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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八 ...

  •   [武曲星君|江玉空|一饭之恩|八]

      江玉空觉得自己很蠢,直到过了很久,他才知道所有人一早就在提醒他了。
      安思思怀有异心。
      他早该明辨,可是他没有。皓月君中毒初期,像是风寒,只是有些严重,久治不愈,众人都十分担心,彼时安思思婉言劝他叛离焕真宫,应早为自己做好打算,他当然大动肝火,厉声斥责了安思思:“这等叛逆的话,你不许再说!”
      安思思劝他作乱,他没肯,谁也想不到,安思思便自己谋划起来了。
      江玉空实在不懂,安思思图什么?焕真宫收留了她,皓月君容忍她,一切小过小错,没谁真的要与她计较,可她偏就选择背叛焕真宫。
      与鹤鸣山庄庄主白知秋的一封书信,落在了江玉空的面前。
      “……君有疾,破宫之举,在乎姑娘一念。”
      皓月君病倒,一日里多在沉睡中,安思思认为焕真宫群龙无首,此时也不再藏掖,她一边收拾离宫的包袱,一边坦然相告,西疆玉河一带及焕真宫的地图,她都已经送出去了。
      江玉空感觉到他的心,好似碎裂:“为什么?”
      “为什么?”安思思回首,她笑起来,还是很美,“外面天高云阔,我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地方终老?在这里,我什么也不是!白知秋他能集结众人对抗焕真宫,他是鹤鸣山庄的主人,他拥有力量,我选择跟随强者有何不对?”
      “他不是强者,他败给了破军。”
      “破军再强,敌不过千军万马。你们每一个人,都会被众人打败。焕真宫就要失去首领了,皓月君不在,你们算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就不在这里陪你坐等那一天了。”
      安思思背上包袱,从他身边过去。
      他下意识,很不甘心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沉声地问:“思思,我在你心中,算什么?”
      安思思扭过头,她有些哀悯地望着他,却毅然决然地挣脱了他的手:“江玉空,你真的很傻,难道你看不出,我并不喜欢你吗?你太好骗了,从一开始,你的反应就出卖了你,你从没接触过女人,我拉着你的时候,你的心跳得好快。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
      她与他面对面,说出这些绝情的话,似乎是笃定他不会拿她怎样。
      的确,他没有。
      直到安思思走出焕真宫的大门,一去不复返,江玉空都没有想要动手杀她。
      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也太冷血,她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一碰就让你溃不成军——正如安思思所言,江玉空遇到她之前没有接触过女人,没有动过心,生命里第一个全心全意爱过的人,没那样容易放下。
      安思思独自离宫,去往了铜铃镇。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们吵架了,安思思脾气大,气得跑出去,似乎也很正常。
      江玉空缄口不言,他坐在屋子里擦自己的剑,从清晨到日暮。
      开阳殿伺候的丫头,只敢将饭食放在门口。
      皓月君病着,宫中事务分属十四娘和其他几位护法在打理,这些消息不知是怎样传出去的,江湖传言,皓月君病入膏肓,一众宵小便开始跳梁作怪,各地频生事端,双拳难敌四手,焕真宫以寡敌众,代为坐镇的十四娘愁得几天几夜没睡好。
      江玉空拂开了垂帘,他伸手取了一卷任务,扫眼看罢,立在案前,冷声只说了一句:“江南道,交给我。”
      之后,十四娘眼前珠帘摇动,唯余了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段时日,忙得焦头烂额,十四娘没空管太多,听说安思思负气去了铜铃镇,也当是小年轻人闹了别扭。
      受武曲星君之托,去杀安思思的,是九野台二十八宿中的“星”。安思思一死,星因戮杀宫中人,而至大护法溯和与十四娘面前请罪,后才引起的轩然大波。
      星不知道为什么武曲找到他,武曲没有说原因,只是给了一百金。
      这样的私活,可接可不接,不过一百金还是不少,星就去了。
      溯和惊得目瞪口呆:“武曲怎会……”
      十四娘固然也吃惊,但很快平静下来:“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已至此,还是等他回来再言吧。”
      江玉空出去了数月,江南道的事情都了结后,他又北上去了鹤鸣山庄,白知秋闻风而逃,庄中只余内眷,江玉空不与女人为难,但却将庄内最值钱的几件东西带走了。
      弟子收信前去接应,带回了大包的奇珍异宝,江玉空还是没回来。
      好不容易守到了消息,江玉空在凤翔一带启程回返,司空卿卿就每天去溪边等他,她不喜欢安思思是真,震惊于江玉空会舍得杀安思思也是真。外患一日日减轻了,能八卦的事就多了,安思思之死成为最有谈资的话题,绝大部分人都在猜,是武曲求而不得起了杀心。皓月君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些许风言,他厌恶众人谈论此事,不许宫中私议星君行事,各种流言这才平息下来。
      可是,就算有皓月君压着,卿卿还是想探知真相。
      这好奇心,就像春日里非要破土而出的小草,遇到岩石也要拐弯冲破泥土,就算是萌生在山石缝隙,也要拼命地往外涌。
      不算宽阔的溪流,水声潺潺。
      明丽的海棠花少女脚踩溪石,在热切地探问:“得不到就杀死,这是谁教你的道理,江玉空?”
      安思思……
      水滴坠进了溪流里,哪怕咸涩,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思思,这是我为你,流的最后一滴泪。
      关于过去这桩伤情之事,他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肯说。
      唯独,唯独在面对皓月君的时候,他肯答话。
      皓月君依然病着,椅上铺了褥子,房内还燃着炭盆。
      连荻说,主上的手,常常都是冷的。
      西疆下雨了,天色乌沉沉的。
      江玉空站在檐下,无风,漫天雨丝直直地落到地上来,他伸出手,接住屋檐上流淌下来的细水流,溅开满手的湿凉。
      皓月君在他身后闷声咳嗽,过了会儿,在问:“我记得,你说你怜爱她的纤细,她整个人,都生得纤细而漂亮。天地造物极难,美的物和人,怎肯轻易损毁呢?”
      心中尚会痛。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低头想过了,方涩然张口:“她要我背弃你……她以为她是谁?我一辈子都不会背离皓月君。”
      嘉莲殿外的雨,仍旧下得绵绵密密。
      胸口似针扎一般疼得密集,但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他的真心,不是捧给别人肆意践踏的:“我不亲自动手,就是留与她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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