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夏》婉兮清扬

3、chapter 2

　　遥遥冲进叶家，风风火火是她一贯的作风。
　　“品夏我来了！”
　　品夏还没明白过来就见一团身影朝她扑了过来，紧紧抱住她。品夏苦笑一下，遥遥每次的招呼都这么震撼，真是。
　　遥遥张着漂亮的褐色眼睛看着自己，品夏伸手揉揉她的鬈发。
　　“你又染头发了。”肯定的语气，遥遥的头发原色是和她的瞳眸一般的浅褐。
　　“怎么？不好看吗？”遥遥摸了摸自己泛着酒红色光芒的头发，“我妈妈都说很漂亮诶！”
　　“是很漂亮。”可是她没见过酒红色的卷毛狮子狗罢了，品夏扁嘴。
　　遥遥才不会细想，她已经把背包打开来，露出里面塞得满满的东西。
　　“哗，要带这么多？”品夏边翻检着边惊叹。
　　遥遥斜眼看着她：“别告诉我你没去野营过。”
　　“我的确没野营过啊！”
　　“怪不得，你知道我们女生带的东西已经够少了。”遥遥指指这个又点点那个，“你看，这，这，哪个是不需要的？”
　　花露水，卫生纸，电筒，……
　　好象的确都是很需要的东西，品夏点头：“那我需要带什么？”
　　遥遥眨眨眼睛，扇子似的睫毛一上一下：“嘿嘿，你只需要和我分担我包里的东西就够了。”
　　品夏狐疑地看向遥遥鼓鼓囊囊的背包，遥遥马上加了句：“你多背一点好不好？”搀进了些撒娇的口气，遥遥又指向自己，“你看，我比较矮嘛！”

　　遥遥的确娇小，同纤细修长的品夏相比，她要矮上半个头。
　　但是她身材匀称，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再配上她十足混血儿的面孔，每次和品夏站在一起，七成的目光仍旧投向的是她。
　　品夏笑了笑：“我没说不背。”
　　她拿出自己的背包，从遥遥的包里掏出些东西再塞进自己的。
　　遥遥讨好的笑，又像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什么递到品夏面前：“看！”
　　品夏定睛看时，心里有丝感动渐渐溢了出来，暖暖的。手上这本书和品夏上学期期末时，被撕碎的那本书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那本书是陆嘉晓送的，而品夏发现它被撕碎的时候真的很难过。
　　遥遥握住品夏的手，诚恳地说：“品夏，我知道你很伤心，这两本书也许根本不可能划上等号，可是你要知道，我这个好朋友永远站在你身边。”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像火一样燃烧着。
　　“傻丫头！”品夏抱住遥遥，在她心里，遥遥送的可是要珍贵得多呢！

　　晚上七点是他们的集合时间，六点刚过品夏就被遥遥拖了出去。
　　她们一同下得楼来，品夏跺了跺脚，随意向下望时竟发现旁边的台阶上长出了青苔。她咦了一声蹲下来，手指触过去感受到些许湿润的凉意。
　　头上一个声音轻轻飘来，异样的沙哑，让品夏一听便分辨出是谁来。
　　“要下雨了，所以长了青苔。”
　　向上望去，叶品端漆黑的眸子正看向她。
　　真正的漆黑，看不见任何情绪，让品夏怔了一下。回神后想起这男孩是刚发誓过不共戴天的那人，她瘪一瘪嘴。哼哼，俯视么？她站起来还不知道谁俯视谁呢？品夏飞快地站起身来，头却稍稍晕了一下，旁边伸过只手扶了一下。
　　陌生的触感，是叶品端，凉凉的。
　　品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连忙缩过被扶住的胳膊站正。眼前纤细的少年还是高了她那么一点，不多，却让她噘起嘴。
　　品端不屑的瞥一眼她：“没趣。”什么都表现的这么明显，叫他捉弄她都觉得没意思呢！
　　品夏再次愣住，他这是在说谁没趣？自己吗？她到底得罪了他什么？要他屡屡向自己挑衅，甚至捉弄吗？

　　遥遥跑出大老远，却发现品夏没跟上来，正往回走呢。看见这边两人面对面站着，凑了过来，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少年，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又戳戳品夏：“哎，他谁呀？”
　　品端的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嘴里的话却让遥遥大受打击：“我不想，告诉你。”说着，还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品夏撇嘴，反正她也想当作没认识过这个人。
　　遥遥只好呵呵笑几声补救此时尴尬的气氛，再挽起品夏向外走去。

　　道边的路灯杆粗粗黑黑，却在顶端雕着细碎的花纹，此时都亮着，洒了一地微黄的光。
　　品端的声音在这时候安静的小区显得有些突兀：“你们，是去野营？”他不是刚告诉过她要下雨么？但看她们的装扮，真的是出去野营的？
　　遥遥迅速转身，重重点头。品夏迟疑了一下，也转过身来，刚好看见他微蹙了下眉。
　　“怎么了？”品夏不由自主问他。
　　“我记得，刚才跟你说过，快要下雨了。”叶品端的手斜斜插在口袋里，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子都隐没在楼梯间的黑暗中。
　　“是吗？”遥遥的口气十分苦恼，“可是都和人约好了要去野营呢！”
　　叶品端没再做声，开始上楼。
　　品夏叹口气：“我去拿伞。”
　　原地，只剩下遥遥沮丧的声音：“真是，还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会下雨嘛！”她抬头向上看去，还没完全黑透的天空带着沉沉的压抑，几近透明的月亮挂着，一颗星星也没有。大概，是真的要下雨了吧。

　　“你要去野营？”品夏还没进门，品端又问了遍，他靠在他家的门框上，仍旧一身的白衬衣。
　　“是呀，刚才不是都说了？”品夏找着钥匙，只要她带了钥匙不自己开门，准会被母亲念上半天。所以她这时候没空理会身后的男孩，手忙个不停。
　　“那你小心。”
　　品夏正打开门，没听清他的话，等她记起来，转身想问他说了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大门已经闭得紧紧的。她耸肩，走进门去，拿了伞和雨衣。
　　门内的品端靠在门上，想起刚才同品夏说话的女孩子，她望着自己的时候让他感觉很奇怪。有点意思了，那他是不是该收回那句“没趣”？
　　而且，刚才真的是不自觉的提醒品夏要小心呢。
　　不像他的作风，他摸了摸额头，大概是一时糊涂。

　　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正是叶品夏学校的大门口。
　　矮矮的朱红大理石墙上几个草书的大字，在夜色中看的不那么分明。只有一盏柔和的灯挂在门房的亭子口，被风一吹，忽悠忽悠地晃着，让人担心会砸下来。
　　品夏和遥遥赶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几分钟。
　　一个男生迎上来，接过她们的包：“你们总算来了！”
　　“人到齐了吗？”遥遥松松胳膊。
　　“没呢。”刚才的男生见品夏站在旁边，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来，“陆嘉晓和何苑还没到。”
　　遥遥也偷眼看向品夏，却见她神色如常，又奇怪起来，悄悄和她咬耳朵：“哎，你怎么听到这两人的名字都没有什么反应啊？”
　　品夏失笑：“我该有什么反应啊？”
　　遥遥语塞，讪讪道：“总之不该是这样。”
　　品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那边开始吵闹起来，大概陆嘉晓和何苑已经到了。她看向天空，没有星星的夜很是阴沉，吹过的风有些凉。
　　她摩挲了下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也变凉了，果然是快变天了呢。

　　穿过几层的人，陆嘉晓的目光竟然直直向叶品夏投来。
　　品夏想了想，也坦然回望。
　　她不想让周围的人群看出任何不妥。
　　他果然是印象中的那般，不特别漂亮，可惜现在没有带着笑，也感觉不出任何阳光的味道。
　　她为了他而生在心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如今已感觉不出任何疼痛。
　　夜色中，品夏勾起一个笑容，甜美宛然，如同学校围墙上伸出的蔷薇。
　　陆嘉晓眼神一黯，偏过头去。
　　而品夏松了口气，伤口是不疼了，可她记恨着呢。

　　记恨着什么呢？或者，是那本书。
　　封面的色彩那么漂亮，一枝玫瑰抽出花苞，后面是蔚蓝的海天一线。翻开来，里面的书页也精致至极，淡淡的黄，细闻还有轻浅的薰衣草香味，上面印着一排排的黑字。它是叶品夏曾经多么宝贝多么爱惜的书，然而如今早变成碎片不知葬身在何处了。

　　“走吧！”人都到齐了，班长一声令下，大家上了车。
　　巴士载着大半车的人们，开往郊外的河岭山。
　　整个城市地处平原，附近数来数去就那么座山。真要算是山，都多少让人汗颜。用遥遥的话来说，那根本就是一个小土包嘛！当然，用小土包来形容是寒碜了些，河岭山好歹还称得上是个小山。
　　不过河岭山的风景，四季都是极宜人的。
　　现在他们还没到，从车上看，山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了。城市的那边上空被灯光照映得很亮，靠近山的这一边就暗得多了。
　　河岭山终于到了，学生们跳下车，个个大包小包的，神情都那么热烈。
　　“听说，来野营是为了看日出？”品夏小声问遥遥。
　　“是啊！”遥遥拨开脚边的树枝，“我们本来就是这个打算。”
　　品夏默然，要变天下雨啊，会有日出看么？大概班上的同学们和她一样，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不过，她看向满心雀跃的同学们，大概是知道会下雨也要出来玩的吧。
　　上山的路并不算难走，大部分的重量都落在几个男生身上，女孩子们走的很轻松。品夏正挽着遥遥，就听见隐隐的语声，大概是身后哪两个女生之间的谈话。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品夏竖起耳朵认真捕捉起在空中散开的声音来。
　　“陆嘉晓真的和叶品夏分手啦？”
　　“是吧，不然你看他们俩都没说话，而且陆嘉晓和何苑那么亲热呢！”
　　“真没想到，陆嘉晓会这样子。我记得他和叶品夏刚进班那会那个好，才一年呢，就成这样啦？”
　　“谁知道呀，大概是吵架分手，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
　　“哎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
　　品夏听见她们最后一本正经的语气，不由得想笑。这件事上，如果除开她自己和陆嘉晓，最最清楚的大概是遥遥。
　　遥遥又拨开旁边伸出来的草叶，嗔道：“品夏，你走路看着点！”可她没注意到前面有个坑，竟自己踩了进去，跌了一跤。等遥遥爬起来，她酒红色的鬈发上沾满了叶子和尘土，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忿忿：“切，这儿怎么长了个坑？”
　　遥遥踢了那地几脚，品夏连忙把她拉住：“别落最后了。”
　　品夏的嘴角抽搐着，遥遥一看就知道她在笑话自己，没好气地扔过去一句话：“最后自然是那卿卿我我的，你怕什么。”说完她就发现这话不该说，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偷眼看着品夏。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遥遥这才放下心来。
　　表面上的品夏的确是平静的，可是心里却并不如遥遥所见到的那样。
　　她承认自己对陆嘉晓还是有着怨恨，没有任何疼痛感觉的伤口，却始终存在。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真正释然，也许，要等到她可以和陆嘉晓像别的同学那样聊天说话的时候。偷觑一眼身边的遥遥，她不想让遥遥担心。
　　她们又走了几步，手电筒的光越来越黯淡。遥遥手忙脚乱地取出电池换上的时候，身边的品夏突然开口：“遥遥，其实，你说话不用顾忌我什么。”
　　遥遥看向她，手指一抖，开关开了，新电池的光把身边照得像白昼。
　　品夏抿抿唇，尽量让这的语气显得严肃而认真：“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而且，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事了！”这样子，遥遥是不是会相信呢？品夏并不确定，可是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一双人影在这个时候超过了她们，左边那个人回头向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在电筒光下却是那么的亮。遥遥哆嗦了一下，她认出他来，那双眼，是陆嘉晓的眼睛。
　　品夏也看见了，却只是别过脸，当做没看见。
　　反正这里只她和遥遥两个人，有些表情动作，装都不必装。

　　面前有条岔道，左？还是右？
　　品夏和遥遥站在岔道口，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时候，一块的同学都分散开了，按照速度，她们并不会是落在最后的。可在这站了好几分钟，也没见着后面有谁上来。
　　“走哪边？”遥遥用手指戳戳品夏。
　　品夏咬着下唇，犹豫不定，河岭山她本来就不熟悉。
　　遥遥推她：“你咬出血来也不见得能够走对路啊！”
　　品夏抛给遥遥一个白眼：“又不是我愿意的。”
　　谁也不愿意迷路，最后品夏和遥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掷硬币？”说着遥遥在口袋里搜了起来，品夏见她套口袋，自己也摸索着。结果两人对看一眼，双手都是空的。
　　“随便走吧，大概都可以上到山顶。”品夏想了想说，现在也只好这样吧。
　　遥遥一拍巴掌：“也只能够这样了！”
　　“向左！”
　　“向右。”
　　意见还是没统一，而在夜里，叫她们俩任何一个丢下对方独自走这路，那是更不可能的。
　　“石头剪刀布吧！”遥遥伸出手来。
　　三局之后，是品夏赢了，她们决定向右走。品夏在遥遥杀人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走着，她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赢了呢？要现在她们走的路是对的，遥遥大概会哭诉为什么她选的路不对，这都还算好。可要是错的，品夏不由想象起如果路走错了的情景，凉风飕飕中，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走，时不时横插过条树枝，或是地上突出些土块石块。品夏和遥遥紧紧地牵着手，防止自己绊倒也防止对方摔倒。遥遥突然冒出一句：“你说我们现在牵着手的方式像不像一对情侣？”
　　品夏看着她们扣在一起的手指：“是挺像。”
　　遥遥像是一个永远也看不到痛苦和悲伤的女孩子，她在任何时候都是充满热情的，她在最难受的时候也可以笑出来。就像现在，她们明明是找不到路了，可遥遥还是大咧咧地开着玩笑，生气勃勃。
　　所以，品夏很喜欢遥遥，遥遥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这个事实，从七岁那年就已注定。
　　而陆嘉晓并不像遥遥，品夏和他的友情也没有那么坚固，所以在外力的作用下便轻易的崩塌。
　　再也回不到从前。
　　有时候，品夏只能够这样想，真悲哀。

　　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品夏和遥遥眼前不超过十米的地方出现，她们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的喜悦。她们找到大家了，山顶已经到了！
　　先到的众人围过来，看见这两个女孩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善意地笑着问怎么这么慢。
　　品夏正接过旁边一人递来的纸巾，擦着脸的时候，离了人群不远处有道声音突然响起，在喧闹中毫不逊色，尖利地刺过来：
　　“哟！终于上来了，真慢！”
　　品夏一愣，望过去，何苑站在那边，形单影只。
　　何苑那句话刚一说完，品夏觉得周围猛然安静下来。完全是一瞬间的事情，明明上一秒还喧闹无比，下一刻就是让人如坠入重重黑暗中的静寂。
　　品夏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的呼气。
　　夏季要变天前的晚上，河岭山的山顶风很大，呼呼地吹，吹来又吹去。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沉默。身边的同学们都选择成为旁观者，目光，在叶品夏和何苑中来回，交织成线。
　　旁观者，让品夏想到了学过的课文里鲁迅先生的文章，那些麻木的观众。
　　品夏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攥紧拳头，腕间的血管突起。不，这并不是因为何苑，而是因为那些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同学，把她们当成热闹的同学。
　　她和何苑互相看着对方，她看得清何苑的眼睛，她看见那双眼睛里的倔强。
　　倔强，何苑眼睛里除了倔强，还有更深的一些东西。
　　她们为什么要这样互相看着，然后又被其他的同学看着呢？她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戏。
　　品夏想到这些，心一软，她偏开视线。

　　四周的寂静又渐渐被聊天谈笑的声音覆盖，对于之前的插曲，其他的学生都已经不再在意。的确，反正与他们无关。可是何苑在想着什么？她一个人低着头坐在那边，而陆嘉晓现在并不在她的身旁，她在想什么？
　　品夏无从知道，但她觉得何苑也并不会比自己好过。
　　被遥遥支撑好的帐篷里面，品夏坐在遥遥的身边。
　　遥遥不停的说着话，但品夏眼里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而遥遥到底在说着什么，她根本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去。
　　遥遥一直看着品夏，很快就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还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么？”遥遥抓住品夏的肩摇了摇，总算把她召唤回魂。
　　品夏的声音小小的：“没有。”
　　“没有？”遥遥不相信，“那我问你，我刚才在说什么？”
　　品夏缓慢的摇头，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又怎么知道遥遥在说什么呢？
　　遥遥拍了下巴掌：“这不就是？肯定是在不开心了。”
　　品夏笑了笑：“真的没有不开心，只是……刚刚大概是走神了。”她抬眼，接触到遥遥的眼睛，那么清亮。
　　遥遥深深地看着品夏：“是吗？那——你为什么笑得比哭还难看呢？”
　　品夏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庞，是吗？她现在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是吗？也许真的是这样，因为勉强的笑，怎么也比不上真心的笑。何况现在她的心里，在流淌着的如果不是泪，又怎么会这么冰冷呢？
　　遥遥也安静下来，两个人相对无言。
　　过不了多久，遥遥拍拍品夏的肩膀，声音柔和：“品夏，今天我们是出来玩的，别想了，好吗？”
　　品夏点点头，不要去在乎，就不会难过吧。

　　唔，好热！遥遥钻出帐篷，随手拿起瓶水拧开瓶盖就往口里灌。品夏也跟着钻出帐篷，和遥遥一起坐在外面。天上的乌云竟然散开了，天色变得开朗起来。隐约，还看得见几颗并不亮的星星。
　　那头，陆嘉晓大汗淋漓地跑上来，看见品夏和遥遥坐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马上恢复正常。何苑见到他过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哼哼，你倒好心去找人家，人家可不见得领情！”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隔得并不太远的叶品夏听到。
　　品夏拿着瓶子的手颤了一下，水滴出来溅湿了裤子。
　　真的能做到，不在乎么？
　　表面上平静了，心里的翻腾，又有谁知道呢？
　　遥遥的手忽然伸过来，紧紧握住品夏的手，温度绵绵的交换。
　　然后品夏听见陆嘉晓斥责何苑：“你别说了！”
　　她不由地回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何苑含着些怒意看向她的眸子。品夏无辜地耸肩，迅速转过头来。那两人的事，与她并没关系，不是吗？
　　何况，就算心里难受，但只要还有朋友的支持，她是怎么也不会倒下的！

　　还没到下半夜，品夏就被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倦意还在脑袋中晃悠，她揉揉眼，看清楚帐篷外面也吃了一惊。果然下起雨来，她还以为那时天空开朗便不会下雨了呢。
　　叶品端没的果然说错。
　　品夏又是一愣，这时候，怎么想到那个讨厌的男生来？遥遥选的帐篷防雨，可早上看日出的打算估计就泡汤了。
　　雨越下越大，由开始豆大的雨珠变得像端着盆子直接泼下来似的。这下，即使是防雨的帐篷也没什么作用了。遥遥还睡得迷迷糊糊，品夏把她喊醒，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差点跳了起来。
　　“品夏，怎么下雨了？！”遥遥嚷着，一脸震惊地指着帐篷外面。
　　“所以我才喊醒你的啊。”
　　遥遥欲哭无泪：“怎么不早点喊我？”
　　“啊？”品夏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遥遥眼波一转，“我早知道会下雨了啊，不就是在你家楼下知道的么？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还这么锲而不舍的来吗？”
　　品夏摇头，她可不知道遥遥在兴奋什么？
　　遥遥已经兀自拿出雨衣穿上了，见品夏不动，她凑过来，露出一脸的诡秘笑意：“品夏，我告诉你一个传说哦！”
　　“什么传说？”品夏也开始拿雨衣。
　　遥遥把声音压低：“就是，在河岭山山顶的时候，如果下大雨，找到一棵槐树在第一声雷响起的时候站在底下许愿，百分之五十可能成真！”
　　“什么叫百分之五十？”
　　“哎呀哎呀，不说了，我们快去找槐树吧！”见品夏已经穿好雨衣，遥遥等不及地把她拉了出去。

　　外面的雨真的好大，坐在帐篷里还不觉得，一出来连眼睛都模糊了。
　　“这么大雨，怎么找槐树啊？”品夏问，她嘴巴里都是雨水。
　　遥遥拉紧她的手：“有志者！事竟成！”其实遥遥也是一口的雨水，可是她对这个传说太感兴趣了。在雨声中，遥遥继续说着：“剩下百分之五十，就需要在许愿之后，日出之前天晴这个条件。”
　　叶品夏怀疑地看了眼遥遥：“你听谁说的？”
　　遥遥呵呵地笑：“这你就别管了，反正试试又有什么关系？”
　　试试自然是没关系，只希望过程不要太痛苦就好。何况，谁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日出前天晴？想的也太美了吧。
　　她们俩的确是有点运气的，不多久，品夏和遥遥已经站在了一棵槐树下。
　　“呃，品夏，你要许什么愿？”遥遥问。
　　品夏想了想：“我不知道。”
　　“哦。”遥遥有点失望，“那等会只好想到啥许啥咯。”
　　“哎，遥遥，雷雨天站在树底下，是不是不太安全？”品夏迟疑了好久终于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遥遥一愣，摸摸鼻子：“好象是诶，我们要不要赶快离……”
　　开字还在遥遥的喉咙里，第一声雷已经在头顶响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叶品夏真的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叶品端不要老是在她面前出现了。

　　可惜那天的雨，时大时小，却偏偏下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