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84、邓拓的丢人事

　　酒足饭饱后，李大为一行人回了北京，文宗泰则回了燕南分公司。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偌大的公司里除了晓江，没有其他人了。文宗泰微微有些醉意，忙了一天也累了。何坤把他放在配楼，自己则回了伊人佳作。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办公室走去。走到大厅刚要上楼，一眼扫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大厅的电视也开着。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邓拓。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邓拓翻了个身醒了。见是他，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文总，你回来了？”
　　文宗泰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问：“怎么睡在这儿，不回家吗？”
　　邓拓揉了揉眼，懒洋洋的说：“你们都不在，我看家啊！”
　　文宗泰扑哧一声笑了，说：“家有什么好看的，还能丢了？”
　　“当然！老话说‘破家值万罐’。”邓拓麻利的坐起来，绷着脸说：“这沙发、家具、这里的花花草草……这都是资产。万一哪天老百姓又来了，要不到钱总要卷着点什么走吧？折腾了几次了，少了不少东西了呢！总去买吗？不看着怎么行？”
　　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文宗泰哑然失笑，摇着头说：“只要不把你丢了，他们爱偷什么偷什么。”
　　邓拓哼了一声，心想书记也会奉承人？看他脸色泛红像是喝了酒，便觉得这是酒后的疯话。于是打趣的说：“偷我干什么？我好吃懒做的，偷回家去还得伺候我！”说完扭头看了看门外，心想何坤去哪了？平常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今儿喝了酒人倒不见了。
　　文宗泰靠在沙发上，见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吃饭了没有？”
　　邓拓一愣，尴尬的笑笑说：“我减肥，不吃了。”
　　“怎么老不吃饭，已经够瘦了。”说着，文宗泰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随手拿了一包牛奶和一个木瓜出来。邓拓探着脑袋向厨房里张望，心想，好久没在一块儿吃饭了，要是侯总在就好了！她猫着身子偷偷溜到厨房门口，歪着脑袋看文宗泰做什么。没想到，文宗泰早听见了，背着身子和她说：“明天要让老张带点菜过来，冰箱都空了。”
　　邓拓倚在门口说：“你们好长时间不在这里吃饭了吧，厨房都一层灰了。”
　　“有吗？”文宗泰左右看看，又伸手摸摸台子，然后举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见他这模样，邓拓调皮的说：“都怪我笨手拙脚什么也不会，不然也能给你和侯总做几个小菜偿偿。”
　　文宗泰双手抱在胸前，调侃道：“大人挺聪明的，是不想学吧？也是，会了还得照顾我们几个老头子，挺没劲的。”
　　邓拓赶忙解释说:“真不是，我可笨了。上学的时候老师们都说我是个勤奋的人，可不是聪明人。因为这个，数学老师还把我叫到教室外面问我，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单独谈话，为什么？”文宗泰问。
　　“因为其它科成绩都好，就数学最差，那些公式我根本搞不懂，每次考试都死记硬背。上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我都躲着走。有一次他给语文老师代课，点名要我答题。我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他看我半天。然后莫名其妙的说“以邓拓同学对知识的理解能力，语文水平能达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境界，数学水平一定也错不了。你数学老师是谁，评价评价呗？”。我当时一愣，想都没想就说“数学是好的，水平也不错。可数学水平就不好了。”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关键是给我讲数学的数学水平他爹水平太高，讲的云山雾罩只有水平听不到数学了。”
　　“他什么反映？”文宗泰问。
　　“盯着我看了半天，没说话，后来就走了。”邓拓低着头说。
　　“后来呢？”文宗泰追问道。
　　“后来同学们都围着我说‘邓拓你好棒，敢这么当面骂数学老师，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就是数学老师！恩，你说我笨不笨，连个人也认不清。从那天以后，我的数学成绩总在年级平均分以下。”邓拓说到最后有些懊恼。
　　文宗泰一惊，问：“你不知道他是数学老师？”
　　“是啊，不然还能这么说。我讨厌数学，连带着对这个老师没好感，总记不住他长什么样。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邓拓红着脸说。
　　文宗泰哈哈大笑。
　　他一笑，邓拓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错误，一不小心把自己多年前的丑事说出来了，于是脸涨的更红了。
　　文宗泰自言自语道：“数学成绩在年级平均分以下，还当了财务总？不会给我赔光了吧？”
　　邓拓一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是啊！
　　文宗泰又笑了，邓拓红着脸皱着眉头问：“刚才听到什么了吗？没有是吧?”
　　“没有没有。”文宗泰赶忙收起笑容转身打开锅盖，看看煮的东西好了没有。邓拓只闻到一股香甜的奶香飘过来，甜而不腻，甚是好闻。她紧走两步过去，探头看文宗泰煮的是什么。
　　“木瓜牛奶，冰箱里都空了，今天你只能将就一下了。”文宗泰说着，盛了一碗汤递给她。
　　邓拓端着闻了闻，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似的，嘴里说着：“好香！”
　　两人回到沙发上，文宗泰随手关了电视，对她说:“不早了，喝完汤早点回去休息。”
　　邓拓边喝边点头，乖乖的模样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似的。文宗泰看着她，突然想起小桥的话，心里不禁犯起一阵阵疑问。坐在眼前的，分明是个安静温婉天真烂漫的无知少女，怎么到了小桥那儿，就成了凶巴巴恶狠狠的灭绝师太？是她太善变还是别人看的通透？他靠在沙发上，两眼呆呆的看着她，就像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找不到答案又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