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33、何坤主持大局

　　就在文宗泰等人在山里打猎的时候，燕南却乱成了一锅粥。一连两天的大雪，冻的人们苦不堪言。他们有的到分公司要求提前供暖。有的到镇政府、市政府请愿，还有的跑到北京高洁总公司闹事。一时间，燕南市镇两级政府、京供集团本部及与高洁关系亲密的关联方公司都如坐针毡。
　　这天一大早，何坤红着两眼刚从工地进到伊人佳作大厅，就被丁建叫住。何坤一愣，顺着他来的方向一眼瞥见了坐在休息区的于志成。丁建走过来，小声说：“来半小时了，等师傅呢！别说在工地，我们从工地过来的。”何坤心说不好，跟着丁建走过去。
　　见了于志成，谦恭的说：“于总好，有事您吩咐。”于志成沉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叫文总和侯总过来，我有话说。”何坤马上机灵的说：“两位老总一早去了苏州，开车去的。这点估计到山东了吧。”于志成一愣，冷笑一声说：“去苏州？”“是啊，前几天锅炉试水，温度一直上不来，监理那边的意见说是锅炉的问题。侯总让锅炉厂来人修，人还没来雪就来了。两位老总急的整夜派人检修管道、开阀门不说，又到电厂谈余热合同，督促支线进度……老百姓不理解，守在公司不肯走，还去镇政府市政府告状。这些，两位老总都不计较，对守在公司的人不让赶，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过水不热这问题比较棘手，所以今天一早叫高明开车去苏州--子明在那边，是锅炉方面的专家。我自己琢磨着，两位老总是想请他帮忙吧，也有可能那边有咱们自己的锅炉厂，实在不行，拉个过来临时替换替换，以解燃煤之急吧。”
　　于志成听了，点了点头。何坤的这翻话确实让他挑不出毛病，只是不解的问了句：“那么远，下边人去就行了，何必让侯总和文总去？看看这老百姓和当地政府，哪个是好说话的。这状都告到我那去了，再不解决，就到北京市政府到国资委了。”何坤忙说：“于总说的对，现在百姓不满意的是不热的问题，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也就没矛盾了。就是怕事情闹大，两位老总才亲自出马。按车程来算，下午一两点就到了。您要是见他们，我立刻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于志成叹了一口气说：“辛苦他们了，就别叫了。事关民生没有小事。虽说现在离供暖的日子还差十来天，但天气异常，就得活份点儿。我们京供眼里不是只有钱，社会公共利益才是我们最关心的。文总和侯总回来，你给我带句话，就说我说的，这几天的热费免了。好好跟镇里、市里解释解释，不要把关系搞的那么僵。我们是国企，是全民所有，我们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人民群众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何坤一边听一边点头。于志成说完，看了一眼丁建说：“备车吧，咱们去镇里一趟。”
　　送走于志成，何坤上楼洗了个澡，在工地盯了一天一夜，累了。洗完澡，他躺在沙发上给文宗泰打电话，把于志成来的情况汇报了下，又说了说工程的进度和这两天的工作。文宗泰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挂了电话，何坤思来想去，他觉得师傅变了。变得越来越敷衍、越来越消极、越来越出世。好像什么事都不要找他，都跟他没关系似的才好。就像公司里，工程的事全在他这儿，行政后勤全交给谭道，财务给余浪。虽然分工如此，但在公司人的眼里，除了侯总和文总，排在第三位的就是他了。可他知道，印象中的师傅或者说来燕南之前的师傅，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总是身先士卒斗志昂扬，永远是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何坤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他也希望师傅能放松些，别把自己绷的太紧，现在好像如了他的愿，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别说是他就连李大为与他都差的太远。就拿这次守在公司的老百姓说，以他的性子早给派出所打电话拉走了，可师傅不这么做。好吃好喝的哄着，陪着聊了一夜的家常里短不说，冷还让他们住在公司，只要不走就不许赶。这份豁达的性情是真学不来。
　　何坤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然后换件衣服准备去公司。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跟自己说：“稳住。”
　　到了公司，只见院子里依然停着几辆自行车，何坤心里冷笑了两声，暗自骂道：“不管你是救苦救难的如来佛祖还是观世音菩萨，总会有人不买账。”进了大厅，何坤看也没看人群，径直进了办公室。人们在这里守了三天，从公司人嘴里听说他是负责人，于是有胆大的便追进去问：“何主任，都三天了，暖器还不热，你得给个说法啊。”何坤低头整理自己的文件，眼皮都没抬。那人不依不饶的说：“何主任，我们燕南就你们一家供热公司，要有第二家，我们也不找你。你不能这么眼皮当大褂子，眼里没人。再说了，你不是负责人，我也不会找你。不行就把你们领导找来，别他们躲了拿你当挡箭牌。”何坤冷笑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说：“既然你把我当回事，跟我抱怨，这事我帮你分析分析：
　　第一、我们京供集团在燕南设立公司，是燕南市、镇两级政府求我们来的，不是我们要来的，这一点，需要你明白；
　　第二、燕南完全可以设立第二家供暖公司，市场经济自主行为，我们不干预更不会干涉；
　　第三、现在离供暖日还差十二天，我们一分钱热费还没收上来，这事希望你也知道下。
　　虽然话这么说，但因为下大雪，我们当天晚上就启动紧急预案，当晚就供暖了。你们说暖器不热或有些小区没有供暖，这个工期的问题我们提前一个月就和镇政府打过招呼了，他们心知肚明。
　　因为提前供暖，我们虽然一分热费没收，却先给了电厂上千万的热水钱。这事，希望你也知道下。
　　第四、我们的领导不是躲了，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根据《干部任用管理办法》，人家的级别比燕南市长还要高，他会躲你们？
　　所以，请你们考虑问题多用用脑子，不要人云亦云，被别人耍了。”
　　何坤一席话，说的来人哑口无言，站在地上张了半天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何坤站起来，拿着一个文件夹往外走，来人跟在身后。走到大厅，何坤看了看人群，高声说：“预告今天晚上还有雪，是不是像这两天这么大不知道，有怕冷的，或家里不暖和的，就继续在这儿呆着吧。我们的管道啊，预计12月初才能完工，再加上检测试水，怎么着都得20来天。”说完，扭头跟跟在身后的人说：“我看在坐的不少老人，你负责照顾下吧。这两天公司的人都在工地赶工，照顾不了了。”说完，冲着人群作个辑，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