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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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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先是静了一静,而后那颇有几分熟悉的阴冷声音便蓦地响起:“既已知道我来了,不如乖乖出来,大家省些麻烦。”
云泽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便猛地一沉,先前被他恶意折磨的种种情形一时都浮现在脑中,手心都不由发冷。
无英倒还镇定一些,向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推开云梦阁大门飘然而出,朗声道:“不知业灵帝君夤夜来此,有何贵干?”
门前站着的果然是业灵帝君,他披着一领墨色斗篷,几乎融进漆黑夜色之中,此刻望向无英,点了点头:“无英使者,敢问那大荒擒来的小贼可在屋内?”
无英口气生硬地道:“这里没有小贼,只有尊上的客人。”
“客人?”业灵帝君冷笑两声,“无英使者,你切莫被那小贼蒙蔽了,你可知道,他与尊上命中犯煞,倘若留在此处,必会对尊上大为不利。还是速速将他交给我,以免月魇之期,出了差错。”
无英厉声道:“原来帝君也知道现下是月魇之期,竟还在此时带领众多魔兵来到九霄殿左近,倘若闹出动静,惊扰了尊上安睡,又要该当何罪。无英向来十分敬重帝君,还请帝君即刻退回幻域,日后,我必不在尊上面前提起此事便是。”
业灵帝君冰冷一笑:“我既敢带了魔兵前来,便是非要夺得那小贼不可,你若不肯让开,可别怪我硬闯。”
他说话间,微一抬手,身后立刻飞沙走石,涌出黑压压的大群魔兵,将云梦阁团团围住。
无英脸色一白,手已按在袖间:“这云梦阁是尊上往日沉思静修之地,谁敢硬闯!”
听他这么说,业灵帝君先是咬牙恨笑了两声:“沉思静修,在这云梦阁么?”而后脸色冷极,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语,“云梦阁,云梦阁……好个云梦阁!”他说话时,双眼一直阴恻恻看着楼阁上悬着的三个字,忽然扬手,袖中绿色寒芒如同长蛇,攸地吐出,顷刻将那牌匾从上至下抽断做两截。
无英大惊失色:“你……你竟敢……”
业灵帝君握着手中长鞭,冷然道:“为了尊上安危,我岂有什么不敢的。”他目中陡然一寒,“无英,你再不让开,只怕也要与这牌匾相同下场。”
无英后退一步,声音极沉:“无英自知不是帝君的对手,但既奉了尊上之命看守云梦阁,便是拼上一死,也绝不可让外人踏入半步。”
业灵帝君面沉如水,低低道了一声:“好!”而后长鞭卷出,鞭上碧绿业火闪烁如电,直取无英颈项。长鞭飞出一半,却忽然被一支乌黑铁锏锁住攻势,只见无英两指一并,从袖中又祭出另支铁锏,赫赫生风,直舞到业灵帝君面前。
业灵帝君显然没料得他当真敢与自己动手,一时怒极,两手一撤,已将长鞭扬到空中,随即向身后喝道:“都给我上去,把那小贼擒住,死生不论!”
众多魔兵听令,都向云梦阁冲了过来,无英目中一寒,也跟着送出双锏,顷刻间绿鞭乌锏已在头顶斗作一团。他自己则退回云梦阁门外,将手指送到唇边,用力一咬,待得血珠滚出,立刻拢起手,就地落下阵法。只见云梦阁四周霎时血光氤氲,围拢上前的魔兵皆被阻隔在外,再不能上前一步。
业灵帝君脸色一变,勃然怒道:“血冥阵?无英,你我魔界同属,竟敢用此法阵来对付我!”
无英右手拟阵,左手仍在操纵双锏与他缠斗,气力已然不支,勉强支撑着道:“尊上吩咐,要我侍候此人左右,保他周全,无英自当从命。”
业灵帝君听了这话,怒意更盛,咬着牙沉声道:“你对尊上既然如此忠诚,就该知道,一千两百年前,是何人重伤尊上,险些使得魔界土崩瓦解!”
无英骤然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手中也失了控制,被他顷刻间将双锏打飞出去。
业灵帝君五指一张,已将长鞭收回手中,鞭梢顿了顿,又化作一柄碧绿长剑,指向无英:“尊上这些年的梦魇,皆从此人身上得来,你竟还护着他!”
无英被他一喝,心绪乱作一团,想了想,又要分辩:“可是尊上明明……”
他话未说到一半,却见那柄碧绿长剑已游到左近,他心绪不宁,召动的双锏也不再那般虎虎生威,竟被剑刃刺入左肩。那剑上星火斑斓,带着阴毒之气,痛得无英低呼一声,霎时呕出一口血来。
业灵帝君低低冷笑两声,又是一柄长剑刺出,这次却是钉了他的右肩。无英连连呕血,手边阵法再也控制不住,只见血冥阵闪烁了两下,忽而便涣散了光芒。
业灵帝君见破了血冥阵,唇边显出一丝阴冷笑意:“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手指一动,就要把无英如同那块牌匾一般劈做两截。
这一切,云泽在楼阁上看得分明,他心中又急又怒,只怕无英被他所害,几乎就要纵身从楼阁上跳下,想着索性让那业灵来擒自己,好放过无英。谁知就在这时,却听有人悠然道:“月魇之期,吵吵嚷嚷,这魔界究竟还有没有规矩。”
那声音初时还很远,到“规矩”二字时却已在极近。业灵帝君听见这句,神色一怔,抬头看时,却见周遭虚无缥缈,没有半点人影,他微有些恼怒,袖中霎时布出十余把长剑:“赤帝,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被他呼唤的赤帝并未现身,只有一阵风从他面前骤然拂过,风中满是馥郁酒香,而后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空中悬着的那十余把剑顷刻被铰做无数碎片,雨一般落了下来。
业灵帝君正要大怒,却又有个影子在他身旁一闪,猝不及防地将他手边的无英夺了过去。
云泽在楼上借着一点微光,只见来人身形颇为雄壮,他上衣半敞,露出壁垒分明的胸腹,一头半湿长发落在肩上,似乎皆是被酒液浸染,眼角那点醉意似消未消,果然便是赭赤帝。
业灵帝君似是没料到他竟会出面搅局,恨笑了两声:“赤帝为何不在微玄山天潭中饮酒,却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
赤帝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手中抱着的无英:“本座何曾想管你的闲事,只是怕你不分轻重,伤了本座的酒友,那可就太过扫兴了。”
无英原本受了重伤,被他挽在怀中时才稍稍清醒,此刻抬起眼来,恍恍惚惚向他唤了声:“帝座……”
眼见他伤重,赤帝却只懒懒一笑:“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被戳了四个窟窿,下次共饮时,酒若从这些窟窿里冒出来,便算是你耍赖。”
他说着,腾了一只手就去戳无英胸前伤处,云泽远远看着,还以为这魔王喝醉了不分轻重,谁知那赤帝手按在无英身上,又化出一团光晕,显然是在为无英疗伤。他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楼下的业灵帝君不知何时已抬起眼来,正阴冷地望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把他惊得几乎打了个寒颤。业灵帝君很快收回了视线,又无声地向身后打了个手势,那群黑压压的魔兵立刻围上近前,眼看便要冲入楼中。
就在这一息之间,不远处的赭赤帝已冷冷抬起眼皮,看了过来:“想做什么?”
业灵帝君见他双眼泛红,周身魔气甫动,似是有动手之意,倒是笑了一笑,双手笼在袖内,换了平和的口气道:“帝座,你既是为无英使者而来,那便接了他回去,这里的事,咱们两不相干,如何?”
赭赤帝也微微一笑:“我既是为了无英而来,他让我留便留,让我走便走,本就不与你相干,”说着,低头去看怀里的无英,“小友,你说是不是?”
无英伤势虽略略好转,唇上却还是毫无血色,此刻抓着赤帝的衣袖,竭力道:“不……不能让他们进去……”
业灵帝君听得分明,冷哼一声道:“只怕我这五百魔兵未必肯听你的。”
“他们是你的手下,自然不肯听我的,”赤帝挑起眉毛,很无所谓似的道,“况且月魇之日敢随你杀到这里,想必连尊上的令也不肯听。”
他说完,将手中的无英放了下来,一甩衣袖向着业灵帝君的方向大步走来,脸上依旧是烂醉笑意,语气却很冷:“既然如此,留着这些废物还有什么用。”
他走路时步伐带起烈烈炽风,搅得两旁砂石飞舞,业灵帝君虽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却又不敢置信,只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话音甫落,只见赤帝双掌一举,竟是化出滔天烈焰,顷刻把那五百魔兵烧作了灰烬,洋洋洒洒落了下来。业灵帝君独自站在那堆飞灰中央,脸色已是铁青,连声道:“好,好,赭上栢,你欺人太甚,我今日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无英见他气得直提赤帝名讳,料得眼下要有一场死斗,不由心急如焚。他算着时辰,距离魔尊入眠不过半日,正是月魇之期最要紧的时候,而眼前这二位皆是法力滔天的魔星,一旦交手,哪里还有顾忌,只怕这九霄殿外顷刻便是一片废墟火海。
他强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回到云梦阁内,云泽早已迎上来扶住他,满面惊慌地问道:“无英,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无英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而后收敛心神,运起法力,在虚空中开了一道金色光芒的口子。
“这……这是……”
“快进去,”无英催促了一声,胸前又是血气翻涌,他一手抓住云泽的胳膊,极快地向他道,“这道门直通往九霄殿,那里有法阵封印,业灵帝君绝不敢闯。”
云泽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连忙道:“九霄殿?可是……魔尊不是还在安睡么?”
无英仓促间已是控制不住法力涌动,又“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气喘吁吁地道:“你在殿内找间屋子静静待着,不要惊扰尊上,等他醒来,自会处置业灵……”
说完,再不等云泽答话,用尽力气将他推入光芒之中,而后金光一闪,那道入口已消失在了虚空中。
等他稍稍喘息,再望向云梦阁外时,心头又是一惊,只见业灵帝君已飘然浮于空中,周遭悬起无数把利剑,正是要祭出他的拿手法宝,天罡剑阵。而对面的赭赤帝则举起一杆赤焰巨斧扛在肩上,两人之间这场战局眼看一触即发。
无英一时急得暗暗咬牙,他知道原先仙魔大战时,赭赤帝便持着那杆巨斧将昆仑山脉劈做了两截,却没想到他这么不知轻重,竟在九霄殿前也拿了出来,难不成是要把这魔界腹地也劈成两截。
他虽是恼火,却也无法,只得又强自运起法力,在楼阁上大喊了一声:“帝座,接我一接。”
赭赤帝听见喊声,微微一愣,却还是暂收起巨斧,上前向他展开手臂。无英纵身一跃,双手又划开一道传送法阵,光华一闪,顷刻便将他二人吞了进去。
法阵那头正是微玄山,只见半空绽开一道金光,赭赤帝与无英一先一后“扑通”落入那蓄满美酒的天潭之内,溅起一波酒浪。
赭赤帝似是有些恼火,一面拂去脸上的酒液一面抱怨道:“我正要跟他斗个高低,你怎么却使出这一招来。”
无英重伤之际连连动用法术,已是疲惫不堪,微微垂了头向他道:“我只担心两位惊扰了尊上安睡,故而出此下策,还请帝座恕罪。”
赭赤帝还要说话,只见他唇角血沫涌出,慌忙伸了手送到他胸前替他疗伤,口中却道:“别污了我的酒。”
无英听他话语无情,胸前却是一片温暖,不由微笑:“帝座数年不出天潭,今日却为我破戒,无英心里十分感激。”
赤帝眉毛微挑,却道:“谁是为了你。”顿了片刻,“只是奇怪,好像不与你共饮,这酒的滋味便没那么好了。”
无英听了,看着他又是一笑,他本就容貌清丽,此时虽失了血色,含笑时却依然动人。
赤帝却扬起下巴不再看他,只是问:“尊上让你看护的那个小子呢,你弄到哪去了?”
“自是送到业灵帝君去不了的地方。”
赤帝一愣,低头看他:“你是说……九霄殿?可我方才明明听业灵在大叫大嚷,说那小子要对尊上不利,你不怕生出事来?”
无英沉默片刻:“事出从急,只能但愿他不要生事。”
他话音未落,却听头顶响雷震天,竟是地动山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