘记。如果焦冻不懂，那么我也不用懂，原本就模糊的意义会慢慢淡化在时间中，直至存在的痕迹也一并消失。
　　我要利用所有时间学习，抓住一切机会赚钱，我要做轰焦冻的老板，不仅要用钞票将彼此联系在一起，还要用钞票……给他铺一张受伤时、失意时最柔软安全的床。
　　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要成为能跟在焦冻身后的人，只有这个方法。
　　于是我改了机票，提前回东京。
　　没有时间再让人感受大自然的山明水秀，我要去找一家……防火设备更好点的事务所，继续实习。

　　听说焦冻出院时，日本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罪魁祸首被捕，第一英雄力竭，其他同学们每天都在群里激烈地讨论这件事。大家都是经营科的学生，抛开感情上受到的冲击，总要预测今后英雄业界的动向，探究未来的就业方向。我本来也不喜欢打字，此刻依然选择沉默，关了手机屏幕，专心写实习事务所的账簿。
　　数字的排列让人宁静，两耳不闻窗外事。无论万花筒如何变幻，我要做的事，从未改变。

　　写帐写得太专心，傍晚下班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打着伞到家门口，看见雨幕中另一把花纹素雅的伞时，我还是怔了怔。
　　焦冻回过头来，细雨中的眸色亮如星辰，也和星辰一般，在轻盈地闪烁。
　　“恭喜出院，焦冻。”我平静下来。
　　第一次和焦冻说这句话时，他的脸上已经留下了再也无法抹去的疤痕，我被母亲教着这样对他说，心中却对这种恭喜感到疑惑。他出院了……为什么却还有伤？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难过？
　　为什么妈妈站在我身边，轰身边的冷阿姨却不见了？
　　这段记忆或许永远不会褪色，每成长一点，每了解焦冻一些，就更加对那时自己的茫然无知感到无力和自责。时至今日，甚至那时的每一个画面，色彩都变得更加鲜艳。

　　“嗯。”他简短地应道，“下个学期开始，我要住宿了。”
　　“英雄科宿舍吗？”我想起白天经营科的群里，似乎有人提及，“我听说了。”
　　焦冻的眉心一动，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他似乎有些不服气。我忍住叹息，但忍不住再开口。
　　“我觉得对你来说很有必要。社交能力是你的短板，在成为职业英雄前多少要培养一些……”
　　“周末不能一起在家里做课题了。”焦冻略微抬高音调，打断了我的话。
　　“……是的。”
　　“你想让姐姐看什么书，我也不能转交了。”
　　“……真遗憾。”
　　“安德瓦说，让你去吃饭。”他又走近一步，伞尖撞到我的伞尖，雨珠纷纷滚落，“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

　　雨好像渐渐下大了，暴雨为夏夜带来一丝清凉，我却仿佛渐渐燥热难安。
　　我知道焦冻的不服气并不是因为拒绝社交，而是因为我，但是……所以呢？
　　我的声音反而低了下去：“所以我说过了，青梅竹马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词。”
　　我们都会长大，树枝会分叉。关系随时会破碎，随时会中止，随时会被更加重要的东西分离。如此脆弱的羁绊，远不如钱来的实际。

　　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不知道焦冻是否听清了我的话。
　　所以他自顾自地，认真地继续说：“不用赚钱也可以，不用做大老板也可以。”
　　却正好接过了我心中所想。
　　“你可以嫁给我。”他沉稳的声音穿过大雨，像一声从天而降的轰雷，“我更喜欢这种方式。”
　　然后那道雷，毫不留情地劈在了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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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点淅淅沥沥地打在身上，我丢了伞，它在雨中打着转越滚越远，盛满了天上不知谁的泪水。
　　我从不表演行为艺术，所以丢伞只是因为被雷劈了而失去力气。双腿一软，焦冻的伞及时撑到我头上，轻轻扶住我。
　　行云流水，是我的英雄。
　　“你说什么？”
　　“我说你……”焦冻开口，这次被我打断了：“不用重复一遍。”
　　“哦。”
　　虽然我不看少女漫画，也不会因为电影最后男女主角的生离死别而潸然泪下，但雪融夏暖也是个花季少女。
　　我心底最少见阳光的地方，大概也描绘着王子与公主的故事，想象过一些纯粹而美好的世界。所以听到了这样珍贵的台词时，我不会否认……呆滞中的成分，大多都在惊喜的喜字上。
　　只不过，现实不是童话，我也不是公主，轰焦冻更不是我一个人的王子，而是下一个国民英雄。
　　屏幕中，筋疲力竭的欧尔麦特对着镜头一指，“下面就轮到你了”。我绝不相信指尖延伸出去的地方，会没有他在。
　　他值得更好的东西。

　　“焦冻，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我耐心问。
　　他微微一愣。
　　“就是我娶你的意思……你不知道？”
　　我是花季少女，焦冻怎么也是花季少男，就算再一门心思做英雄，也不可能真的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些什么，是他其实不知道？还是他真的知道？
　　原来……看清自己，比看清他还要难。
　　想对他笑笑，表达自己的淡定从容，但是真的仰头，望着他在若有若无的雨雾中显得尤为柔和的脸部线条时，唇边扬起的弧度却只有似笑非笑。
　　“但你并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吻我。”于是，我似乎真的很淡定从容了，“焦冻，你娶我，我嫁你，需要你爱我，我爱你。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说出了这句话，我就已经只能认为——自己希望他不知道。
　　“我知道。”他却回答得丝毫不犹豫。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仿佛比我还要淡定从容十倍。恍惚间雨帘屏蔽了世界，时光倒流，那个小男孩又紧紧拉着我的手，带我面对一切未知与恐惧。

　　下一秒，我移开了视线。焦冻换手撑伞，用另一只手拉起了我的手腕，紧得有些微微的痛。
　　“我有个同学，料理手艺很好。合宿时，大家都夸他。”他低声说，“但是我觉得你做的比他好，因为爱。”
　　假话，明明是冬美姐做饭更好吃。

　　“这不是因为爱。”我还是没忍住。

　　“这次住院，姐姐说她告诉你了，但你没有来看我。”语气软了下来，“医院里有很多同学，很热闹，但我很想见你，因为爱。”

　　“这也不是因为爱。”

　　焦冻摇了摇头。

　　“吻你，是因为爱。”说着，他的影子漫过了眼前的一切光芒。
　　他俯下身时，我仍没有回过神来。带着雾气的唇瓣柔和而缠绵地贴上来，夺走了我的意识。
　　既不是盛夏的高温，也没有大雨的冰冷，这温吞到只比肌肤稍高一点的温度，就叫爱吗？

　　一直睁着眼睛，直到他的脸稍稍远离。焦冻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挡住他双眼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爱，只是喜欢，因为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所以侥幸存在在你的生命里。就算我不是雪融夏暖，我是高桥，小林，山田，你也依然会——”
　　“夏暖。”
　　“依然会很喜欢我。就像雏鸟情节，不是因为我哪里吸引了你，而是因为我刚好在你身边。”
　　“……喂。”
　　“你将来会成为英雄，会遇到很多出色的女性。如果有一天你懂得什么叫爱了，也会选择更值得你爱的人——”
　　“冷静一下！”
　　突如其来的吼声伴随雨声响彻在耳边，荡进心里。

　　焦冻放下了伞，我们两人立刻成了伫立在雨中的两根电线杆，大雨肆意泼洒在我们身上。
　　我震惊地看着他，雨水濡湿了睫毛，然后模糊了视线，我们转眼就成了落汤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深吸一口气，“你姓什么也好，样子和现在不同也好，都无所谓，只要你是你。不是因为你恰好是青梅竹马，而是因为青梅竹马是你。”
　　焦冻的头发湿成了一撮撮，我看着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只是他不管什么发型都很好看，而我唯一能感谢的只是雨水将我的天然卷冲直了。
　　它们在脸上流成蜿蜒曲折的河，而我不知道其中是否也有不受控制的泪。
　　他如果懂爱，又怎么会在万千人群中选择了我？
　　他如果不懂爱，又怎么能说出这么美丽的情话？

　　“我也一样，一直想要追上老爸。但我不会变成他，所以不用你追，也不用花钱，我会永远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声音依旧好听，连一本正经时也这么好听。我的盔甲被一层层剥开，剩下的已经是我穿上这些盔甲的理由。
　　“但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身边的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用湿透了的衣袖去擦脸，雨水染在泪水上，泪水落在雨水中，语气中的哭腔，再也掩饰不住。
　　他学我扔掉伞，被收起来的伞只是无力地摔倒在地面上，激起浅浅的水花。
　　双手都自由了，焦冻忽然将我揽进怀里，依然是湿透的衣服，冰凉的纤维，但是却听到他的心跳声，在夜晚发出令人安心的信号。
　　“你能做到很多。从……我被烫伤的时候，你第一次来医院探望。因为不想看你哭，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那时你的饭还很难吃。”他左手的指尖拂过我的脖颈，带起一片温热，“你不懂自己，但我懂你。”

　　那温热在后背一点点扩散开来，像是有人点起了温暖的火炉，烧尽了最后的心墙。
　　“我也这么觉得。”
　　我缓缓说。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

　　似乎早就忘记了大雨，也忘记了湿漉漉的彼此，我想到为焦冻做的人生中第一份便当，母亲骗我说很好吃，我明明还很有信心的。
　　他要是再会骗人一些就好了——要是这样，他的这些话，我也许就有不去相信的勇气。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焦冻。”
　　“嗯。”
　　“请你把伞捡回来。”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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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站在门沿下，进家门之前，试图用彼此的个性解决身上的惨状。
　　衣服在手中一点点干起来，焦冻燃起火焰，用烤火的原理来暖身子。
　　“很有用的个性。”他真诚地赞美。
　　我瞥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碧色的瞳孔中映着火光，浑身湿透却站得很直。
　　“上一次淋雨时，你还一直不愿意看我这里。”
　　“不是运动内衣吗。”
　　“今天不是。”我加重语气。
　　“我们的关系变化了，所以没有关系。”
　　“什么关系？”
　　他淡然地回答：“你爱我，我爱你的关系。”

　　我纠正：“是喜欢，不是爱。”
　　“有区别吗。”
　　“程度的区别。”
　　“那要怎么衡量？”
　　焦冻茫然地歪了歪头，我对他露出从容的微笑，应该还算自然。
　　“所以，有些东西，还是只有钱能衡量。”我也淡然地回答，“我们是——我为你赚钱，你为我赚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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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非常非常简单又纯情的恋爱故事，单纯到除了安德瓦和姐姐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角色出场，也没必要。
某种意义上可能是只有青梅竹马才能做到的。
基本上，和我一开始想写的差不太多吧，剧情简单反而写起来很难就是了。
谢谢季更还看完了的小天使们，收好轰总的爱（？）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