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河山·续》十软

53、证明

　　缓缓的睁开眼，明亮得有些离奇。

　　以为这一切的景致该是来自于地狱的情景。四周却同原本的人间无甚区别，甚至带着几分熟悉。脖子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汪尧不由伸手朝自己脖子摸去。

　　不对！死人是怎么会感知到疼痛的，他这是根本没死！

　　“怎么可能！”

　　汪尧瞪大了眼，手指触碰到一圈布，一瞬间清醒明白过来。整个脸色一下子苍白一片。

　　“我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嘴里下意识说出这样一句话，一下子扯到伤口，脖子又猛地一阵疼痛，似乎有血溢了出来。

　　“血是很难止住的，不要随便说话。”

　　冷冽的声音，汪尧猛地抬头看去，果不其然，此处当是熟悉的，皇帝的御书房。

　　看着软榻上正端正坐着看向自己的谪仙，汪尧明白自己这是真的没死成。

　　见汪尧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谪仙满意的笑笑，起身，慢慢朝汪尧走过去，走到他跟前，低头俯视他，嘴里冷冷一笑，“想死？没那么容易。”谪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朕要你活着你岂能死得了？”

　　汪尧目光一动，他知道皇帝要自己活着绝不是单纯的为了要救自己。不由手里一动，就要一把扯下脖子上缠着的布。

　　“你真的知道死亡的意思么……”谪仙注意到汪尧的动作，嘴角淡淡一笑，转身背手，背对汪尧忽而嘴里轻飘飘说出这样一句话。

　　死亡的意思？汪尧一怔，低头看向自己要去扯布的手，一时停止了动作。

　　谪仙一点点收起笑，慢慢仰起头，看向前方的墙壁，“死亡，你以为仅是这世上从此少掉一个你？”谪仙摇摇头，“大错特错，死亡不过意味着，从此以后关于这人间的一切，你将永远无权参与，爱与恨，希望与失望，你将再也接收不到。你如同沉睡了，永久的沉睡，而这场沉睡中，却不会再有任何一场梦。”

　　汪尧目光睁得大大的，手一点点放下。

　　谪仙转过身，再次目光落在汪尧身上，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已经死不了，一个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会想要死第二次的。”

　　“皇上究竟要做什么……”汪尧嘴里说到。

　　“莫非你就真的甘心？”谪仙听着汪尧的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这样朝他问道。

　　“汪尧甘之如饴。”汪尧坚定答道。

　　“甘之如饴？”谪仙不由哈哈大笑，“甘之如饴。当你躺在冰冷的地底身躯被虫蚁啃噬，朕的皇妹却在他人之怀，这样你也甘之如饴？当你永不再归来，朕的皇妹却终有一天再寻新人，这样你也甘之如饴？”

　　“我……”汪尧目光一动，手里轻轻握起拳，“汪尧甘之如饴。”

　　谪仙缓缓蹲下身，视线同汪尧平齐，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倘若一切不过只是一场虚情假意，朕那聪明的皇妹，极会编故事，也很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如果这样，还是甘之如饴吗？”

　　“不会的！”汪尧摇摇头，激动的说到。脖子上又是一阵痛意传来。谪仙急忙按住汪尧的脖子，“你了解自己，但你不了解世人，这世上打造恶人远比打造圣人容易。”

　　“朕要你活着，成为同诀明一样的棋子，你将比他更有用。”

　　“如果臣，不肯这样做呢。”

　　汪尧定定的看着谪仙，谪仙嘴角一笑，继而转身一把拿起一把剑，朝汪尧挥去，而后在仅仅离汪尧面门的一瞬骤然停下，“朕便，即刻杀了你。”

　　汪尧目光一闪，盯着眼前的剑尖。

　　谪仙淡淡一笑，“小书生，问问自己，对于朕的皇妹，你真的了解她吗。”

　　“她可是无情冷血到可以对朕下手。”

　　“那是有原因的！”汪尧摇头，他不想听到谪仙这样对他说话。

　　“什么原因？”谪仙眉头一皱，盯着汪尧，“可有一瞬，那是同你相关的？可有一瞬，你不是一枚棋子？可有一瞬，朕的皇妹心中想的是你们，而非其它？”

　　汪尧死死的捏着拳，谪仙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不住的打在他心上，他又一次听到那两个字，弃子，却在此刻觉察到了一丝屈辱。

　　“汪尧，非，弃子！”汪尧咬紧牙关，几个字用力道出。

　　“是，你的确不是弃子，你不过是，可有，可无。”谪仙嘴里露出深意的笑，他慢慢的起身，收起手里的剑，“有用的棋子，死也壮烈，只有无用的棋子，才会连死也没有场面。而你看朕，是多么的宽宏大量，给你再一次活着的机会。”谪仙目光灼灼的看着汪尧，“将皇妹的命运死死握于你手，难道这样做不是一件畅快淋漓的事？”

　　汪尧整个人不住低垂下头，而后又一点点的抬了起来，目光烈烈的看着谪仙，“汪尧选择活着，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去掌握公主殿下的命运。而是要证明，汪尧，绝非无用之棋。”

　　谪仙满意的点点头，“你能明白最好，你应当很清楚，朕曾经的行事，朕有一身医术，但朕救人，必要杀人。在那个时候，医术是朕心中的道，是朕视之为一切的东西，道岂可随便予之，必要有所代价。如今朕是一国的皇帝，朕心中的道便是王道，在王道之前，牺牲根本无足挂齿。”

　　“王，道。”

　　汪尧目光一动。

　　“你为何不能醒悟过来，身为男儿，武之至在于守土安民，封侯拜将，文之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紫金根本不被朕放在眼里，你真以为朕会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去紫金？你真正的敌人，从来只有诀明。”

　　“诀明……”

　　“皇命不可违，就算朕同紫金有过交涉，将皇妹赐婚诀明却是真的昭告天下。”

　　汪尧一下子站了起来。谪仙一把按住他，“不要激动，好好的养伤，识时务的人才有资格得到朕的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