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4、邓拓找钱

　　有了收拾卫生这一项，邓拓终于找到活儿干了。每天早晨过来，先把楼上楼下的地打扫一遍，再拖一遍，然后再把各个房间的桌子擦擦。那模样，俨然家里的女主人一般。有一次刚好文宗泰遇见，跟她说‘公司有保洁阿姨，这些事不用你做。’邓拓知道是有保洁的，可从没见过这人，倒是见晓江每天晚上在他们离开后，擦擦桌子扫扫地的。于是也没把文宗泰的话放在心里，每天照旧。侯旭宏则与文宗泰态度不同，见邓拓收拾卫生，打趣道：“邓大人什么都好，要是再给我们做顿饭，就更好了。”对这个提议，邓拓没有接招，因为她不会。而且连着吃了两个月的面条，她像得了厌食症似的，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整个人比来时更瘦了，一阵风就能撂倒。
　　公司除了来了两个部长，再没有别人。邓拓仔细观察了两天，发现他俩跟侯旭宏、文宗泰等人非常熟。于是暗自揣摩，怕是京供集团过来的。不同的是，两人不像何坤那样，称文宗泰师傅，也不像何坤那样和文宗泰非常亲近，而是规规矩矩。对邓拓也很客气，却从不多说什么。
　　这天，两辆大车一前一后开进公司。邓拓在办公室远远的听见响声，好奇的走到窗前观看。只见一辆车上装着沙子、水泥，一辆上面摆着砖头，径直开进了园子。邓拓颠颠的跑下楼，追过去看。只见文宗泰、何坤、王中平、谭道已经在那里了。工人把沙子、水泥和砖卸下车后，何坤拿了一叠钱给他们，然后转身把□□给了邓拓。邓拓拿着票问文宗泰：“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文宗泰说：“盖个猪圈，养两头猪。”“养猪？”邓拓眼睛睁的大大的，心想，让你建管道你跑这儿来养猪？文宗泰见她一脸狐疑，继续说：“自己养的猪，干净。”然后回头对何坤说：“给老何打电话，让他给我留两头，我下礼拜要。”何坤答应一声，打电话去了。
　　大车开走后，文宗泰、王中平、谭道三人一起动手，像模像样的垒起了猪圈，那架势仿佛熟手一般。邓拓心想，难道文总干这行出身？管道没见着，这乌七八糟的倒挺在行。手里拿着□□，又想，又出去两万多，刚来的时候何坤就给了她二十五万的票，买家具花了十四万多，总公司那边不过打给了四十万，从哪去淘换？她哀怨的看了文宗泰等人一眼，几个人还挺认真，谭道和王中平拉线，文宗泰找齐，真是行家一般。
　　邓拓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拿着票刚要离开，扭头碰上侯旭宏。只见他倒背着双手优哉游哉的走进来。看见邓拓，打趣道：“大人去哪啊？留下跟老文垒猪圈吧。你不在，活儿准干不好，养出的猪肉都香不了。”邓拓心想，地可以擦，菜可以种，猪圈不能垒。于是小嘴一撅头一扬倒背着双手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邓拓拢了拢账，现在分公司只出不进，盖猪圈的材料钱没处去要。她愁眉不展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给李力打电话，说要再借些钱给分公司。李力在电话里很不耐烦，没说借也没说不借，只抱怨分公司花钱太快了。邓拓心想，你是会花钱的祖宗，谁有你花钱快，但嘴上没那么说。只说借些吧，几位老总私人垫了好多了。李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找林绡，具体的和他说。邓拓满心欢喜的挂了电话，因为林绡可好说话多了。
　　果然，听说分公司没钱花了，林绡马上让人给分公司划了二十万。邓拓知道，他就这么大权利了，多了他也为难。再说何坤这人，花钱没有算计，每次□□都是一堆一堆给她。几位老总天天清汤白面，他倒不知哪来的数不完的应酬。应该管严点，这数刚刚好。于是把票整理好，把何坤垫付的钱打给他。然后又作了一套资金收支计划表，拿着去找侯旭宏和文宗泰。
　　听说财务总找党委书记和总经理有事谈，文宗泰和侯旭宏忙回了办公室。三人在侯旭宏屋里坐下来，何坤沏了一壶茶，给每人倒了一杯，然后转身出去。两人看着邓拓作的表，一言不发。邓拓急了，压低声音说：“这是公司成立6个月来的支出，没有房租，没有人工成本，没有水电，支出43万，进项为0。这是我手里有的票，不知两位老总手里还有没有垫钱的支出。”
　　“有啊，分公司冬天在秀兰小区租了个二层楼，房租还没给人家呢，这块要算进去，具体钱数让何坤给你；前两天订的电脑、打印机、绿植，你也跟何坤要；还有一项就是人工，我和老文、老翟、何坤的工资在集团发，大人的工资在京锐发，晓江和张阿姨应该由分公司发，这几个月一直是老文在垫。诶呀，老文啊，这么一看，公司差钱差多了？”侯旭宏说。
　　文宗泰拿着表，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邓拓一听，脑袋也大了。看来总公司给的这二十万是哪也不到哪啊，这可怎么办呢？
　　“领导，财务这块儿既然由您老人家负责，我和老文就全权交给你了。数据我们看还是要看的，至于缺钱少钱的事，您就想办法解决就行了。依我看，工程也快开工了。几十万的小钱如同毛毛雨，领导起码现在要备上一个亿，不然开工可要着大急了！”侯旭宏慢条丝理的说。
　　邓拓心想，呵，这就成我的事，我自己的事了？这俩老狐狸推的倒干净。
　　“侯总说的对，国拨资金不知什么时候才批下来，领导先备着吧，有需要帮忙的说话。”文宗泰说。
　　文宗泰这么一说，弄的邓拓倒不好开口了。但凡十个老板九个以为找钱是财务的事，可十几亿的工程，没有国拨资金支持，她哪有这么大能量？可转念一想，自己来分公司之前李力再三嘱咐放开手脚好好干，现在不过是筹些钱用，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怎么把工作做好，又怎么能在分公司站稳脚根？于是脑子里盘算了盘算，心想，怕是要回趟华创了。
　　第二天，邓拓到公司和侯旭宏、文宗泰打声招呼，便回了北京。以分公司目前的情况，要营收没营收要纳税没纳税，除了京锐，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借给它一个亿。临走时，她站在二楼的办公室，望着分公司那片生机昂然的菜园，还有那将要垒起来的猪圈，像跟自己立生死状似的，发誓要带一个亿回来，颇有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侯旭宏和文宗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