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7、机灵鬼路平

　　侯旭宏和王天明在燕南分公司吵了一架，参会的众位京供高管还没回到北京，消息却早已传回了集团。人们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一传十十传百。当张建、肖强下午三点回到京供集团总部所在的莱美酒店时，到处都充斥着两位大佬不和的声音。
　　一桌不咸不淡的酒让文宗泰醉了，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毯上。张建、肖强、谭道和王中平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在他耳边时刻萦绕的只有王天明那句‘猴子’。他心烦意乱的在地毯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走到茶几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然后把杯子一蹲，趴在地板上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文宗泰只听耳边一阵嗡嗡的响声，一睁眼，一张青春俊俏的脸映入他眼帘。他愣了一会儿哼了一声，一翻身继续睡。来人不耐烦的推了他后背一下，嘀嘀咕咕的说：“一起喝的酒，人家张总、肖总没事人一样，你这都睡了一下午了，还不睁开眼？燕南这破地方，没吃没喝没的玩就算了，连精气神也没了？我说不让你来这儿，你骂我不思进取；你倒是来了，跑这儿睡大觉来了。半年了啥都没见着，还弄的自己跟逃难的似的。一大帮徒子徒孙都看着呢，回了北京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嘴。”
　　文宗泰被他聒噪的不行，一骨碌坐起来，沉着脸说：“说什么嘴？谁让你来的？这点不在输配呆着，跑这儿来干吗？称我没发脾气，赶紧走。”
　　来人亲昵的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靠在他腿上说：“我来看热闹的！集团都传遍了，说猴子和王总怎么吵，如何不把这个当年的技术员放在眼里；王总怎么不给他的老领导留脸面，当着众人的面骂他。传的有鼻子有眼，就差回集团调几万人打群架了。我估摸着，现场未必是火花四溅群情激奋，毕竟是那么大领导。可我没在现场没见着，没法跟那帮糊涂人说理。所以赶紧跑过来淘换第一手资料，你给我说说呗！”
　　文宗泰哼了一声，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来人笑嘻嘻的说：“王大总裁这次做的可不聪明。我看他是霸道惯了，拿自己的老领导开涮了！他也不想想，集团里好歹还有一半的人跟人家叫师傅师爷呢！去年因为他，倒下个常明，背地里不知结了多少仇家。多少人想抓他的小辫子，偏给人留口舌。前些日子，于总去了趟国资委，回来后那张脸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文慧跟我说，高层怕是有变动。今儿我下来的时候，看见杜处长进了于总的办公室。这回要有好戏看了。”
　　文宗泰扶着他后背，抽出腿，然后站起身，坐到沙发上。他搓搓脸说：“几点了？帮我给何坤打个电话，问问那边完事了没有？”
　　小伙子起身挨着他坐下，抬腕看看表说：“六点了。那边你就别管了。有何坤在，猴子吃不了亏。再说了，林总是最稳重的人，王总也不会有事。”
　　文宗泰看了他一眼，训斥道：“猴子是你叫的？”然后话峰一转接着说：“忘了你这位恩人，还真是京供的消防队长。今儿要没他，怕要没法收场了。”
　　小伙子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师傅这话里怎么那么大醋味？人家是总公司的常务副总，分公司的总经理和集团领导干仗，他不当和事佬谁来当？人家还没责怪你这个书记没管好下属，你倒来奚落人家？”
　　“呦，这是要跟我翻脸？行，我徒弟三千，也不差这一个。去吧，跟林绡说，已经调教出来的，上场就能用。他省事了。”文宗泰咧着嘴说。
　　小伙子腾的站起身，哼一声说：“近朱者赤，近墨着黑，来了燕南这破地儿，整个人都不讲究了。蔫酸小气！”说着，拿着电话走到阳台叽里咕噜的打了一通。文宗泰瞪着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骂出一句：“找打！”
　　小伙子打完电话，噘着嘴走回来，崩豆似的说：“张总和肖总说，您老人家最近心里火大的很，嘱咐柴栋千挑万选找出一条成了精的苦瓜。两人又合计着既是成了精的，这苦怕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必须加点糖进去。于是找到我，让我务必哄着您老人家吃了这一顿。咱们师徒也有小半年不见了，一顿饭的情份师傅还是会给我的，啊？”说完，眨着眼笑眯眯的看着文宗泰。
　　文宗泰说：“一会儿冬天一会儿夏天，跟谁学的？”
　　小伙子靠在沙发上说：“王总让您来燕南，师傅说走就走，听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燕南山高皇帝远，不用低头抬头见的都是大老板们，您老人家是潇洒了。我呢？总裁走了，就去伺候代总裁。你知道我向来不待见他，要在他手下做事，皮不掉一层？为这，我叔叔还骂了我一顿。你又不让我来燕南见你。这半年，我的火也大了。”
　　文宗泰看着他，打趣道：“这么说，都是我闹的？我还一身不是了，是吧？我上次回去，没见到你吗？强词夺理，变得这么矫情。”
　　两人正说着，伊人佳作的客户经理周梅和几个服务人员推着车进来。文宗泰看了一眼，车上载着满满的食物。他摸摸肚子，还真感觉饿了。周梅见了他们，笑眯眯的说：“文总好福气，徒弟们个个都精明强干，又孝顺师傅。这车上的东西，都是这位小兄弟从北京带过来的，特意嘱咐我，要等您醒了再做。”
　　文宗泰招呼他们把饭菜摆在桌上，又对周梅说：“问问你们花总什么时间方便，我有事想和他聊聊。”周梅忙说：“好，我马上去跟老板说。”
　　小伙子沉着脸，去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到桌上。盛了一碗汤，坐在桌边自顾自的喝起来。周梅嘴角抽动了一下，赶忙又扫了他两眼。下午刚过来的时候还和颜悦色的，现在瞧这小脸沉的？她见过很多跟文宗泰的人，各个对他恭敬有加，今儿这位不知是什么来历。
　　文宗泰看着周梅，知道她心里的疑惑，也不便明说，只说了句约好时间告诉他。周梅忙带人知趣的离开了。
　　周梅走了，文宗泰自己盛了碗汤，挨着小伙子坐下，搂着他的肩膀说：“李大为这人，咱们都清楚他怎么回事。这些年了，我看的也够了。要说输配这些人里，能代替我做总裁的，也就是他了。所以呢，看在师傅的薄面上，待见也好不待见也好，多配合少计较。等了结了燕南这档子事，我回输配咱们再从长计议。我这次来燕南，确实仓促了些，好多事没来得及理顺，是我不好。师傅嘱咐你一句，我不在输配，你好好的给我看着家，好好协助李大为和雷朋，好好听敏涛和丁建的话。少耍性子多做事。”
　　小伙子一边听他训话一边示意他喝汤，文宗泰喝了一口，味道不错，然后扬起头把汤喝光了。小伙子又给他盛了一碗汤，调皮的说：“苦瓜是瓜精不假，我路平这糖精也是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