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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他好哭 ...

  •   谢至安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青灯古佛的相伴,他没有什么朋友。

      他记忆里就是一直在抄经书,可笑的是他从来不是什么向佛之人,他曾猜想他未升仙人时指不定是五界里某个毫无人道手段残忍的魔头。

      “抄这些有用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谢至安一支笔直抵身后,一身黑衣的男子却已来到他面前,负着手弯着腰看谢至安摊在书案上的佛经,字体萧散,内猒,他微思索,在男人的印象里,这抄佛理的字,大多该是卫夫人簪花小楷那般秀妍规整的,不免多看了一会。

      谢至安看着人,一边嘴角上翘,眼里已是不悦:“看得如何?”

      那男人脱口而出,“贵越群品,古今莫二。”

      果然是肤浅之人!这劳什子的佛理他可未见什么贵越群品。谢至安几乎跳起来就走。

      那男子抬起头看着谢至安,神色冷淡的如同一尊器物。

      “我指的是你的字。”

      谢至安拖着半个病体不告而别了,这一做法倒让易知难有些错愕,莫不是他话说得重了,那人一时拉不下脸就直接跑了?

      想着谢至安这边的事,那边着急来拿衣服的宋缜与易知难撞在一起,易知难没来得及避开身,二人稳住身子,宋缜点点头就直接离开了。

      抚着被撞到的肩头,易知难愣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

      这场景...他分明见过!

      在易知难的难书谷里,有很多不被人允许参观的地方,江流抱着臂看着山谷里蔓延的雾气,视线往上,远远的看见若隐若现的山坡,很快便又被白色的雾气遮挡。

      “殿下,拂云走了。”

      江流的眉眼终是无奈的软化,这抹软化消失得也极快,他回身看着宋缜,一脸正色叮嘱:“下次你跟我都得记好了,这小秃子少招惹,他好哭。”

      再见到拂云的时候,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江流最终还是去了夏国,听说他曾在这里呆了三年,听说他在这里为了一个男人落了一颗心,听说他一生都差点没走出过这里...很多个听说,江流自己都唏嘘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最后的听说,多了个“差点”二字。

      渊国小殿下,并没能走出过这里。

      他命丧于此,普天之下无人得知。

      他走入坊市,似乎看见那青年孤寂的身影穿梭在陌生的人群,还带着渊国口音的夏国语询问摊贩的老板,他路过丞相府,仿佛看见当年提着一身青绿罗裙端着礼仪来迎的吴如锦,少女频频侧目的正是吊儿郎当的柳旧,而柳旧身旁寡言的青年,嘴角含笑,眼底却是消不去的落寞。

      异国他乡这四个字,这一刻让江流也难免仔仔细细地品了个遍。

      等宋缜举着文书,鸿胪掌事亲自以皇子之礼迎他入夏皇宫时,当年的一幕幕终是重演。

      一样虔诚的掌事,一样尊贵的皇子之礼,夏子辰诚如他所言,对于江流这个不速之客,从始至终都是以最贴切他身份的礼仪来接待,未错分毫。

      便是如此,你还要不甘吗?

      江流沉声问着胸口起伏的心脏,你纠缠之人,待你如此,礼至如此,你又是哪里来的不甘心?

      夏子辰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被血玉冠束起,一双沉静难以捉摸的眼看着朝堂之下长揖的人,他长揖,不拜。

      当时他一句承蒙殿下照顾之恩,不曾想,原来还的这么及时。

      缓缓轻叹的心绪,一时也不知是可惜还是侥幸。

      “殿下,请。”礼官恭谨地弯着腰,因着人伸长引导的手臂,深色庄重的官袍也贴着地面。

      夏子辰摆摆手让人退下去,嘴角一抹不耐烦让侧身的江流抓个正着。

      坐在夏子辰的书房内,江流不清楚以前的小殿下是否坐立难安,但他却是有些喜欢与这样的夏子辰相处,跟江政极为相像的严谨寡言。

      江政有个与他相似的对手啊。

      夏子辰这个帝王,做的着实勤勉倒霉了点,他的桌案上堆积的满满都是上奏的折子,墨碟还未干涸,显然在他们入宫之时,夏子辰还埋头在这,狼毫笔还搭在洗墨缸里,这种景象不是常见的,江流想了会便明白此人是不喜宫人随意进出他书房的,连着这还没洗净的笔也一直搁在了水里。

      江政比夏子辰还懂得生活点,书房里他甚至还见过一支寒梅点缀,可这夏子辰书房除了一张休息的卧榻,再无其他娱乐设施。

      这样的男人,江流不信他是一个心思诡谲诬人清白的小人。

      甚至,还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单纯。

      刚入书房时,宋缜的脸色就不太好,他不好把话说得明朗,可眼前的两个人,分明就是一个也想不起来外边人窥视好奇的目光。

      夏子辰终于了然,目光扫了一圈转到江流身上,坦坦荡荡的:“无碍,如今...不必顾忌那些。”

      一些闲言碎语若他们如今还放心上,更是糟蹋了拂云那一番帮衬的话,不如大大方方的进去。

      宋缜跟着一同进去的时候,宫人不得不战战兢兢的拦下了人,“宋侍卫的剑还请...”

      宫人犯难,面见不得带利器啊。

      夏子辰脚步一顿,看着宋缜似笑非笑的脸,点点头:“无事,他未必打得过朕。”

      这句无比心大的话,吓得宫人直直跪下,这二位天大的爷意思还是要打起来似的?

      江流是知道这是夏子辰托大的话,宋缜的武功绝对在这些人之上,从江政态度强硬要留宋缜在他身边就可以得见此人的能力了。

      将折子随意推到一边,夏子辰看着对面好整以暇的江流,不消片刻宫人进来沏茶,江流闻着清新的荷香心情大好,许是他放松的脸色让那宫女大胆起来,“这是殿下以往最常给陛下泡的茶。”

      话刚毕,身子直直倒在地上,血溅当场暴毙。

      宋缜抽回剑,冷笑着看夏子辰:“带着它进来果然有所用处。”单膝跪地看着手握茶盏的江流,茶水里一抹血珠让他心下暗恼,望着江流的目光柔和安抚:“污了殿下的一盏好茶,属下恕罪。”

      夏子辰抬手让人把尸体抬下去,脸色不太好,这种郁色让江流多问了句。

      “可惜茶?”他目光的深思藏得极深,笑得像个十足的无赖玩意。

      夏子辰看着茶摇摇头,“不曾,我喝了这杯茶才是要命。”

      “怎么说?”

      夏子辰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饮食里跟荷有关的,食之身子不适。”见江流一副要深究的意思,才接到:“全身起红色疹子。”

      宋缜跪地的动作一顿,有些东西他虽不在场,却已经有所感知,殿下这次主动提出去往夏国,怕也是要找一些藏匿的东西。

      江流饮着滴落血珠的茶水,清淡的荷香和着已经摇散开的血珠,茶水变成淡粉色,血腥气并不影响入口满满的荷香,他掷下茶盏,盯着杯沿语气沉沉。

      “她刚才说,这是我以往最常给你泡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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