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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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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两声嚷嚷,同词,同声,同时,同地,却是出自不同人的口。
差点在医馆门口迎面撞上的二人,同时抬眼看向对方。
长发,巨阙,褐色衫,朗目如月。
巾帽,折扇,青色褂,眀眸似水。
“你气什么?”
“你气什么?”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声,公孙策跟展昭对视片刻,却都笑了起来。
“走,今儿晚上不在医馆吃饭了,我请客。”公孙策拉了展昭就往外面走。
“啊?为什么啊?”展昭一脸不解。
“我不想见到他。”公孙策沉着脸一边快步走,一边说道。
“他?庞统?”展昭反映倒是挺快。
“对就是他!你说他来这七,八日,那一天我不是生一肚子气。”公孙策停下来,恨恨的说。
展昭闻言,扁着一张脸,委屈的说道:“公孙大哥遭殃的不止是你,你说小狸怎么就那么向着庞统,容不得我说一点他的不好,今天我一急,说了几句重话,小狸便赌气走了。”
公孙策一下激动起来,把扇子“啪”的一声合拢来,高声说道:“小狸那还是个孩子,受了庞统的蛊惑还情有可原。你说大娘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前几天还当他是威胁包拯性命的黑手,怎么这几天就把庞统当包拯的救命恩人给供起来了?庞公子前,庞公子后的!”
“呲啦”一声,公孙策又甩开折扇,“噗噗”的扇起来,霍起的风把他胸前两缕青丝扬起,拂上气鼓鼓的脸颊。
“这庞统真是厉害,收买人心在不知不觉间啊!”展昭感触颇深的说道。
“才不是他厉害,是女人都好骗!”公孙策一字一顿的纠正。
想不到一个少侠,一个博学,都栽在一个人手里,展昭哂笑着拍拍公孙策的肩膀,好一对难兄难弟…
“哎哟,公孙大哥肚子都饿扁了。”展昭扳住公孙策的肩膀,前后摇摇。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肚子一饿,倒是什么都忘记的快。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一点,点头道:“走吧。”
“那我们去吃点什么呢?”展昭想起了天香楼的蜜汁猪蹄,缘来阁的双椒烤鱼。
“吃包子!”公孙策沉着脸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啊?!”展昭一脸的惊讶多过于失望。
“要不是为了包拯,我早把庞统一脚踹出医馆了。”
展昭心道:敢情,是吃包子泄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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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阁,庐州最大的酒楼之一,雕梁画栋,飞檐翘首,朱红的火漆柱子从第一层一直穿到第三层,三层雅座,凭窗而坐,鸟瞰整个庐州城。不过这云来似的客人,却是冲着那尾招牌的鱼而来。
这鱼,烹煮也颇是费事,先把鲜活的钱鱼取了背脊的独刺,松枝穿了在熊熊大火上烤到外里焦黄脆香,里面却是汁盈肉嫩。
再取新鲜的红绿甜椒切成圈,配上当年新收的成串的青花椒,捞一把老坛子里泡的透亮的野山椒,再肚子上划那么一刀,虽说是双椒,却也是说少了的。接着便一起下了滚烫的红油锅,和着葱姜蒜末,大火爆炒出的香味几里外都能闻到。
这时可以下鱼了,料酒,辣酱,辣椒粉,豆豉,籽然,胡椒,看着火候再下特制的汤汁佐料,起锅时,在汤里埋上时令的蔬菜,原汁原味。
端上来时,愣是不见一点热气,内里却是滚烫如火。那汤红艳如佳人朱唇,香满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我们的展少侠却是个吃不得辣的,每每都被辣得眼泪汪汪。
“喝口茶吧。”公孙策看展昭眯眼吐舌的样子,笑了起来。赶忙为展昭把茶杯满上,公孙策却不怎么怕辣,几块鱼肉下肚,身子由内而外的热乎起来。
展昭大口大口喝着茶,好容易缓解口中麻辣之苦,含糊说道:“行走江湖就是要找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公孙策笑着,又想去捏他的脸。
展昭却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公孙大哥,你说庞统也在这里也耽搁不少日子了,时间久了,包大哥会不会有危险啊?”
“在还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恐怕庞家会比我们还珍惜包拯的生命。”公孙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相当肯定。
展昭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了解的“哦”了一声,说道:“如果公孙大哥猜不出谜题,找不到东西,那包大哥就是他们的最后希望了,所以...”
话一出口,却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是摆明了说公孙策不如包拯嘛,心虚的偷眼去瞧对面人,却见他依然慢慢的嚼着东西,没有动气的前兆。
“对,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意思。”公孙策那一脸的平静,却也太过于平静,展昭暗里吐吐舌头:果然还是不爽。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公孙策黯然垂下眼睑,喃喃的道:“恐怕他此番必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所以庞统才来找我,所以他才不回来。”
不知几时,喧闹的人声已然褪去,剩下寥寥几桌客人,也在互道再会。泛白的日头落在山后,余下漫天锦霞,映在公孙策的脸颊上,一片金色,雪白的皮肤因此变得透明,甚至隐隐的脉搏,那悲哀的神情。
错觉中,他就要随着这片夕阳残照消失了,一阵心慌,展昭一把抓着公孙策的手腕,唤道:“公孙大哥。”
公孙策拍拍展昭的手,笑道:“干嘛呢,该走了。”
展昭心里却依然不爽快,只得提了巨阙,跟他下楼。
“公孙大哥,那迷题你猜出来了吗?”展昭突然问道。
公孙策也不答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素纸,递与展昭,展昭接过,前后左右,正着倒着看了个遍,嘟哝道:“哎呀,什么玉呀,树呀,花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是到处都是嘛。”
“这倒是很像一首情诗。”公孙策晃晃脑袋,展昭明白又到了公孙博学“娓娓道来”的时刻,不想挨揍就最好洗耳恭听。
“首句,独,孤二字皆述寂寞,而二句却有了绮梦美人之语,想来便是有心上之人,所以才会“甘作卧云式”,从此便臣服于美人,末尾整句道春,我想这里却没有说春的道理,想来是说自己的心情,自己的生活,如同春来一般,冰雪消,而暖花开吧。”
公孙策一口气说完,甚是爽快,意犹未尽,又道:“只是这人也挺狂妄的,竟以“孤峰”“苍虬”自喻。”
“哎呀!”展昭一手勾上公孙策的肩膀,一手竖起个大拇指,道:“分析得真是好啊!”
续而又佯作一脸忧虑,道:“可是,我们是要找宝贝,又不是找女婿。”
话还没说完,扇子已经“啪”的一声落在脑门上。
“哎哟!公孙大哥,你就不怕把我打傻了!”展昭苦着一张脸,那打趣话就不知怎的窜了出来。或者根本就是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这个羸弱而倔强的人,暂时忘记烦恼。
“傻了更好。”
“唉,无情啊,无情啊。”
一路打闹,绕道走到城西买了一带子包大娘最喜欢的猫耳朵,回到医馆,天已全黑。
却听院子里传来小狸的声音:“那这卦是怎么回事呢?”
小狸!展昭心中一喜,就要冲去过,却被公孙策一把拉住,因为他瞧见石桌旁,高大的白色身影,虽只看得见半边脸,却写满笑意跟温柔,记忆中他有这个样子的吗?他总是挑起眉毛,趾高气昂的说:只给你三天时间。
“这古时的卜筮之法,说来也相当复杂,定要用百年不死的蓍草,一共取五十根,取出一根作太极,剩下的四十九根在行分割,只是后来便简化成了三枚铜钱摇卦了。”
“这样做能算的很准嘛?”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道”便是天地的法则,“易”之根本。天地阴阳二气化合生五行,五行既萌随含万物,这世间万物都包含了,自然包含着你我,岂有不准之理?”
“那庞大哥你教我!”
庞统道:“好学是好事,只是比较难哦。”
展昭瞧见小狸跟庞统那近亲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冲冲走过了,拉了小狸就要走,却被小狸甩开了手:“你干嘛?”
展昭却不敢发火,生怕小狸赌气又跑了,眼睛一转,陪笑道:“刚刚看见有人卖小白兔,带你去看看。”
“不,我要学卜卦。”小狸一扭头,显然还在生气。
展昭无奈,只能恨恨的看着庞统,却看公孙策走近,说道:“展昭啊,咱们不妨就听听飞星将军是如何占问的嘛。”
庞统笑道:“公孙公子博览群书,怎可能会不知道卜问之法呢?”
“过奖,过奖,既然有人不知,愿意听你讲,那你就讲吧。”
展昭只好抱着巨阙,坐到小狸身边,守着她总比留她一个人再这个坏人身边的好!
“伏羲六十四卦,以阴阳符号组合而成。”庞统沾着茶杯里面的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又画了一个“--”
“必须是三枚方孔铜钱,合于掌心,摇三五下,抛出,得四种组合,少阳,老阳,少阴,老阴,一共六次,得六爻。”庞统一边说,一边就着三个铜钱比划着。
“阳爻为九,阴爻为六。”
话及此,公孙策闻言,轻轻皱起了眉,重复道:“阳为九,阴为六?”
惹得其他三个人扭头看他。
公孙策抬头,却见月挂树梢,又略带惊喜的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公孙大哥,你没事吧?”
庞统却嗅出点不平常的味道,问道:“公孙公子是否想到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背着月色,公孙策转身过来,露出一脸慧黠的笑,庞统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轻轻撩拨了一下,却又再寻不见了,眼见公孙策朝自己走过来,霸道的一把拽过他的受伤的右臂,上下一阵捏。
公孙策奇道:“才不到十天时间,你的手臂居然复原的差不多了?”
庞统笑道:“这都是公子治的好,包夫人照顾的好。”
军旅生涯,哪一个又不是复原力奇佳呢?
“不错,不错,猴子的复原力也就跟您平分秋色。”公孙策心道:还照顾你呢?美得你。
庞统哈哈一笑,也不还嘴。
“准备一下吧,后天我们就上路。”公孙策说罢便要离开。
“你知道诗的谜底了?”这会轮到庞统激动的站起来。
“正-是-”公孙策故意把声音拖的长长的。
“那为何不明天走?”庞统问道。
“庞公子真是孝顺呢,为父亲找寿礼,都顾不得身上带伤了,你下次折断手臂的时候若不想又骨头折再同一处地方,最好再养一天。”猴子也有猴权!
庞统闻言,刚刚眼中还清湛的光霎时便柔和起来,他走到公孙策身后,微微靠近他的耳朵,道:“公孙公子是在关心庞某吗?”
公孙策身子一震,气急的转过身来,昂首对上庞统的目光,道:“你一个带伤之人,半路会耽误我们行程!”
庞统依然不知好歹的说道:“可庞某伤的是手不是脚啊?怎么会耽误行程呢?”
公孙策一时又被懵住了,连忙辩解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难道还要本公子照顾你不成?”此刻庞统却看见他白皙的皮肤下隐在月色中的微红。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确有人是这样的,可说的好像不是庞某吧?”唉,有些人就是不懂适可而止。
“你!”一句错,句句错。
公孙策扭头便走,心中不甘那!晚饭都躲出去吃了,就这么一点时间,还是生了一肚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