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月》是鹿

53、破军|一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了我最爱的破军危靖。
爱破军星君又美又飒，会有遗憾，但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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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星君|危靖|割袍|一]

　　破军与别人是很不一样的——
　　她来头很大，是权贵世家的嫡女；她师从名门，为琼觞谷六代掌门最爱宠的小弟子；她长相出众，江湖人冠她以“天下第一美人”的赞誉；她性格张扬，说话行事霸道而无所顾忌；她同时使得两把苗刀，是焕真宫里身法最利落的杀手。
　　与师兄同拜别琼觞谷的第九年，在那场大雨将要落下来之前，危靖正抱着三岁的简云中在嘉莲殿侧的园子里看花。
　　天边黑压压的厚重云层移动得很快，不经意间抬头望去，整个天就已经昏暗了。雨势来得十分迅猛，才匆忙抱着幼小的孩童躲进檐下，豆大的雨点就铺天盖地打了下来。
　　危靖看着滂沱的雨幕，自知一时半会走不了，便抱着幼小的云中在檐下寻地方坐了，云中年幼，又玩得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在她怀里睡着。云中的身体比普通孩子孱弱些，隔三差五总是生病，这样的境地里，危靖自然怕他受了凉，便脱了外袍小心翼翼将睡熟的他裹住。耳畔风雨声嘈杂，抬眼睫扫去，雨依旧下个没完没了，危靖只得暂将别事抛开，一心闲观园中雨景。
　　雨小了一些的时候，夜幕已近深沉。按照往常的习惯来说，再过得半个多时辰，云中就要饿醒了。危靖想想，还是尽早回天关殿为好，于是也不多逗留，起身就往前殿方向去。嘉莲殿地方很大，所以那一程路她走了好一阵子。转过廊角，步至前殿，当她看到大雨中的殿前四方石砖上跪着一个人时，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是司空卿卿。
　　也不知那丫头跪了多久，浑身衣衫湿透，雨势虽渐小了，却也敲在地面上噼啪作响，雨水顺着她白得发青的脸颊迅速往下落，连成一线的水珠又顺着湿漉漉的衣裳往下淌，那么狼狈的样子，危靖还是第一回瞧见。
　　危靖默不作声看着卿卿，这时候，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连荻快步从里面走出来。
　　连荻倒是心疼那小丫头，急忙撑了伞，下阶跑近前去：“你这是做什么呀？主上若是看见，怕是又要生气了！”
　　“是他叫我跪在殿前思过的！”
　　危靖注意到卿卿的拳头蓦然捏得很紧。
　　“哎呀，那都是大半天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连荻一面焦急去扶她，一面将伞移到她的头顶，全然不顾自己被雨水淋湿的肩背，“快回去吧，被主上看见就真的不好了，他现在还在生着气呢！”
　　司空卿卿的倔脾气上来，多厉害的神仙在世也劝不住她，只见她狠狠推开连荻，故意冲着嘉莲殿大声叫道：“不用你来管我！他生他的气，我跪我的，有什么相干！”
　　“我的姑奶奶，小声些！小声些！”连荻惊惶万分，偷眼瞄瞄殿门口，压着声音提醒着，几乎是要跪在地上哀求她了，“主上是什么样的身子骨你是知道的，近来他病得很沉，为了处理东海的事又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再不好好休养是会出大问题的！我求求你了，别再惹他动气了好吗？他真的……”
　　“她那么喜欢跪，就让她跪着。”
　　伴着几声咳嗽，披着墨色外衣的年轻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握着方巾的手从唇边拿开，脸上十分苍白，他看着跪在雨里的少女，瘦削的下巴略抬，又显出那独有的一副冷傲姿态来：“我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起来。”
　　司空卿卿隔着雨帘狠狠望着他，咬牙没有说话。
　　连荻愈发焦躁：“主上！”
　　“咳、咳咳……”年轻人俊秀的眉一皱，用方巾捂住嘴时脚下微动，已侧过了半边身子，沉重的几声咳嗽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他气息平稳能再讲出一句平静的话来，“小荻，你站过来，别妨碍了她在那里好好思过。”
　　危靖带云中过来嘉莲殿这边的时候，听人说卿卿私自出宫找白连去了，今天所有的争端，应该都是源于此事：景越辰一直把司空卿卿当小孩子看待，在得知卿卿已离宫多日后虽然表面不动声色，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要派人出去找她回来的意思，之前几天见他时，也丝毫没有异样，只是咳嗽得愈发厉害，也愈发不愿意说话，连皱眉的次数都多了很多，分明是不悦的，分明是在意的。
　　然而呢？卿卿在慢慢长大，她就像一只刚刚长满羽翼的小鸟，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不再凡事听从于她的“皓月君”——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危靖抱着简云中，立在檐下冷眼旁观，她站的地方，房梁空悬，投下大片的暗影。
　　出人意料的是，雨中起先倔强跪着的卿卿，此刻竟踉跄爬站了起来，她红着眼睛看景越辰，样子像要哭出来：“你不允许的事情，我司空卿卿偏要做！”
　　带着一身厚重水泽的人儿退了两步，立刻转身跑走，一脚一脚，踩在地面上溅起晶莹的水花。
　　危靖瞥见小丫头抹泪了，那果然是做出来的威严模样。
　　景越辰的秀颀身姿摇摇欲坠的那个瞬间，连荻脸上血色尽失，她顾不得别的，慌忙扔开了雨伞，几乎是在雨伞落到水中的那个短暂瞬间，她已经冲过来，伸手扶住了病弱的华贵年轻人。
　　“没事。”景越辰神色萎顿，好像疲惫得很，说话声音也是很轻很轻的，“我没事。”
　　“我扶你进去吧。”
　　“好。”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看见角落里的暗影，焕真宫主转面看过去，过了一会儿，冷冷发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云中在她怀里熟睡，檐下暗影里的女子缓缓步出来，静沉如湖的眼睛里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意：“没什么，只是看到这样大的雨，不免多想了些事情。”
　　他突然皱了眉，握掌成拳，抵在唇边，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风有些大，吹着雨滴直往殿内灌，危靖瞧着那个临着冷雨、披衣单薄而立的年轻人，涩涩地弯了弯嘴角：“今日这样大的雨，我生平只遇到过两次，一次是方才，一次，是简臻死的那晚。”
　　“简臻？”他愣了愣，神色松开，盯着她怀中的幼孩，好像是极轻地笑了一下，“他伤你伤得那么深，你竟还不肯遗忘他？”
　　危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她低转的眼神在那一刻显得哀伤……遗忘？表面上来看，好像是很想遗忘吧，但是，从内心来说，她的确从未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