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神》桃花安

5、第5章 天下美人

　　秋天的山林，鲜艳多彩。
　　山顶还是茂盛的蓉蓉绿意，到了山下，渐渐多了几分颜色。
　　树梢金红交错，迎风摇曳。

　　兰羽背着手走在前面，两人沿着猎人樵夫走出的小路，一路看着风景下山。

　　云海下面的人间一如当年，蔚然浩渺。

　　山下有一条长河。
　　小燕说，沿着这条河，能到最近的小镇。
　　那座小镇，是前往天魔岭的必经之地之一。

　　河边正好驶过一叶载客的小舟，行经岸边，载上他们前往生莲镇。

　　乘船的船翁热情好客，主动攀谈道：“两位面生，看样子不是本地人吧？”

　　“正是。”兰羽笑眯眯，与船翁闲聊道，“途径此处，想四处看看美景，赏赏美人。”

　　“这您可来对了，咱们生莲镇的美景不敢说比别处好，可咱们这儿专出美人！”船翁大笑道。

　　兰羽来了精神，“哦？此话当真？那可真得去看看。”

　　船翁说：“要说美人最多的地方，当属折芳楼了，有空您可以去看看。”

　　“折芳楼，名字听着倒是不错。是个什么地方？”

　　不等船翁回答，原本坐在船头正在专心致志看水面的小燕扭头阴恻恻地飘来一句：“青楼。”

　　兰羽：“……”

　　从前行走游历人间的时候，兰羽从来都是作男子打扮。
　　这回抢来了小燕的衣服，也是男装，她便索性作了男子打扮。

　　一条蓝布发带束起长发，再无其他修饰。
　　虽然看着比普通男子纤瘦些，但好在她身量本就不矮，扮上男子，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雅致的味道。

　　难怪船翁想也没想就给她推荐了青楼。

　　不过嘛。
　　就算是青楼，她也不是没去过。
　　第一次去的时候，想着也是为了看看那位天下闻名的花魁仙子的美貌。

　　花魁仙子，所谓仙子，想必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容颜。
　　结果只看一眼她便失望了。
　　别说完全比不上久微的容貌，连她的也比不上。

　　后来想着，传言天下绝色，很多一部分都藏在皇帝的后宫里。
　　后宫三千佳丽，各个姿容不凡。

　　她便义无返顾地去了皇宫。
　　当时正赶上皇帝选妃，万千佳丽齐聚宫城。
　　她隐了身穿梭于百花丛中，也找不出几个能入她的眼的。

　　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然而失望的不止她一个，皇帝陛下也很失望。
　　当时她听见他唉声叹气，旁边的太后娘娘苦口婆心：“选妃当以才情品德为先，家世次之。”

　　原来后宫三千佳丽，大多都是以才情家世选进去的，可见天下美人，也并不在这里。

　　从此她便对人间百姓的审美品位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很长一段时间，都背着久微，全心全意致力于提升凡人的审美水平。

　　船翁看了看小燕，笑道：“这位是客官的弟弟吧？小孩子恐怕的确是带不进折芳楼的。不过，若是想看美人儿，还有一个地方，一定看得到。”

　　兰羽赶紧问：“哪里？”

　　“梦仙楼。”

　　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兰羽问：“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是个茶楼，也是戏园子，经常有戏班在那唱戏。据说那戏班子的青衣花旦，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经常有不少外地的人慕名而来，只为听他们一场戏。也有人重金聘请他们去外地唱上一回。”

　　兰羽点头：“这倒不错。”

　　她从前挺爱听戏。
　　有时候还会将在人间听到的戏文故事，回云中城说给久微听。

　　久微体弱，经常只能躺着静养。
　　她便当起了他的双眼他的双腿，代他走遍万里山河，看遍人间万物。

　　从山下行至生莲镇，至少要一个时辰。
　　行至半途，天上便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雨不大。

　　船翁披上了蓑衣，递给兰羽一把油纸伞：“客官，您先用着，不过就这一把，真是对不住了。”

　　兰羽接了伞，谢过船翁，便撑着走到船头，蹲在小燕旁边。

　　河上风不大。
　　水波静谧。

　　兰羽问：“你知道折芳楼是青楼，你以前去过生莲镇？”

　　小燕摇头。
　　“没去过。是同门的师兄们去过，偶尔闲聊起来，我才知道的。”

　　“他们去生莲镇，莫非也是要去天魔岭？”

　　小燕顿了顿。
　　慢慢说：“算是吧。天泉宗内，所有结丹弟子，每三年便要前往天魔岭历练一次。当然，他们基本都只在外围活动，不敢靠近深处。来来去去得多了，便知道了生莲镇，得知这里生产美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师兄弟们，便常常结伴去赏美人。”

　　兰羽笑道：“那你怎么不去？”

　　他瞪了她一眼。

　　兰羽对他的怒目已经渐渐习以为常，大笑道：“好吧，毕竟你还小呢。不过，我想你就算大了，应该也不会去吧。毕竟，就你这样貌，赏自己就够了。”

　　小燕：“……”
　　这女人怎么，天天没个正行！
　　好气！

　　小船随着水波行至水面开阔处。
　　此时抬眸望去，能看见不远处的沿岸，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莲花丛。

　　入了秋，莲花逐渐开败凋谢了，留下莲叶的接天碧色点缀水面。

　　莲花丛中，只见一叶小舟悄然顺水而行，船上却空无一人。
　　兰羽好奇，让船翁靠近了去。

　　船翁说：“这是在采莲。”

　　“采莲？”兰羽疑惑，“我看这莲蓬也都被采光了，还能采什么？”

　　船翁笑道：“莲花一身都是宝，莲叶可以入药，莲子莲藕可以食用，眼下这时节，是采莲藕的好时候。”

　　正说着，他们的小船逐渐靠近了那叶小舟。
　　果不其然，小舟上果真堆满了莲藕。

　　这时候，只见水面一阵水波荡开，一双手拨开水面，一个人顺势从水下钻了出来，一手勾在船沿，另一手拎着几节长长的莲藕，甩到船上。

　　水下出来的这人背影纤细，头发乌黑而浓密。
　　侧脸过来的时候，一张雪白如玉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生得极是漂亮。

　　兰羽一看之下，不由得眼前一亮，赞道：“好一朵出水芙蓉。”

　　这是生莲镇上的采莲女，与船翁也认识。
　　她扭过头来的时候，笑道：“王伯载客回来啦。”

　　船翁也笑：“香儿这么晚了也还在采莲藕呢？”

　　被唤作香儿的采莲女点头笑道：“阿弟想吃糖藕了，我便过来采一些。”
　　小姑娘眼波微横，巧笑倩兮地冲兰羽说：“公子可想尝尝这藕？”
　　说着，便递过来两节白胖肥厚的莲藕来。

　　兰羽笑眯了眼。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偶然经过，竟能遇上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
　　她想，就算是拿这小姑娘跟当初被誉为花魁仙子的美人儿比，也美上一大截儿。

　　实在难得。

　　她走至船头，抬手接藕的同时，将手上的油纸伞探了过去。
　　温和道：“入秋天气凉了，姑娘水下泡久了可别着凉。还是快上来吧。”

　　一旁没了伞，被淋得一头湿的小燕：“……”

　　兰羽说：“遇上了便是缘分，我们便一同回生莲镇吧。姑娘划船也费力气，不如将你的船绑在我们这艘船上，如何？”

　　旁边的船翁也跟着点头，热情道：“是啊，香儿上来，王伯也载你一程。”

　　于是香儿点了点头。

　　兰羽伸出手去，将小美人儿的手一扶。
　　使了力道一拉，便将她轻轻巧巧地拉上了船。

　　然而，香儿从水面出来，攀上船的瞬间，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飘至兰羽的鼻息间，令她微微一顿。
　　这香味有点似曾相识。
　　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可是兰羽能肯定，自己从前肯定闻过那个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

　　抱着一丝疑惑，她冲着香儿笑了笑。
　　一路闲谈，兰羽和船翁都是健谈的人，再加上个嘴甜的小美人儿，一路上欢声笑语间，兰羽也顺便将生莲镇的风俗民情，了解了个大概。

　　生莲镇专出美人儿。
　　好多怀了孕的妇人，或是新婚的妇人，都会千里迢迢赶过来，到生莲镇的娘娘庙里拜一拜，希望自己不管生男生女，都能生得一副好相貌。
　　而有传言说，只要是来过生莲镇的人，似乎也的确是能变得漂亮些。

　　这些话，兰羽之前是半信半疑的。
　　然而看见了个小香儿，兰羽觉得，传言不虚。

　　可是真有这么一方水土如此养人，一方的娘娘庙如此显灵，竟能令人在样貌上比之别处，美上这么多么？

　　小船在小镇的码头上靠了岸。
　　兰羽与小燕跳下船。

　　婉拒了小香儿盛情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的邀约，兰羽抬手撑着船翁赠与他们的伞，找到了他所说的梦仙楼。

　　绵绵细雨间，茶楼里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兰羽要了个二楼靠栏杆的位置，瞄了眼茶楼正中央空荡荡的戏台子，问小二：“怎么？你们这儿今天没唱戏么？”

　　自从见了采莲女，她是对船翁口中的美人儿上了心。
　　这三百年间，不止是凡人的审美水平见长，连凡人的样貌都长了不止一个水平啊。

　　比采莲女还要漂亮的美人儿……她还真想见见。

　　结果不成想，小二摇摇头：“哟，客官，这可实在不巧。咱们这儿的头牌儿秀娘和素素今天都病了，您今天估计是看不成戏了。”

　　兰羽惋惜叹气。
　　真是不巧。

　　小二擦了擦桌面，赔笑道：“不过咱们这儿的说书先生也是顶好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您想听什么他都能给您说！”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老者，精神矍铄地跨步上台。
　　往台上一坐定，台下的茶客们纷纷饶有兴致地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显然时时来这儿听书。

　　一见之下，兰羽托腮，笑道：“行吧，那就听听书。”

　　不一会儿，一壶热茶上了桌。
　　兰羽提壶倒了茶，抬手正要喝的工夫，楼下年迈的说书先生抿了一口茶，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摔醒目，开讲了：“今日便来说一说那位为祸人间、流毒四方的女魔头丹邪！”

　　“噗——”兰羽一口热茶，直喷小燕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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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写篇小作文吧。
《云中君》这本书，其实从三年前就开始构思了。
无奈因为庞大的世界观与复杂的人物和故事线，一直遗憾停笔搁置。
很开心练笔至今，终于有了勇气开始描绘这个瑰丽的仙侠世界的故事，描绘兰羽这个我目前为止最钟爱的，潇洒又逍遥的女主。
希望你们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