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安》程智

121、失落的王天明

　　文宗泰让高明把车先开到伊人佳作，送侯旭宏回去休息，接着才开往天下第一城。下了车，文宗泰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快走两步，向着别院的小楼走去。里边早就有人迎出来，见了他们忙不迭的说：“王总醉了，骂人呢！”其实文宗泰下了车就听见了，边往里走边问：“都谁在呢？”“就王总和李总，王总喝的多点，李总好像没怎么喝。来了不大会儿，就吵起来了。后来不吵了，就听见王总一个人吵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秘书没在，我们也不敢进去。”来人说。文宗泰点点头，到了门外，对他和高明说：“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隔壁守着吧。”两人答应一声，进了旁边的房间。
　　文宗泰抬腿走了进去，穿过一座屏风，只见王天明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双臂自然的垂在身子两侧，闭着眼好像睡着了。再看一边的李力，用牙签剔着牙，阴沉着脸看着他。文宗泰轻轻走到李力身边，李力抬眼看见他，忙起身把他拉到屏风外面，小声说：“生气呢，觉得国运的事我没提前跟他打招呼。说实话，这事我也才听说。跟我较上劲了，喝了快一瓶了，你劝劝吧！”两人说完又回到里边，文宗泰挨着王天明坐下，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王总，困了就回去歇着吧，不困的话我陪你再喝两杯。”王天明听是文宗泰，睁开眼看了看说：“你来了？”然后抬起身子继续说：“如今都躲着我，这点儿了你还往我这跑，我可没什么招待你。”
　　“这也是我的家门口，不用你招待。倒是你，换个厨子不满意，多个帮手也不满意。一大把年纪，怎么越来越看不开了？喝了一肚子窝囊酒，巴巴的把我叫过来，是让我来挨骂吧？要骂就快点，我那一堆事等着呢！”文宗泰冷着脸揶揄道。
　　李力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文宗泰说话这么直接。他深知王天明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敢这么肆无忌惮对他冷嘲热讽的人，恐怕也没几个。
　　王天明脸不红心不跳，看着李力说：“瞅瞅，你请的好人！以为人家能宽慰宽慰我，上来就一顿冷嘲热讽。我对厨子不满意怎么了？难道我堂堂一个第一副总裁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你不提我还忘了，明天我就把他开了。李大为告诉你的吧？他还真是你的心腹，说什么你信什么。凤凰，别说我不提醒你，看好李大为，别让他眼里只看着高枝，谁行跟着谁，我现在还是第一副！”
　　李力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消消气，文总大老远的从燕南赶过来，你冲他火什么？”
　　“李总别管，让他说。我今天倒想听听他对我到底都有什么不满意。”文宗泰打断李力。
　　“你是生在梧桐上的凤凰，我哪敢不满意。”王天明酸溜溜的说，“不过身为过来人的提醒，‘潜龙勿用’。今天你好心好意的把人抬上去了，过后人家就把你忘了。忘了还不算什么，怕就怕反咬你一口，让你有口难言。”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力，又看看文宗泰说：“李总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他一出事，姓王的马上就来京供了，还一下成了副总裁，你不想想？”
　　文宗泰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看看李力，不禁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力拍拍王天明的肩膀说：“看开点，人这一辈子不就这样吗，风水轮流转，你方唱罢我登场。咱们俩英雄了十几年，够了，该他们这一辈上场了。”
　　“还有一年半，我退休。上边至于那么着急，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接二连三派了两个第一副，简直是笑话！”王天明说完，伸手倒了一杯酒，仰脖喝下去了。
　　文宗泰和李力心有灵犀的看了一眼，谁也没劝他。
　　“我二十三岁进京供，从个小技术员做起。十二年后，三十五的时候才做到销售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四十五岁的时候后调到集团，三年后，成了集团的副总裁，到今天整整十年了。”王天明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喝了。
　　文宗泰看着桌上的残杯剩菜，出去和高明说：“再上一桌菜。”不大一会儿的时间，几个服务员推着一车菜进来，两个人把桌上的剩菜收了，又摆上新菜和几瓶酒。文宗泰开了酒瓶，给每人倒上一杯，然后说：“王总，今天我哪也不去了，陪着你和李总好好学学经验。”
　　王天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纹，一手拿着酒一手指着文宗泰说：“还是你好。”然后一仰脖子把酒咕咚咕咚喝下去，酒杯一扔，双手一用力，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只听激励哐啷酒瓶盘子撒了一地。李力麻利的起身躲开了，两眼呆呆的看着他。文宗泰坐在椅子上，心想，他心里确实堵的慌，这个坎怕是过不去了。高明和几个服务人员听到声音，忙跑了进来。文宗泰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李力和文宗泰架着王天明移到一边的沙发区，又叫高明带人送进来两瓶酒和几碟坚果。两人依旧陪着他边喝边聊，王天明喝两口说几句，然后再喝再说。一直从北大荒插队，到坐上京供副总裁。说到动情处，不禁泪流满面。直到了凌晨四点，终于乏了，闭着眼睛歪在沙发上睡了。李力也熬不住了，坐着不时的打起盹来。文宗泰忙叫了高明等人进来，扶着两个人回房睡了。
　　安顿好两人，又叫人打扫了房间，嘱咐这里的经理给刘天打电话，早晨过来接王天明和李力，并再三叮嘱今天晚上的事，谁也不能提起。
　　一切安排妥当后，叫高明开车，回燕南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