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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道阻且长 ...

  •   星妤点燃用沉香自制的简易线香,闭着眼睛闻了闻甘甜清雅的香味,转眸见李静萱一动不动望着自己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表姑娘在想什么呢?”

      李静萱摇摇头,“没什么。”

      片刻又去望她,一支香,一壶茶,一本书,眉目柔和,神态悠然,全然一片岁月静好之景。

      这样的女子放在家中,一点也不用担心她红杏出墙,每日归家都能享受她温柔贴心伺候,对于大表哥这种外在强悍的男人,这女子编造的温柔乡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你想过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没有?”

      星妤微怔,把书合上,“想过。他许是屡考不中的秀才,也可能是商铺掌柜,或者是教书先生。”

      李静萱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把要求抬高一点?”

      星妤给李静萱续了一杯清茶,笑道:“表姑娘身份尊贵,我说的这些人,你自是看不上眼的。但我家贫,这些对我而言已经足够。”

      她不加掩饰地点明自己家境清寒,却毫无卑怯感,比对自己物质富有但精神匮乏,李静萱对她暗生赞赏,抿了一口茶道:“你倒是看得开。”

      星妤淡淡一笑,低头又沉浸在制香的书里,纤细手指摩挲着纸张,片刻又道:“大人昨夜与我说起表姑娘,他说表姑娘看似没有城府,其实心中比谁都明白。”

      窗外阳光照在她身上,恍惚间虚化了她半边身子,“大人很了解表姑娘,表姑娘也很了解大人。”

      余下她不说了,书中文字一个个砸进脑海组成一句指责。

      为了一己之私牵姻缘这事,她做不来。

      李静萱沉默半响,突然乐不可支,她毫无仪态地斜躺在榻上,云鬓松散,美眸含情,完美身姿一览无遗。

      星妤忍不住多看几眼,在视线被她抓住时,脸上不由得飞上两朵红云。

      李静萱唤丫鬟进来伺候重新梳妆,“你这女子固执己见,我虽同他感情不大好,但也不愿意看他为你伤心。”

      星妤虽猜测她说的是陆南浔,但也不愿意去信男人的一时兴起,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李静萱派人守着大门口,待陆南浔一回来就去路上堵人。

      “大表哥拿的什么好吃的?”

      陆南浔只冷冷看着她不言语。

      李静萱受不住他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忙开门见山,“我知道大表哥喜欢她。”

      手中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有些烫,他换了只手拿,“你想说什么?”

      李静萱得意一笑,先谈基础条件,“我要吃你手上的栗子。”

      陆南浔斟酌片刻递给她。

      朝臣不说能得首辅大人宴请,便是他们家大喜事都不见人来,每每只有陆管家带着厚礼上门。陆家也是等同而论,世上唯一能得他花心思挑选礼物的就只有陆老太君。

      李静萱此刻吃着绵糯香甜的栗子简直想让人画下来,然后带去陆家炫耀。在陆南浔目光沉沉中连吃了几粒,口中好滋味再难下咽,不情不愿地把大半袋栗子还给他。

      几颗栗子而已,真小气!

      陆南浔把栗子递给陆川,陆川接过悄无声息地离去。

      “表哥知道她想嫁给什么人吗?”余光瞥见他脸色阴沉可怖,李静萱不敢再卖关子,“傻子,贱商,布衣。”

      本以为陆南浔会顺着她的话说,可她听见的是:“孙兆棠是孙家培育的家族继承人,他的妻子只会是门当户对的贤良端庄之辈,表妹家世上有超越,但不会成为孙家考量的媳妇人选。”

      李静萱眨眨赤痛的眼睛,白着脸玩笑道:“所以,我这不是巴着表哥不放吗?”

      在陆南浔心中,除去天灾人祸,其余命不好之人都不需要怜惜,自己都不珍爱自己,他就更不需要。他眼中无悲无喜,“你巴着也没有用。”

      李静萱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一下子被人点出心底密事,还被无情嫌弃,眼泪汹涌而至。

      见陆南浔要走,她急忙擦干眼泪,“她很固执,她早早给自己定了论,绝不会轻易改变方向。大表哥与她心目中的人相差悬殊,她若是知晓你的心意只会逃之夭夭,抑或是装作不知,绝不会是大表哥所想的满心欢喜。”

      表兄妹二人互揭伤疤,尽管血肉模糊,但谁都不肯先认输。

      承认喜欢一个人不难,承认喜欢一个人没有结果很难。

      陆南浔道:“就算我能强按着孙家点头,但你确定不后悔?”

      李静萱无法回答,历经他的无视,她心中对他存的是感情,还是意难平,她分不明白。

      “但她这种女子一看就是很听话的,只要她家人同意,她自然而然也会同意。”

      想到萧泓澄回京之后的反应,陆南浔忍不住苦笑,只怕是难上加难。

      “你想清楚以后再告诉我。”

      暮色苍茫,月伴风尘,金色琉璃瓦趋于暗淡,她独处风口,染上了一身苍凉。

      花厅灯火阑珊,他接过她冲泡的香茶细品,虽不苟言笑,但看得出他在认真倾听她诉说今日的点滴。

      这温馨的场景,她尤显多余。

      星妤出声,“表姑娘,就快用膳了,你去哪儿?”

      李静萱心中一暖,笑着转身,“来了。”

      星妤剥了几个栗子给她,“这是大人带回来的,可甜,你尝尝新鲜。”

      李静萱可不敢动,“我不爱吃这个,你不用顾着我。”

      星妤有点强迫,若是栗子是完好无损的还没事,这几个剥出来不吃,她是看不下去的,奈何刚才她吃了好些,还得留着肚子用晚膳。把金箔玫瑰碟推到他面前,“大人自己还没尝呢。”

      尾音带着无限撒娇的意味,首辅大人很受用,也不负他今日在摊贩面前犹豫不决。

      李静萱用完晚膳就离去,星妤陪着陆南浔散步消食,“表姑娘好像是有心事。”

      每日晚膳后与她散步成为了他一日里最放松的时刻,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淡雅菊花香气,“她的心事可不会告知我,”睁眼望她,“你呢?你的心事可会说给你兄长听?”

      星妤心中浮现戒备,她的身世一打听就一清二楚,他定是认得兄长的,若是他对公主有意,对她还这么和善,那么这人心思太可怕了。

      他头上是一盏明灯,他冷肃面孔被灯光柔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显得十足深邃,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告诉她,他只是随口一提。

      她收回视线,“看情况吧。”

      陆南浔有些恼火,陆呆呆就像个乌龟,没事探出脑袋探寻未知世界,有事头往里一缩,电闪雷鸣都不会再出来。

      要想她出来,偏生还只能诱哄,语气都不能重一点。暗暗把收起身上芒刺好脾气对待她当作一种修行,道阻且长,坚持不懈方能如愿以偿。

      “她今天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我虽同他感情不大好,但也不愿意看他为你伤心。”星妤止步望他,“大人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急着要划清界线,他嘴角勾起浅笑,望进她眼中,把自己置放其中,“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星妤若无其事继续迈步,“我觉得表姑娘想多了吧。”

      他不置可否。

      过了片刻,她故作轻松道:“曾在外头听闻公主会成为储君,大人和公主见面次数多吗?同是女子,我很是好奇。”

      她如此直白,若是得到她想要的,怕是一刻都不想留了吧?

      “不算多,也不算少。若是有事,每日见上几面不足为奇;若是无事,几日都见不上一回。”

      星妤状似感叹,“公主貌美绝伦且聪慧过人,想来一定有许多爱慕者。”

      陆南浔颔首,“不错。”

      定了亲的爱慕者还跟在他们身边碍眼,萧泓澄定头疼不已。

      她提着心道:“皇上有三宫六院,若是公主也如此……我是觉得这样的男子很憋屈。”还自作聪明地加了句,“我不是在说大人。”

      陆南浔心中庆幸萧国亡了,不然这蠢笨的定会日日被人欺负。

      “有帝后一双人和美在前,公主自小耳濡目染,又怎么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星妤把心一横,屏住呼吸道:“所以大人也是其中之一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们女子眼光相似,你帮我挑选一件物品送人可好?”

      他突然想知道她为了萧泓澄会舍弃多少。

      心中有了明确答案,星妤摒弃杂念,“只要大人不嫌弃我眼光粗俗就好。”

      陆南浔摆摆手,“无碍。”

      唤管家开了库房,陆南浔随手拿起一个宝石盆景,“这个如何?冬日无花可赏,这个摆在屋里看新鲜。”

      星妤摇头,“这珠光宝气的,初看是稀奇,但到底不如真花,放置久了连带人也死气沉沉。”

      陆南浔转了转,拿起一盒大小不一的湖笔,“这个好,无论是拿去送人还是留着自己用都适宜。”

      星妤道:“不妥,送这么多笔,会让人觉得大人是嫌弃她字不够好看,有让她练字的意思。”

      他点点头,“还是呆呆有见地。”

      第一次被他唤呆呆,她还真呆了。

      陆南浔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又翻出一对古董柳叶瓶,“花瓶易碎,不是好寓意。”

      星妤却道:“珠宝易得,古董难觅,我恰恰觉得最是适宜。”

      陆南浔想也没想就让管家寻个漂亮盒子给装起来。

      星妤翻来覆去一夜,翌日带着眼下一片乌青来到云霄阁。推门定睛一看,只见昨夜选的花瓶正摆在桌上,她估量一下距离,深吸一口气走入。

      陆南浔被“哐当”一声惊醒,还未看清楚情况,就听见她委屈万分的声音,“我撞碎了大人的花瓶,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他微不可闻叹气,这姑娘是个实心眼的,这房间没别人,又何苦实实在在摔一跤呢?

      扶起她坐下,试探着摸了摸她膝盖,“可有伤到骨头?”

      星妤俏脸爆红,他只身着单薄寝衣,伟岸身量尽收眼底,弯腰时长发还蹭到她脸上。她挠挠脸,声音比蚊子还小,“我没事,大人还是先看看花瓶吧。”

      看什么花瓶?首辅大人只想一脚踢碎那碍眼的盒子。

      “不过是个死物,人没事就好。”说着陆南浔转身去衣柜找衣裳。

      他若是狠狠责怪她,她心中不会有浓浓内疚感,想着帮他做点事来弥补一二,却因起得太急而牵扯到伤处。

      外间浓雾正稠,小姑娘脸色煞白比及更甚,陆南浔眉头拧紧,“陆川,找大夫来。”

      府中的大夫也不好去看星妤的腿,问了几句,留下一瓶跌打药走了。

      陆南浔让人把二织唤过来伺候,离去前交代:“今日就在云霄阁养着,不要乱动。”

  • 作者有话要说:  花瓶:我何其无辜,出场一分钟都没有就宣告死亡。
    陆南浔:我家呆呆因你受伤,没把你碎骨研磨成粉末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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